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今天你媽媽不在家嗎?”
齊畫月把準備好的繪畫材料放在桌上,問向正端坐在桌前的小孩。
小圓指了指放在沙發前茶幾上的一張紙條,開口糯糯的,“齊老師,媽媽臨時要去一趟學校,她說等你來了看一下那張紙條。”
齊畫月走過去拿起一看,才知道原來今天學校臨時喊小圓媽媽回去參加一個座談會。
【齊老師,真的不好意思,原定參加的一位老師生病來不了了,主任就讓我過去。今天可不可以麻煩你上完課之後帶小圓去附近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午飯?我大概要傍晚才能回來。對了,學校發了兩張歌舞劇的票給我,正好送給齊老師當做謝禮,請一定要收下!】
“小圓,你媽媽今天有事,等我們上完課一起去附近吃中飯哦。”
齊畫月拿起桌上放著的票,是她很想去看的弗朗明哥,之前有聽劉輝提起過,隻是那個時候售票已經截止。
“好~”小圓點頭,“我想吃披薩!”
“先上課。”
齊畫月回到桌前,開始今天的課程。
餐廳裡,小圓鼓著腮幫子不服氣道:“老師,我想吃披薩,不想吃飯。”
齊畫月夾了一塊炒蛋放進對麵的碗裡,叮囑他:“你不想多吃點有營養的飯菜快點長個子嗎?上次可是你自己和我說的,遊泳教練讓你少吃披薩漢堡的哦。”
小圓還是個小孩,雖然一個暑假都在上遊泳課,可因為平時炸雞漢堡沒少吃,身材一點也不像是遊泳人該有的健碩型。
他在同齡人之中屬於格外明顯的橫向發展,長個子是小圓心裡永恒不變的目標。
“好吧,我還是吃飯好了。”小圓最後還是妥協,“不過老師,待會吃完可以買個冰淇淋嗎?”
“可以。”齊畫月還不至於小氣到連個吃冰淇淋的權利都要剝奪,“下午老師有事要回家,你一個人在家裡可以嗎?”
她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把小圓一個人扔在家裡。
“老師,我又不是第一次單獨待在家裡了。”小圓的口氣帶著刻意的成熟強調,“我已經是個大孩子,而且家裡有監控,媽媽隻要打開手機就能看到,我還有小電話手表。”
不過他還是囁嚅地輕輕又加了一句。
“老師要是實在擔心我的話,傍晚等媽媽回來我給你發個安全信號呀。”
齊畫月勾起嘴角笑了笑。
“好啊,那我就等著你報平安咯。”
回家的公交車上,齊畫月靠坐在椅背前,手裡捏著歌舞劇的票。
是今天晚上的票。
不過自己喜歡並不代表他也會喜歡。
萬一他覺得無聊怎麼辦?
或者其實他根本不感興趣,隻是不好意思拒絕呢?
齊畫月內心忐忑不安,畢竟李危橫看豎看都不會是喜歡看歌舞劇的人。
【Moonlight:學生家長給了我兩張票,今天晚上的,你有沒有興趣?】
這樣說的一點都沒有吸引力,齊畫月急忙又打了一段字發過去。
【Moonlight:是一支西班牙的舞團,改編自《卡門》,之前我在網上刷到過,大家的評價都很不錯。】
【Li:幾點?】
他這樣回複應該算是答應了自己的邀請吧?
齊畫月內心彷徨,生怕這人反悔。
【Moonlight:晚上七點半開始,提前半個小時檢票。】
【Li:行。地址記得發我一個。】
【Li:晚上我們一起過去。】
好熱。
夏天明明就是正熱的時候。
可是以前怎麼沒覺得奇怪呢?
林知雨賊賊地湊到李危身旁,小聲試探:“老大,這次的音樂節……”
難得晃神的李危收回注意力,伸手打開抽屜,還沒等他碰到,林知雨先他一步全部奪過。
嘴裡嘰嘰喳喳的:“老大,我要第二天的,那天有我喜歡的樂隊。算了三天的我都拿上吧,反正下班之後有的是時間,誒老大,給你留兩張?”
“嗯。”李危點頭,又想到什麼,“四張。”
他伸過手,狀似隨意地把票塞回到抽屜裡。下一秒,又拉開抽屜拿出來,放到口袋裡。
林知雨把這一係列的動作儘收眼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嘖”。
一秒八百個假動作。
他心裡有那麼一點失望,以目前情況推斷,老大差的太遠,這個人居然還自得其樂!?
距離革命成功,貌似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看來他必須稍加點撥一下這個人了。
“老大,有些話憋在我心裡很久了。”
林知雨先開個頭。
李危抬眸,懶散地盯著他,悠悠開口:
“繼續憋著。”
好,好好好!狗咬呂洞賓!良心被狗吃!好心當做驢肝肺!
