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後，隻剩下一雙筷子在鍋裡撈，土豆熟得慢，扔進去好一會還沒熟，時季青和孟子辰吃飽了，撂了筷，顧瑤迦就乾脆換了個漏勺。
“你很喜歡吃土豆嗎？”孟子辰觀察了許久，蔬菜葉子類她吃得不多，反而喜歡土豆西蘭花這樣的素菜。
而土豆更是她夾起頻率最高的菜品。
煮了許久的土豆軟軟的，筷子稍使點勁就會碎。
挑了塊土豆片吃，粉粉的質感像是柔軟的棉花糖，帶著滾燙黏上上顎。
顧瑤迦忙吸幾口涼氣，匆忙咽下去，才緩緩開口。
“你不覺得土豆是世界上最成功的食物嗎？因為它無論怎麼做都很好吃，蒸煮炸都很香。”
“是嘛......”孟子辰有點不大好意思提自己在留學的時候曾經做過醋溜土豆絲，沒熟，差點把自己吃中毒送進醫院的事。
解決完剩下的最後一點土豆，顧瑤迦心滿意足往後靠，手搭在肚子上從上往下撫，眼睛因為滿足而眯起，像一隻偷吃成功後慵懶的小貓咪。
顧瑤迦眼睫下垂，見時季青那片區域乾乾淨淨的，連一點子油滴都沒有，又瞥見自己這邊狼藉的一片。
心虛地抬手蹭了蹭鼻子。
“謝謝你的火鍋，給錢的話你也不缺，我把這裡收拾好吧，順便把碗筷也給洗了。”
顧瑤迦琢磨半天琢磨出來的感謝法子，說著就起身開始端碗筷。
在碗筷碰撞的聲音中，她聽見時季青說：“我家有洗碗機。”
“洗碗機也需要有人清理過後一個個把碗放進去。”
“還有個人吃飯也沒有付報酬，讓他弄就行。”
還有個人。
這裡除了她跟時季青，也就一個孟什麼的了。
孟子辰剛擼起衣袖，常年運動的習慣使他的皮膚曬成健康的小麥色，端起鍋子時，小臂繃緊凸出青筋，像樹根般粗壯，從手腕蔓延往上。
顧瑤迦沒忍住多瞧兩眼。
謔，黑皮體育生。
“不用你弄，他一個人可以，沒事就回去吧。”時季青從座位上離開，繞過桌椅，站定到顧瑤迦麵前，從她手裡接過油膩的碗，跟其他的碗搭在一起。
顧瑤迦這才發現。
時季青板正的黑色襯衫在吃火鍋中多鬆開了幾粒扣子，俯身彎腰收拾桌上的殘餘，布料柔軟的襯衫順勢下淌，在空中勾出弧度，裡頭空蕩蕩的，跟著動作搖晃。
她的角度很微妙。
抬眼就能看見時季青露出的大片肩頸，鎖骨凸出，往下看去，那部分微微隆起，也是很有料的模樣。
謔，之前上藥的專注點隻落在傷口上，全然沒注意過時季青還有一副這麼好的身體。
嘶溜——
原主是全文裡最有眼光的女人。
“好看？”
時季青突然開口，聲音清淩淩的，帶著副漫不經心的調。
顧瑤迦慌亂錯開眼，恰好與他投射過來的眼睛對上。
他像是狐狸，眼底藏著笑意。
眼尾上揚，輕而易舉就把她逗得心慌意亂。
“咳。”顧瑤迦假意咳嗽，故作正經，“不小心掃了一眼，也就還不錯吧，畢竟先前已經見過了。”
她指的是上次給他上藥的時候。
憶起那晚不好的回憶，時季青收斂起情緒，摞好碗後端起送去廚房，洗了個手，把剩下的交給孟子辰。
孟子辰本想發作，自己是過來當客人的，怎麼給他收拾起了衛生。
見著顧瑤迦在外頭，便隻暗暗頂了下時季青的肩，調侃：“倒是沒想到你會憐香惜玉，雖然是以我的苦痛為代價，但看在是為了女神的份上，就暫且原諒你。”
“我說的實話而已。”
“......”
