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族人(1 / 1)

為首的彪形大漢怒目圓睜,揮拳就要砸向陸清安。陸清安坐在那裡,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壯漢見他這般沉穩,心一驚,直覺他不是簡單人物。眼見著那沙包大的拳頭就要砸下來,圍觀的眾人發出驚呼之聲,已不忍直視這一幕,突然從旁飛出一人,一腳將壯漢踹倒在地。

“敢砸我的攤,傷我的人,我看,是你活膩了!”

王將匪一聲厲喝,揮起折斷的旗杆,擋在攤前,與那幾人戰在一起,打得火熱。

“你不去幫忙?”陸清安看了眼身旁王將石,王將石不知道從哪裡順了把瓜子,一邊看著眼前的打鬥,一邊嗑著瓜子,好不自在!

“就這幾個人,還不夠我阿姐鬆鬆筋骨的!”王將石不在意道。

正如他所說,王將匪僅憑一把斷杆,便將那幾個壯漢打得連連敗退。

“你!你給我等著!”為首的壯漢自知不敵王將匪,放下一句狠話,轉身跑回了萬芝堂。

王將石扶起桌子,王將匪對圍觀的百姓拱手笑道:“對不起各位,剛才突發了點小情況,不過已經解決了,不影響看診,咱們現在繼續!”

她朗聲說完,那些人卻隻是在一旁看著,沒有如剛才那般排隊,王將匪正覺奇怪,突然從萬芝堂傳來一道刺耳的聲音:“是哪個小子這般不懂規矩,竟敢搶我萬芝堂的生意?”

王將匪抬眸看去,正瞧見一矮個男人從萬芝堂出來,身後還跟著一眾家丁仆從。那雙三角眼裡滿是凶光,尖嘴猴腮,身材矮小,兩撇山羊胡,活像老鼠精成了形。

此人正是萬芝堂的老板孫萬,剛剛他正在二樓雅間喝茶聽曲,突然聽到掌櫃的來報,說有人在萬芝堂不遠處支攤問診,起初他並未當回事,隨手便讓那幾個家丁下去將人打發了。

卻沒料想這幾個家丁平日裡仗著有些拳腳功夫,那般耀武揚威,今個竟然被人打得哭爹喊娘地回來了。孫萬心中怒火熊熊,他到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竟敢這般打他的臉!

他看著眼前手持斷杆的少年,不過是一把斷杆而已,在他的手裡,竟好似一杆銀槍,舞得虎虎生風。這少年年歲不大,長相略顯女氣,可這氣勢倒是十足,目露寒光,光瞧上一眼都讓人心懼。

哼!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罷了!孫萬將王將匪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見她如此年輕,衣著也普通,絲毫沒將王將匪放在眼裡。

孫萬譏笑道:“小子,膽子很大啊!竟敢和萬芝堂搶生意?”

“怎麼?”王將匪看著孫萬那一幫人,笑嘻嘻道:“看病的生意,各憑本事,坐堂問診而已,還害怕被搶嗎?”

孫萬見她如此囂張,怒氣更甚:“看來你不是衡都人啊?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孫萬是誰!”

孫萬抬起手,冷笑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看來是該給你個教訓,讓你好好知道知道,這衡都,到底是誰做主!”

孫萬厲聲說完,揮手落下,身後的一乾家丁仆從手持利器,虎視眈眈地就要衝上前來。

王將匪瞧著他們那一幫人,絲毫無懼,一點也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還不去?”陸清安掃了眼劍拔弩張的現場,又問王將石。

“你總讓我去乾什麼?姐、小姐幾斤幾兩我能不知道嗎?”王將石拍拍手上的瓜子殼屑,轉頭打量著陸清安:“你擔心她啊?”

“沒有,”陸清安摸摸鼻子,移開視線,輕聲道:“我就是怕她應付不過來,好不容易掙了些錢,萬一受傷,還得搭錢治。”

王將石乍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但仔細一想——

這不還是擔心嘛!

眼見大戰一觸即發,萬芝堂突然閃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擋在王將匪麵前:“孫老板,我這小兄弟初來乍到,不懂衡都的規矩,你彆介意。”

“蘇昭?”王將石定睛一看,發現來人竟然是蘇昭,驚訝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誤會了誤會了,”彌爾薩也顛兒顛兒地跑過來,蘇昭對他使了個眼色,彌爾薩湊到孫萬身邊,悄聲道:“孫老板,這小兄弟是我們那一個小首領的兒子,知道我們經常往來大啟做生意,便來跟著來見見世麵,沒想到鬨出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

蘇昭見孫萬沒吭聲,既沒讓家丁回去,也沒讓家丁繼續向前衝,便道:“孫老板,這次是我們的不對,我沒和我這小兄弟講清楚,鬨了誤會,這樣,此次的藥材我再讓三成,你看這樣如何?”