說好的人文情懷呢!
李危看著一言不發卻在心裡罵了八百字的人離開自己辦公室,翻開這人剛才送來的賬本,開始每日的核對。
林知雨的字寫的很認真,卻是認真的難看。雖然看都看的明白,可實在是看的難受。
都說字如其人,李危的字倒是一點都和他這個人搭不上邊。
娟秀的楷體就像是印刷上去似的,每個筆畫的最末微微帶點筆力,顯得每個字儘管方正卻並不嬌柔,另帶一種不一樣的遒勁。
林知雨一開始看到李危的字時震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一邊感歎老天不公一邊變著法盤問他以前是不是學過書法。
李危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的腦子還不如你的眼睛大。”
林知雨:……
老大誇他眼睛大。
李危拿起一隻黑色水性筆,在今天的那頁空白處簽上自己的名字,標注日期和時間。核對好今天出的貨量和賬單,合上文件夾放在桌上,明早林知雨會自己過來取。
要說漁場的生活有什麼好的,那大概就是每天要做的事情大差不差,偶爾出現一點意外也不會是什麼大事情。
剛接手的那段時間過的有些艱難,動不動就一連四五天回不了家。他一個新來的外地人,想在這個海濱城市打開自己的市場簡直是難如登天。
可是李危做到了,不僅盤活了漁場,還帶著一群人越做越大。
除了林知雨,漁場的其他員工剛來時似乎並沒有把這份工作當做一項全職來對待,在他們的眼裡,這個漁場不過是短暫地回春一段日子,頂多堅持三四個月。
沒想到,竟然堅持到現在,還拿下了所有人虎視眈眈的度假酒店的合作權。
如果有人當著他們的麵蛐蛐自家老板,沒等李危發話,他們就已經衝上去乾起來了。
“小林,又在老板那裡吃癟了?”
老王頭笑嗬著,吐出一口煙,打趣道。
“我看就是。”另一個和林知雨年紀相仿的男生從一旁探過身,附和,“也就你皮厚,總是逆著老板的毛去作死。”
“呸呸。”
林知雨一人一拳。
“我去煮飯了,你倆吃不吃,餓死了。”
“吃!”
“小林,叔要喝酒,上次看見你冰箱裡囤了好幾瓶。”
“回頭我就給冰箱上個鎖!”
林知雨頭也不回地跑走。
回到房間,齊畫月挽起袖子就是乾。好在房間裡的東西並不多,隻需要擦拭灰塵,把床單被罩重新換了一遍。
她打開窗戶,屋外的熱浪瞬間席卷整間房。
打開衣櫃,裡麵多是很久之前的衣服,她看著五顏六色的一片,有種越活越不如以前的感覺。現在的她不是簡單的T恤加休閒褲就是一條長裙,毫無搭配可言。
一是學校每天的課業令她毫無時間打扮,二是隨著年紀的增長,不知道在某一時刻突然覺得沒有必要打扮自己。
她的視線在衣櫃裡來回穿梭,猶豫著。
李危一如往常,等到漁場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再回家,沒有一個固定的時間點,有時候是中午,有時候是下午,要是遇到什麼麻煩直到晚上才離開也是有的。
今天他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關上門就往衛生間走去。
他對歌舞劇的確不感興趣,這不在他的愛好行列之中。可是,這是齊畫月難得的邀請,他沒有辦法拒絕。
微涼的水柱打在他的身上,李危胡亂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心想晚上應該不會看著看著就睡著吧?
看向鏡前的自己,頭發似乎又長長了不少。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去剪掉,電話鈴聲響起。
“李哥!是我!”
吳子睿的聲音衝出電話。
“你沒忘記吧?我要搬到你家去住的事。”
“沒忘。”
李危想到齊畫月交代自己的事,還是假裝好意提醒他一句。
“接下來幾天你多保重。這是小畫家讓我帶給你的話。”
吳子睿聲音懶懶的,並不在意。
“哎呀不會有事的,我和她又不是仇人。”
李危嗯一聲,帶著不容對麵拒絕的語氣,緩緩開口:“要是有什麼麻煩……”
“我知道我知道,有事就找你。”
這種交代話吳子睿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幾乎每個大人都會和自己囑咐一句。
“不。”李危淡淡揚眉,“有事彆找我,找我也不會幫你解決。”
吳子睿在電話那頭點頭:“對味了。”
這才是李危。
掛掉電話,吳子睿才後知後覺想起:我有沒有說今晚到他家來著?
算了,反正李哥一直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