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姐,是炸花籃魚誒!”今晚的菜色香味俱全,遲遲看著桌上那條賣相極好的花籃魚都舍不得動筷子。
那日過後,林、陳二人不知去向,小廚房裡倒是很快填補了一名極擅長淮揚菜的大廚來,隨隨便便出手就是大菜。
遲遲細數魚身上均勻恰到好處的切口:“聽說這條魚還是香雲處理的呢,她的刀工真好!”
淮揚菜最重刀工,燙乾絲寬一分便粗、少一分又易斷,且那位淮揚大廚是個不拘小節的豪爽性子,見這位幫廚刀工好也願意教,一來二去,香雲便成了小廚房第三位廚子,飯桌的許多小菜便交由她負責。
遲遲伸手布菜:“小姐,昨日黃掌櫃和黃小七已經將冰人鋪子整理妥當,匾額也已經做好送到鋪上了。”
黃小七便是那日救下的小乞丐,他自稱在善堂中排第七,又無父無母,黃掌櫃見他可憐索性讓他和自個姓,取名黃小七。
“很好。”白雲起滿意,冰人館有經驗老道的王掌櫃主管,去官府走流程還行了長安公主的方便,不過七天,她的冰人館便可開張了。
至於開業的日子她也早已選定,不僅結合了大啟的吉凶算法,考察了近幾天京城的天氣,甚至還打聽過其餘店鋪的章程活動,便是為了確保開業當天天時地利人和俱備。
後天晌午,便是難得的吉時!
在白雲起的翹首以盼中,日子很快便來到了開業當天。
這日,主仆二人起了個大早,天不亮便趕到了冰人館。
“老爺子,早啊!”白雲起站在店門口心情極好,遲遲將路上買來的熱乎燒餅分給剛起的爺孫,香氣撲鼻、十分醒神。
黃小七捧著焦黃酥脆的煎餅大口吃著,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單手叉腰站在鋪子中央指揮個不停的白雲起,心裡滿是敬佩。
“小七,”遲遲擰著帕子路過小孩身邊,見他手中的煎餅消失速度快得驚人,上前關心,“若是沒吃飽,櫃子裡還有。”
今早她和小姐走得太早了,趕時間便沒在將軍府用膳,出小門見一側的燒餅鋪子支起來了便買了來。小姐還想著今日開張幫工多,特意多買了許多燒餅,來了後便每人分了兩個,剩下的放在店後院的廚房櫃子裡。
遲遲細細交代著,黃小七乖乖點頭:“知道了遲遲姐,我吃飽了。”
他隻是這些年餓得多了,養成了大口吃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了。
黃小七啃完燒餅後便主動跟在幫工身後竄來竄去,無論臟活累活,隻要他做得了,都湊上去幫忙一二。
黃掌櫃在一旁咂嘴:“小孩子果真精力多。”
同樣是負傷,他這把老骨頭現在還不能太動彈,比自己傷得更重的黃小七卻已能上竄下跳了,這幾日幫了不少忙,生怕閒著了似的。
說到這,黃掌櫃便向小東家提議:“大小姐,鋪子正式開張後,是否多招幾個夥計?”
