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公子聽到那聲音,微微一怔,不動聲色間,將指尖的暗器藏於袖中。
被人當眾拆台,絡腮胡臉上掛不住,氣急敗壞道,“哪個小子竟敢壞爺的好事?”
他循聲望去,見少女身輕如燕,在空中翻了個輕巧的跟頭,隨著語畢,她的身影也穩穩落地。
等看清王將匪的麵容,絡腮胡眼底閃過一絲驚豔,轉眼換了一副麵孔,□□著向前,“原來是個小娘子,嘿嘿,正好讓爺嘗嘗葷腥。”
“嘗你大爺!”
身後傳來一聲怒吼,絡腮胡還沒反應過來,後背就狠狠挨了王將石一腳,他被踹得撲倒在地,還向前滑了一段距離。
見他這幅滑稽模樣,王將匪忍不住捧腹大笑,對王將石豎起大拇指:“阿弟,這一腳力度不錯,定是得了祖父親傳!”
絡腮胡摔了個狗啃屎,惱羞成怒,目光凶狠地一揮手:“給我上!活捉了這個小賤人,今天定讓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此話一出,原本還圍著錦衣公子的一眾土匪都舉著砍刀斧錘朝王將匪衝來。
眼見十幾個凶神惡煞之徒直奔而來,王將匪神情卻未有一絲變化。王將石上前扭扭手腕,眸中滿是興奮:“阿姐,你且等著不要動,這一路奔波,我這筋骨都僵硬了,正好今日遇見練手的,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王將匪從懷中掏出一包桔果糖,悠哉悠哉道:“也好,誰讓你是我弟弟呢,那我就不同你爭了,你便去活動活動筋骨吧!”
見他們二人竟如此囂張,絡腮胡氣得目眥儘裂,巨斧在空中舞得虎虎生風,今天他一定要宰了這兩個小賤人!
可還未等他衝到王將匪麵前,卻發現情況急轉直下,剛剛放大話的那個少年,幾個起落便將他的兄弟們打得落花流水,地上一片哀嚎。轉眼間,還站著的竟隻剩他一人了。
絡腮胡還未反應過來,王將石的長鞭已至眼前,鞭聲霹靂,打得他是皮開肉綻。他想用巨斧劈斷鞭子,可那鞭子如同長了眼睛,打了個彎,又抽到他的後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絡腮胡從未感覺到巨斧是這般笨重之物。
他剛才雖然一陣叫囂,腦子卻不笨,如今還隻是那小子一人之力,就已叫他們招架不住,若是那小賤人也上了,今天他的命豈不是要交代到這裡?
想到這,絡腮胡臉色一白,他邊後退邊將手指放在嘴邊,吹出一聲響,雖已成敗勢,嘴巴卻依然逞強:“你們、你們給老子等著!”
他放完大話,其餘土匪也從地上爬起,相互攙扶著,一溜煙兒就跑入了山林中,不見了蹤影。
轉眼間邊隻剩下王將匪三人,隻有飛揚的塵土留下剛剛一戰的痕跡,王將石意猶未儘:“真是紙老虎,一點都不經打,這麼快就跑了?”
他說著,一揚鞭子,便要去追。王將匪叫住他:“回來!”
王將石不解,王將匪道:“窮寇莫追。”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抬腿朝那錦衣公子走去。
現在安定下來,她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位錦衣公子的腰間還彆著一把玉簫,王將匪搖搖頭:嘖嘖嘖,真是好雅致,這荒郊野嶺的,土匪不搶你搶誰!
這般想著,她已行至錦衣公子麵前。王將匪拍拍他的肩膀,正欲出聲,卻眼尖發現,那錦衣公子正抬手擦眼。王將匪一驚:我去,他他他不會是哭了吧?
她關切問道:“這位兄台,你還好吧?”
那人轉身,王將匪看到他的長相,愣住了——
這人不正是她從山寨逃跑前乾的最後一票嘛!叫什麼來著?
“鹿觀璟?!”
她愣神間,王將石也走了過來,率先叫出名字:“竟然是你!”
陸清安放下遮眼的手,王將匪看見他泛紅的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突然想起從前在山林中狩獵時遇到的小鹿,也是這般的淚水盈盈,王將匪心一軟:“男子漢大丈夫,你哭什麼!”
她將手中的桔果糖遞過去:“行了,彆哭了,請你吃糖!”
陸清安:???
他隻是被塵土迷了眼,沒想到竟被如此誤會。
他正想解釋,瞧見王將匪眸中的關切,抿了抿唇,沒有多言。
陸清安接過桔果糖,輕聲道:“多謝姑娘相救!”
王將匪笑道:“咱們還真是有緣,不到一個月,竟然又遇見了,上次的土匪是我,這次換了彆人,也不知你是幸還是不幸。”
“姑娘是好人,上次隻是劫財,並未傷我。”
“那這次呢?”王將匪問:“你可有被搶?可有受傷?”