孫萬壓根就沒把王將匪放在眼裡,眼下又得了利,自然鬆口。他看了眼蘇昭,又看了眼王將匪,意味深長道:“蘇老板,我這是給你的麵子,這次就算了,你回去後可要好好教教這位小兄弟,衡都的規矩。”

王將匪瞧見孫萬這副拿腔作調的模樣,火氣上湧,正想上前理論,卻發現手腕被蘇昭拉住。

蘇昭低聲道:“阿匪,先聽我的,一會兒再向你解釋。”

陸清安的視線落在蘇昭握住的那節手腕上,眸光一暗,蘇昭的小麥膚色襯得那節皓腕更加瑩白,白到刺眼。

他起身向前,不動聲色地插進王將匪和蘇昭中間,用力一擠,蘇昭的肩膀被陸清安撞到,手臂一蕩,自然而然地鬆開了手。

蘇昭下意識看向陸清安,直覺他是故意的。陸清安神色無常,蘇昭見他純良的神情,心中狐疑:難道真是他猜錯了?

陸清安湊近王將匪,悄聲提醒:“公子,咱們現在賺錢趕路要緊,切勿節外生枝,再生事端。”

王將匪一聽,覺得在理,便忍著沒有吱聲。

孫萬見王將匪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冷哼一聲,也帶著家丁回了萬芝堂。街上看熱鬨的百姓也漸漸散去,此處的氣氛又恢複了起初的冷清。

王將匪看著蘇昭,問道:“昭兄,你剛才為何攔我?”

蘇昭聽出她語氣中壓著的一絲怒氣,解釋道:“這孫萬有官府的背景,據說和衡都知府有親戚關係,我知你不懼他,但若是真被他纏上,也不好脫身。”

王將石沉思道:“這就如同癩蛤蟆跳到腳麵上,不咬人但膈應人呐!”

“對,就是這個理!”彌爾薩點點頭,隨聲應和。

陸清安看向蘇昭,狀似好奇地問道:“蘇公子既知衡都各式繡坊,也和萬芝堂有往來,甚至對官商背景也如數家珍,消息如此靈通,想必蘇公子的生意一定做得很大!”

“對啊!”王將匪被點醒,也看向蘇昭,問道:“昭兄,你到底是做何生意,竟對衡都這般清楚?”

蘇昭道:“我往返於衡都和草原,做一些布匹、藥材生意。”

“草原?”王將匪眉頭一皺,警惕地看向蘇昭:“你是北烏人?”

“我不是北烏人。”蘇昭否認,見王將匪依然眼帶警惕,隻好道:“我雖是草原人,但我絕不是北烏人。”

王將石問:“那你是何人?”

蘇昭看向王將匪:“我是大月族人。”

大月族?

王將匪眼神閃過一絲探究,她曾聽祖父講過,大月族夾在北烏和大啟中間,原是北烏的一個分支,但百年前北烏王朝動蕩,將大月族人驅逐,自此大月族人便在草原流浪。經過多年洗禮,大月族人遠離朝堂紛爭,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模式,多擅經商,常往返於大啟和北烏間做生意。

蘇昭繼續道:“衡都這種邊境重城,多國貿易繁盛,我將草原的特色布匹、珍稀藥材等帶到大啟售賣,再將大啟的鹽茶等物帶到草原,這是我的糊口之道,自然對衡都大小事宜多有了解。”

他靠近王將匪,小聲道:“阿匪,你知道的,這種遠離皇都的邊境之城,地頭蛇多著呢,我這種做生意的,若不打聽清楚其中的門道,指不定那天就被砸了飯碗!”

王將匪聽他這麼說,心中疑慮稍減。

陸清安打量著蘇昭幾眼,陰陽怪氣道:“蘇公子年紀輕輕,就有這般經商頭腦,實在令在下佩服。”

“承蒙抬愛,機遇而已。”蘇昭笑著回答,隻是那笑意並未答眼底:“我瞧鹿兄也是人中龍鳳,不像是小廝之身啊?”

“多謝蘇公子誇獎,我家公子如此英勇,配我自是綽綽有餘。”陸清安道:“蘇公子既然做的是邊境貿易,想必不單單在衡都經商,也經常去北烏做生意吧?”

陸清安的話成功將王將匪姐弟的注意力又拉回到蘇昭身上,蘇昭頓了頓,笑道:“蘇某沒那麼大的經商誌向,隻是在衡都做些小本生意,能養活我這商隊就好。至於北烏,我從未去過。”

兩人唇槍舌戰,有來有往,饒是王將石這種遲鈍之人,也看出陸清安和蘇昭之間燃起的隱隱硝煙。

雖然不知為何他倆不對付,但是既然都是自己人,內訌不太好吧?

王將石這般想著,輕咳兩聲:“咳咳,那個……”

他正準備說些什麼,緩解一下現在劍拔弩張的氛圍,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請問……這裡還能看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