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畫月抬手,剛夾起一筷子的炒麵,就聽到桌麵上傳來手機的震動聲。
李危瞥了一眼,看到來電人的名字後才接起。
“雖說我頂層那幾間總統套不對外掛賣,可你這也太把我當做小弟了吧?剛誠心誠意邀請你不來,現在突然轉什麼性子?”
吳乾沉邊鬆領帶邊往落地窗走去。
“我猜猜,你不是一個人來吧?”
“嗯。”李危的語氣令吳乾沉無法察覺出他的情緒,“不然我讓你準備兩間是為了留一間空房玩?”
齊畫月眨著雙眼望向李危,她聽不到電話那頭的人都說了些什麼,隻知道在聊和自己相關的事。
她似乎有些太不自知,竟然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讓李危去和酒店老板商量騰出一間總統套出來,這待遇本和她一點也不搭邊的。
“要不還是算了。”齊畫月還是開口,“不想讓你為難。”
李危揚了揚下巴,示意這不過是小事,讓她安心。
“我要是耳朵沒壞,剛才似乎聽到了女人的聲音。”吳乾沉吐出一口煙,“終於懂事了?”
“你哪位?”李危輕笑一聲,“管這麼多。”
吳乾沉撚了撚手中的煙蒂,眼底的疲憊儘顯,他看著窗外通明的燈火:“知道了,提前給我打招呼,頂樓兩間都是留給你的。”
他率先掛掉電話,低頭在屏幕上瘋狂打字。
【QWu:什麼身份?我該怎麼稱呼?應該會帶過來給我介紹一下的吧?我要怎麼表現顯得我大氣些?會不會嚇到人家?】
【Li:彆見。】
吳乾沉:……得,十五萬一晚的總統套真就當扔著玩吧。
見李危掛掉電話,齊畫月定定看著他,眼底帶著期待與一絲緊張。她感受到自己心臟那端傳來的震跳,不自覺抿了下唇。
“你想什麼時候去?”
清冷低沉的聲音響起,一方麵也在提醒她的筷子已經在空中停留了許久。
齊畫月匆忙又夾起幾根麵條,抬起麵前的空碗,欲蓋彌彰。
“明天、明天不行,我要去鎮上的補習班帶一節課。”
答非所問。
李危打開手機日曆,緩聲道:“後天?”
“後天……後天我要去一趟醫院,替奶奶拿藥。”
齊畫月低著頭,用筷子戳著躺在碗裡的幾根孤零零的麵條。
“大後天?”
李危又問道。
“那天我可能還要去鎮上上課……”齊畫月才說出口就愣住,她慌張地立馬漲紅了臉,難為情地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幾天恰好都有事,不然、不然……”
不然我還是不去了。
齊畫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囁嚅了半天卻還是敗下陣來。她終究還是想去的,明明是自己提起的,現在卻湊不上有空的日子。
李危會不會以為自己在耍他?
男人淡淡一笑,微微揚起的眼尾帶著輕顫,張揚肆意的臉此刻卻掛著柔情的笑容,齊畫月盯著他的雙眼,意識很清醒,還是不禁陷進去。
李危帶著笑意和齊畫月對上視線,這次對麵的人竟然沒有回避,這令他感到驚訝。這人很快回過神來,說出剛才就應該說的話:“你看看哪天沒事,又不是說這幾天一定要去的。”
回想起先前這人著急說對不起的樣子,李危的嘴角又勾了起來。
齊畫月點開微信,找到校長發給她的排課表,伸出纖細的食指隔著屏幕劃拉確認。
她抬起頭,表情無比堅定:“下周二沒有課。”
“那我們,暫定下周二。”
李危把暫定兩個字說的重了些,對他來說日子隨時都能改,隻要提前一天給吳乾沉發個消息過去通知一聲就行。
好不容易終於把日子定下來,齊畫月長舒一口氣,心中湧起一股小雀躍,這是她第一次去度假酒店,聽說還是新開業的,平時也聽過周圍人談及這個酒店,是一家高端集娛樂休閒為一體的星級酒店。
這家酒店選址靠海,所有房間都能看到海景,酒店內還配備蒸拿房、溫泉、海上樂園、泳池等等一係列設施,更彆說其中的餐廳。
齊畫月對彆的都沒有興趣,唯獨想要去體驗一次泡溫泉。她的大學附近除了小吃街就是彆的大學,最多的是按摩店,溫泉館是一家都沒有。
徐歲年有一次旅遊回來跟她說了無數遍泡溫泉有多麼舒服享受,在齊畫月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那邊是不是可以泡溫泉?”齊畫月抬眼,長睫輕顫,試探性發問,“我需不需要準備泡溫泉穿的衣服?”
她還是說的委婉了,本想說需不需要準備一套類似比基尼的泳裝,礙於對麵坐著的是位成年男性,齊畫月還是沒有說出口。
“嗯——”李危想了想,“那倒不用,套房裡有私人溫泉,就不要去和彆人擠了。”
他記得吳乾沉和他提起過,酒店的溫泉館是男女混浴的,雖說裡麵泡的池是分開的,可還是會看到對麵,怎麼看他都不算賺。
“哦好。”齊畫月點點頭,自顧自道,“那我帶條浴巾吧。”
李危吸了一口氣,不曾想吸進一大口夜晚的冷氣,撓的他喉嚨發癢,他忍不住輕咳兩聲,低低開口問對麵的人:“你還想去什麼地方?”
