寵物店內,前台的護士見到汙穢不堪的鐵籠並沒有任何的嫌棄,心知籠裡的狗不是在街上隨便撿到的流浪狗。
她主動上前,問向齊畫月:“兩位是要給狗狗檢查嗎?”
“是的,做個全麵的體檢,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做個驅蟲。”
齊畫月看著乾淨的地麵被他們帶來的鐵籠弄臟,有些不好意思。
“好的。”護士回到前台,“我幫咱們錄個狗狗的檔案信息,名字叫什麼,年齡多大呀?”
齊畫月頓住,她看不出這隻狗有多大,也沒想好取什麼名。
護士見狀了解情況,笑著繼續道:“詳細信息可以等醫生檢查之後再添加,我們要不先取個名字?”
齊畫月看向李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語氣輕柔詢問:“你想取什麼名?”
“確定要讓我取名?”李危環抱雙手在胸前,有些好笑,“我沒什麼文化,取的名字很俗氣,糟蹋了。”
齊畫月還是第一次聽李危這麼形容自己,她不以為然,半蹲下身,伸手透過籠子摸著狗狗的頭,安撫第一次來醫院而有些害怕的它。
她淡淡反駁:“沒有俗氣不俗氣一說,重要的是你給它取了名字,它就有家了。”
“那——”李危微微一頓,“就叫……”
“先排除大黑,小黑,黑黑這種名字。”
齊畫月開口打斷。
……
李危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再次咽回,他認真思索了三秒。
“三千,怎麼樣?”
“因為花了三千塊嗎?”齊畫月瞬間猜到他取這個名字的意義。
李危點頭。
“以後每次跟彆人介紹它的名字,大家肯定會問為什麼取這個名,好奇怎麼會花三千塊買它,我就可以說起今天的經曆,如果沒有你,三千就不會被我們救下。”
這才是他取這個名字的真正目的。
他沒有什麼文采,取不了那麼有韻味的名字,隻能想到這種直白簡單的稱呼,但是卻又時時刻刻能夠讓他回憶起今天的種種。
三千,沒有一個字能和齊畫月搭得上關係,卻又處處與她相關。
不知為什麼,齊畫月覺得這個名字一點也不敷衍。她揉了揉三千的臉,笑著朝它不斷重複新名字。
“三千——三千——這是你的名字啦。”
護士笑了笑,把名字打在信息欄裡,接著問道:“那我這邊幫你們先登記,聯係電話需要填一個,留你們哪位的?”
齊畫月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李危,留你的吧,暑假過後我就走了。”
“嗯。”
李危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難得地愣了一會才開口報自己的手機號。
“這是趙醫生,他會幫三千檢查身體。”護士把他們帶到裡麵的一間診室,介紹起來,“趙醫生,這是三千,麻煩做個全麵檢查,要是沒有生病的話今天順便驅個蟲。”
齊畫月站定望向一聲,攥緊拳頭,就算是麵對寵物醫生,她心裡忽的沒了實感,生怕醫生告訴自己三千哪裡不健康。
趙醫生經常接手流浪貓狗的體檢,三千算是其中最幸運的。
“基礎檢查沒什麼問題,看它的狀態也還不錯,就是營養不良,身上跳蚤有點多,估計寄生蟲也是有的,不過開個驅蟲就沒什麼問題。”趙醫生又開了一些檢查單,“我們待會再做個基礎的呼吸道檢查,糞便檢查,再抽個血做進一步檢查。”
把樣本送去檢查等待結果的途中,趙醫生又伸手在三千的身上仔細觀察了好一會,突然驚喜地開口說:“它肚子裡有小寶寶!”
剛才粗略檢查時以為隻是普通的食物未消化,現在看並不然。
“我們再做個B超,看看寶寶們的狀況怎麼樣。”
趙醫生招呼好幾個護士一起幫忙,場麵頓時混亂起來。
李危似乎之前就有察覺,聽到它懷孕的消息時並沒有驚訝。齊畫月卻被嚇到,她在得知三千懷著孕時,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滿臉的擔憂。
“萬一營養不良害的肚子裡的寶寶……它在狗場裡肯定被欺負,萬一他們打它打到肚子怎麼辦?”