-
來到這裡的第二個月，來到了夏天最熾熱的八月。
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像看不到儘頭的海。太陽把土地烤的火熱，地上卷起的熱浪來勢洶洶，侵襲著露出的每一寸皮膚。
顧瑤迦突然想起王朔說過的一句話——
“夏天在我看來是個危險的季節，炎熱的天氣使得人群比這個季節裸露得多，因此很難掩飾欲望。”
日子閒下來，多了鍛煉的時間。
顧瑤迦時常會去小區的健身房裡鍛煉，偶爾幾次會碰上時季青和孟子辰。
孟子辰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見到她的那一刻健身就不再是主要目的。
時季青性子寡淡，話少、臉冷。
連帶著看上去整個人都是冷的。
因為他從來不穿露膚麵積廣的衣服。
大抵是因為身上的傷疤。
露出小臂已是極限。
顧瑤迦見過的，哪怕隻是手肘往上的大臂，都有橫亙蜿蜒的傷疤。
多熱啊。
顧瑤迦想。
孟子辰在社交軟件上是個話癆，分享自己日常的同時順帶把時季青帶上。
顧瑤迦被迫接受了不少時季青的動向。
比如——
他現在跟自己一樣，也是個無業遊民。
按原劇情，時季青是因為再次違背時卓成拒絕婚約，並當著兩家的麵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娶顧瑤迦之類的話。
時卓成一怒之下把時季青手下經營的公司停了，換了個人來管事。
時季青表麵上坦然接受了一切沒有任何反抗，實際早就暗中操控人手拉攏人心。
等時機到了，一舉讓楓季集團換掌門人。
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日子過得安生，顧瑤迦感覺自己快要生黴了，甚至冒出想要繼續上班的想法。
中國人內卷的一生。
唐倩每天雷打不動地給她發消息，約逛街、吃飯、上瑜伽課，對她來說算不上樂趣，能避就避了。
直到意外在一則推文上看到C市下周五晚有一個關於VR遊戲的講座，宣講人是SHOOT創始人——Season。
SHOOT是兩年前發行，一經發出就火爆全球的射擊類VR遊戲。
能大火的一個主要原因在於SHOOT的活動地圖涵蓋全世界，每一個上線該遊戲的玩家都可以在地圖中找到自己的國家，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優待。
場景更是幾乎一比一複刻，像是身臨其境，在自己的國家打起了槍。
剛了解了一下Season開發SHOOT的全過程後，顧瑤迦二話不說發了條信息給魏素梅女士——
她想要一張VR Summer Showcase的票。
當天晚上顧瑤迦就收到了兩張邀請函。
魏素梅說她可以約時季青去。
顧瑤迦沒回這條，想了想問了下唐倩，她這段時間也無聊得很。
雖然很大程度不會來。
至於時季青嘛，大可不必。
果然，消息一發出，唐倩二話不說就拒絕了。
【我就不去了吧，遊戲講座這種我去坐在那聽能當初睡著，多浪費票啊，不然你去找時季青？感覺他會感興趣。】
顧瑤迦再次選擇忽視這條消息。
一個兩個的怎麼都讓她找時季青。
想了想，既然有兩張票，沒人看浪費了，思緒在百轉千回下了結論。
高傲地給和時季青的對話框裡撇下一句話：
【多了一張票，如果有時間就來看吧。】
顧瑤迦提前一晚在周四抵達C市。
C市不如A市發達，卻依舊車水馬龍。出了機場後聯係上提前找好的接機，司機替她把行李箱搬上車後備箱。
來都來了，計劃在這邊多待兩天，換個新環境。
和時季青的對話框始終沒有亮起紅點，早已被不斷彈出的新消息頂了下去，沉沒入海。
果然，這人就是冷淡。
顧瑤迦沒做多想。
酒店是講座主辦方給VIP安排的。
魏素梅給的票是VIP票，還坐在除前兩排媒體位置外的第三排正中間。
網絡上沒有SHOOT創始人的照片，也不知道會不會是一個年級很大，頭頂一片荒蕪，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
車子從機場一路駛至酒店，放好行李後，顧瑤迦準備出門在附近逛逛，看看有什麼與A市不一樣的特色好吃。
酒店挨講座場館較近，這片區域算得上是城市市中心，出了酒店往右拐，過對麵馬路就有一條商業街。
夜裡，人群熙攘，五彩斑斕的燈牌掛在建築上閃著光，小吃香味四溢，仗著自己無形就在街上四處飄逸，毫無忌憚地勾.引著路人。
鼻尖輕輕聳著，這一刹那，給了顧瑤迦一種回到老家的感覺。
隻是耳邊的喧囂，並不是他們家鄉的音調。
沿著這條商業街，顧瑤迦嗅到辣椒的味道，食欲頓時大開。
這會在外頭可沒人管她，想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根本就不需要維持什麼人設。
以前工作的時候，下班就喜歡在出地鐵口，外麵擺著的小攤上買吃的提回家。
垃圾食品才是打工人能活下去的究極奧義。
香味的來源是一家帶門麵的烤冷麵店，正壓著雞柳在鐵板上，就那麼勾出了她肚子裡的蛔蟲。
“老板，來份烤冷麵，買最貴的那款，不要脆蘿卜。”
“好嘞，美女這邊掃碼。”
顧瑤迦邊聞著香邊四處打量。
人影幢幢，雖然是周四，但依舊有不少人兩兩相伴出來逛街。
突地，餘光掃過一記熟悉的側臉。
是蘇卿卿。
隔壁站著的，應該是程川柏才對......
但是看這身型——
怎麼像是時季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