這幾天新開業,就憑吳乾沉那人的尿性指不定要請一堆人過來熱場子,他好提前打個招呼騰出點空間來。
齊畫月認真思索起來,眼神裡泛著光,語氣都跟著輕快了起來:“有沒有酒吧?”
“酒吧?”
李危重複她的話,探究地看向她。
“嗯嗯。”齊畫月抬手在空中不知在比劃什麼,“就是那種,大家可以跳舞也可以喝酒的酒吧。”
其實她想表達的意思是想去真正的酒吧,而不是街邊隨處可見的清吧。
李危當然清楚她的想法,隻是聽到這話時眉尾不住挑起,這人看著一副乖的不要命的樣子,怎麼會突然想去酒吧?
他沒有問出口,隻是搖搖頭:“那裡沒有酒吧。”
吳乾沉在最開始不是沒有考慮過,畢竟會來這家度假酒店的無非兩種。一種真的過來度假遊玩的,另一種,是有錢又閒的正愁沒地方玩的富二代們。
加上吳乾沉這位在富人圈裡是出了名的愛玩頭子,周圍不會缺人跟著一起玩。
隻是最後還是沒有落實,也許是因為酒店的格局布置不允許,也許有彆的原因。
齊畫月略顯失望,這也是從徐歲年的口中聽到的,她和趙絡曾經去過一次清吧,點了一桌子的酒,和社團裡的同學一起喝。齊畫月本對酒沒有興趣,她不喜歡喝酒,但也能喝,隻是清吧的環境太過於寡淡,喝的興致缺缺。
徐歲年一直對清吧格外嗤之以鼻,認為清吧就是對酒的侮辱,是對酒桌文化的不尊重。在她的形容裡,酒吧就是所有人可以真正做自己的地方,在那裡你不會喝酒不會跳舞也沒關係,隻要你喜歡,沒人會說你。
尤其是伴隨著鼓點強烈的音樂擺動身體時湧出的快樂是什麼都無法比擬的。
齊畫月隻是長得乖,不代表她行事乖。
她一直認為,在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去肆意享受一切才是人生真諦。
這也是為什麼她能和徐歲年從小相伴到現在的原因,她們本就是相像的一類人。
“不過酒店西餐廳裡應該有吧台。”李危不忍打擊她,提出一個彌補方案,“可以試試。”
齊畫月微笑:“好的。”
說完,她再次抬起頭,笑得格外開心:“謝謝你,李危。”
許是很久沒有從彆人口中聽到這麼鄭重地稱呼自己全名,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一次接收彆人感謝的心境不同以往,李危一時發怔。
胸膛傳來清晰的震動聲,心臟比平時跳的要快些,似乎能夠感受到溫熱的血液順著血管從心口正在慢慢湧向脖頸處。
“要不是你我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去這麼好的度假酒店。”齊畫月笑意不減,“你放心,以後我一定精進廚藝,給你做更多好吃的。”
“哦對。”末了她還補充了一句,“也會給你畫出好看的畫。”
李危從發呆中回過神來,嗓子又有些乾癢,他沙啞著嗓子笑道:“這麼開心?”
“嗯。”齊畫月怎麼會不開心,她重重地點了下頭,仰起頭,“開心呀。”
她好容易滿足。
她好開心。
自己也跟著開心了。
李危心想。
他能夠自己一個人住時也開心。
他承包下漁場後簽第一份合同時也開心。
他闊彆數日見到老朋友時也開心。
可似乎都沒有現在開心。
齊畫月把碗筷收拾到小廚房,李危幫忙收起桌板,看了看時間也到了關門的時候,他抬起門口的一筐玩具水槍往裡間走去。
齊畫月走到櫃台,拿起鑰匙剛把放錢的抽屜鎖上,門外走進一個人。
這人齊畫月有印象,是之前想加自己微信的那個男生。
“你好,請問有沒有燒烤料?”
這個點男生一開始隻是想來碰碰運氣,他們正好在民宿院子裡燒烤,便找了這個借口。
“有的。”齊畫月走向後麵的貨架,拿出一瓶燒烤料,“這個可以嗎?”
男生沒有想到今天的齊畫月會這麼平易近人,他還擔心那天自己的魯莽會不會嚇到這人,害得她躲自己。
“可以。”男生又拿起一大包孜然香料,“這個,也一起算。”
齊畫月接過,腳步輕快邁向櫃台,熟練地用鑰匙打開抽屜,從裡麵取出收款碼,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一共21元,掃碼支付。”
男生掃完碼,直到身後的擴音器傳來收錢到賬的提示音後都還沒有離去。
齊畫月疑惑道:“還要買什麼嗎?我們準備關門了。”
男生深呼吸一口,終於下定決心,嘴巴剛張開,還沒發出聲就被打斷。
“我待會帶幾瓶酒回去,你記下賬。”
此時的李危已經有些困,聲音帶著濃烈的倦意。
齊畫月應了一聲,轉頭又看向男生,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沒、沒事了。”
男生拎起袋子倉皇逃離,一下子就竄的沒影。
李危淡淡說:“不會是被我嚇走的吧?”
他邊說邊走到冰櫃前熟稔地拿了三瓶啤酒。
齊畫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他的膽子比我還小呢。”
李危心想。
你的膽子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