陸清安唇角輕勾:“並未,姑娘來得及時,救我於水火之中,隻是受些驚嚇,其他無礙。”
王將匪爽朗笑道:“誰叫我這人熱心腸呢!這些賊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男,我王將匪路見不平,定要拔刀相助,你不必謝我!”
一旁的王將石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土匪是他打跑的,這位鹿公子,怎麼一直在感謝王將匪呢?
陸清安抬眸,瞥見王將匪頭上的玉簪,又看了眼不遠處那兩匹高頭駿馬,不禁道:“這兩匹寶駒,好生眼熟。”
那兩匹馬好像也認識陸清安似的,踏著馬蹄,引頸嘶鳴。
王將匪聞言,耳尖染上一層薄紅,都是聰明人,她當然聽得出陸清安的意思。她輕咳兩聲,嘴硬道:“馬不都長那樣嘛!兩隻眼睛四條腿,看著相熟也是難免的。”
陸清安見她如此耍無賴,便道:“姑娘是伯樂,慧眼識珠,自然配得上寶馬。”
王將匪取下頭上的玉簪,伸到陸清安麵前:“你比那個姓孟的幸運,他那支金簪已經當了,馬你是不要想了,我還要騎著趕路呢!這個倒是可以還你。”
陸清安卻未接:“既然當初你拿去了,那便是你的了。”
王將匪見狀,也不矯情,又將簪子插了回去:“也好,我救你一命,全當報酬了。”
一旁的王將石見他倆聊得有來有回,他等不及,牽馬過來:“阿姐,走吧,不然來不及了。”
王將匪翻身上馬,對陸清安抱拳行禮:“那鹿兄,江湖路遠,咱們有緣再會!”
陸清安回禮道:“還未來得及問姑娘,二位是要去往何地?”
王將匪脆聲應道:“曆州。”
“曆州?”陸清安一怔:“在下也欲前往曆州。”
王將匪聞言,也愣了一下,隨後從馬上下來,笑道:“這真是巧得很,沒想到咱們目的地竟是一樣的!”
陸清安心中思量,那日從山寨離開時,他便知王將匪要前往曆州,如今既然再遇,一起前往曆州,既能掩人耳目,也能為他省去許多麻煩,更方便他隱藏身份,查找線索。
思及此,他便道:“此去曆州,路途遙遠,山匪為患,我不如姑娘武力高強,一人便可抵萬軍。唯恐再遇今日之事,不若你我三人結伴前行,也算相互有個照應,可好?”
還未等王將匪說話,王將石便擺擺手,一臉嫌棄:“你說得到好聽,還結伴前行,瞧你這羸弱的模樣,便知你是個拖油瓶,帶著你,除了拖慢我們的速度,還能有什麼?
王將匪想了想,覺得王將石說得很有道理:“阿弟說的對啊!”
陸清安早就猜到他們會這麼說,他從袖中取出錢袋,遞給王將匪:“姑娘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的,此去曆州,全當你們護送在下,這一千兩算作鏢銀,如何?”
王將匪打開錢袋,那裡麵除了幾錠銀子外,還有著厚厚一遝銀票,她拋了拋錢袋,銀塊碰撞叮當作響,王將匪眉開眼笑,湊近王將石,小聲道:“你看,我說什麼來著,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不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嘛!”
王將石神情憂慮:“姐,你確定帶著他?”
他總覺得眼前之人是個麻煩,還是彆沾染的好!
“這送上門來的銀錢,不要白不要!咱們已經沒錢了,難不成你還真想餓著肚子到曆州啊!”王將匪拍拍王將石的肩膀,低聲勸道:“放心吧,隻是多了個人而已,不會耽誤事的!”
王將石對王將匪一直是言聽計從,見她如此,也隻好默許了。
王將匪將錢袋揣入懷中,看著陸清安澄澈的鹿眸,笑道:“成!鹿兄放心,我肯定安全將你護送至曆州,保管你到了曆州,一根頭發絲都不帶少的!”
陸清安如鴉羽般的睫毛悄然掠下,輕聲道:“如此,那邊先謝過二位了。”
兩人說話間,王將匪的腹中突然傳來一陣低鳴,她抬頭一看,日頭當空,轉眼就到了正午。剛得了一千銀,自然要好好表現一下,她便對陸清安說道:“鹿兄,你且先在這休息,我和阿弟去尋些吃的,馬上回來。”
她說完,拉著王將石進到林中,不多時,手裡提著兩隻山雞滿載而歸。
王將石手腳麻利地處理著山雞,王將匪盯著陸清安俊美絕倫的側顏,不由得看入了迷。
陸清安察覺到王將匪侵略性的視線,有些不自在,便問道:“還未問姑娘,你們因何去曆州啊?”
王將匪朗聲道:“聽聞曆州正在招兵,我打算去參軍。”
“參軍?”陸清安沉吟:“可你是女……”
王將匪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麼:“那又如何?誰說女子不能保家衛國?我要做和榮昭公主一樣的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