“都說媽媽的情緒會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三千在籠子裡那麼害怕,肯定以為自己活不了了,你說肚子裡的寶寶會不會……”
齊畫月腦海中映出的全是周圍人對自己出生時的回憶,她知道外界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到肚裡的孩子。
就如同當初,她差點沒有扛過來一樣。
李危舒展的眉頭在看到齊畫月異常的反應時立即緊皺在一起,他穩住聲壓,低低的,沉沉的:“不會的。三千它跟著我們一點都不反抗,看來也是為了肚子的孩子。”
“它賭對了。”
“嗯。”
齊畫月點頭,仍舊不放心。
手術台上,肚子上的毛被刮掉,露出裸/露的皮膚,齊畫月看的真切,上麵儘是大大小小的傷疤,有新有舊。
趙醫生很明顯也看到了,手裡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
齊畫月看不懂顯示屏上的內容,隻看到幾個陰影,隨著鼓動的節奏若隱若現。那些應該就是三千的寶寶們。
躺在台子上的三千睜大了雙眼,眼中有驚恐,有害怕,卻一點掙紮都沒有。
“四隻小狗。”趙醫生鬆了口氣,“目前都有生命體征。”
齊畫月緊繃的神經驀地鬆懈,“太好了。”
後續的一係列檢查結果出來,每項指標都經過趙醫生的眼,他點頭,安慰兩人說:“身上沒病,孩子的寶寶也很健康。我開點藥,這幾天洗澡的時候加在水裡,去去跳蚤除下細菌,回去多喂點肉,讓三千營養跟上。”
“好的。”李危淡聲道謝,“謝謝醫生。”
回到前台,護士幫忙喂了驅蟲藥,並把外驅的藥和其他藥放在一起。
“回去你們應該要先給它洗澡,外驅的藥就等洗完澡之後再塗。”
李危在寵物醫院裡轉了一圈,把能用得上的都買了,又買了兩大袋狗糧,一起裝在車後備箱。
出門時天還亮著,正是太陽即將落下時,現在一切處理好,太陽也早就沒了影,夜色取代晚霞,湛藍的天空隻有月亮與星光在交互閃耀。
齊畫月頭不自覺靠向車窗,隻是和狗肉攤販據理力爭,在醫院裡膽戰心驚就令她全身猶如被卸了力般疲憊不堪。
她好奇身邊這人還要來回開車,他不累嗎?
“李危。”
齊畫月懶懶地輕聲喊道。
李危目視前方,沒有轉頭,應聲回問:“怎麼了?”
她不語,隻是一味望向這人。
在昏黃路燈的映照之下,李危的側臉輪廓似乎更加銳利,優越的眉骨襯得他這人有種超越普通人的美感。
“今天辛苦你了。”
齊畫月冷不丁地開口。
李危聽出她話中的倦意,輕笑了聲,語氣裡都帶著些哄:“你困了先睡會,還有半個小時才到家。”
“嗯……”
不用李危說,齊畫月已經開始犯迷糊,卻還要強撐著把準備好的話說完。
“謝謝你,李危,你真是個大好人……雖然今天沒看成歌舞劇,但是……但是隻要是和你一起,乾什麼都很開心。”
車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慢,李危匆匆轉過頭,瞥了一眼已經睡著的人,似笑非笑。
“小彆扭怪。”
他很輕地嘀咕了一句。
再次睜眼時已不知是幾點,齊畫月打了個哈欠,她看向窗外,車子停在兩條街外的路邊。
“到了怎麼不叫醒我?”
她的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氣音。
李危一隻手撐在車窗沿,一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揚了下眉,好笑道:“叫了,你睡得太沉,叫不醒。”
齊畫月臉蹭的一下就紅透,她張開手掌捂住臉頰兩側,試圖遮掩,“我睡得這麼死?”
“沒有,騙你的。”李危逗歸逗,“是我開累了,正好歇會。”
她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這人就是單純想讓自己多睡一會,但是聽到李危說的這個借口,心底還是湧上一股歉意。
今天又是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害的李危莫名其妙承擔了不屬於他的責任。
“對不……”
話沒說完,立刻被打斷。
“謝謝你。”
李危緊緊盯著她好看的雙眼,眼底泛著忽閃的笑意。
“要是沒有你,三千和它的孩子可能現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齊畫月心跳快了一拍,她嘴裡剩下的話被硬生生咽下去,所有注意力全被李危那雙動人的眼睛所吸了去。
明明是對視過無數次的雙眼,每每都無力招架。
“所以不要說對不起。”李危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做的是正確的事。”
原來真的有人不會覺得因自己惹了麻煩而惱怒,也不會因為自己打亂原本計劃而責怪她。甚至認同她。
靜謐的四周忽然傳來刺耳的鈴聲,齊畫月拿出手機,是吳子睿打給自己的微信語音。她懷著疑問接起:“喂?”
“李危在不在你身邊?”
對麵的語氣很不好,居然直接稱呼李危的名字。
李危淡淡地哦了一聲,伸手示意。齊畫月把手機給他。
“來了。”
簡潔的兩個字吐出嘴,手上的動作隨即跟上——
掛斷。
“吳子睿不會剛好是今天要搬過來吧?”齊畫月恍然,“完了,他不會等了很久吧?”
那她可真是罪人了。
李危半低著頭擰動鑰匙點火,懶洋洋地提高音量,似是和後備箱的三千說話:
“三千,剛好你有伴玩咯。”
齊畫月:待會還是我先謝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