以前這鋪子生意不好,他一個人也能忙活得開,但現在擴建重建了一撥,少不得多招些人來做事。
白雲起卻道不急。
她這冰人鋪是在大啟人眼中怕是個時興玩意,前期不一定能有幾個客戶,還得看看這幾日的情況再做決定。況且,給人相親做媒,這生意靠的不是人多,短時間是招不到她想要的員工,因此隻道:“掌櫃放心,我會時常來鋪子把關。”
紅日一點點爬上了天,今天是個不可多得的涼快天氣,既有陽光也不顯得悶熱,反而微風徐徐,不少人飯後都願意出來走動,也正好被小巷裡的喇叭鞭炮聲給吸引了過去。
轉進小巷一看,是家裝修精巧的鋪子新開張,店前地上鋪了一層鞭炮炸完的紅碎紙,匾額被蒙上絲滑的紅布,一白叟老翁正站在門前賣力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新店開業大酬賓啦——第一位客人不收錢!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京城首家冰人館正式開業,路過的大爺小姐捧個緣場,還有美味點心試吃——”
從未聽過的新鮮話,乍一聽有些怪異,但“不收錢”和“點心試吃”倆個詞還是吸引來了不少客人湧入這條小街。
街上其他小鋪平時也是要死不活的,此時大量的客人湧入把他們都看花了眼。
有口渴的人在一家討了茶水,機靈一點都店家便立馬想到發財路,不僅把門店打開擺出茶水,隻賣一文一杯,甚至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來,還幫著冰人館一起吆喝。
很快店門口便門庭若市,黃掌櫃趁歇氣喝水的功夫進店和小東家彙報。
“行,您繼續吧。”白雲起穩穩坐在二樓,將門口的景色儘收眼底,絲毫沒有要動的樣子。
黃掌櫃提醒:“小東家,您不去掀紅布嗎?”
他看小東家對冰人館如此上心,都已經做好退位讓賢的準備了。
白雲起搖頭,目前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自己親自下去掀匾額的紅布綢子,那和自爆有什麼區彆?
在形勢明朗前,自己還是先做“幕後主使”吧。
幾番調動情緒後,黃掌櫃一手掀開了頭頂的紅布綢子,一塊大氣的暗紅色匾額出現在人們眼前,驚得他們發出陣陣呼聲。
“是紅章木材質,極少見到這樣好的一整塊木頭了!”
“匾額上的題字似乎出自名家之手啊,氣勢恢宏、收尾淩冽,不拖泥帶水。”
“快快,發糕點了……唔,味道不錯啊!”
“執手?這店名還挺文雅,不知是做什麼營生……”
小巷裡人聲陣陣,不由引起了外頭行人的注意。
一架黑木馬車並著數名身姿挺拔的護衛,領頭人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一襲長發高束,氣勢乾練。
“修遠,何處在吵鬨?”馬車裡傳出一道低沉男聲,但隔著布簾未露麵容。
方修遠手執著牽馬繩落後幾步靠近馬車,低聲彙報:“將軍,是小巷裡新開了家鋪子,門前圍了許多行人,頗受歡迎。”
馬車裡的人聽了後便沒再問,一隊車馬漸行漸遠,與“執手”拉開距離。
白雲起見今日開店布置的活動大受好評,欣喜之間準備再加一重,多引流,打響了她“執手”冰人館的名號,便不愁進入本地相親市場了。
“遲遲,你去告訴黃掌櫃……”一回頭便見身後的丫鬟盯著遠處苦思冥想,白雲起伸手戳來了戳她腰間軟肉才引回遲遲的注意,故而好奇,“看見什麼了這樣出神?”
遲遲被戳後往後一退,捂住腰肢十分警惕:“小姐,我方才見城門口進來的一輛馬車十分眼熟,似在哪見過一般,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白雲起聽了也沒放在心上,隻道是這幾日她在街上走動多了才記住人家馬車的樣式。
就像她在電視上看見過奧迪,現實裡看到其他汽車也會想起奧迪,但說不定人家是瑪莎拉蒂呢。
“好吧。”
……
馬車噠噠噠行駛到了寬闊的將軍府門口才停下,方修遠先一步下馬,一個高抬腿就絲滑地站在了地上,他轉身便要去馬車旁掀簾子扶人,卻發現馬車裡的人已經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男人身著一襲黑衣,長發半束在腰間,配以銀鏈束腰,卡出窄窄一條,十分引人注意。寬闊的肩膀撐起柔順的黑色布料,薄薄的一層下肌肉線條隱約可見。他隨手拉了拉衣袖,隱去袖間的白色布條。
方修遠的目光忍不住在那條銀鏈子上掛了掛,抬頭便與老大對上了眼,訕訕一笑:“將軍,您等著,我馬上去通報。”
徐昭擺擺手,指了指將軍府門口右邊跑走的侍衛,言簡意賅:“已經有人去了。”
兩人走進將軍府,沒過多久便撞上了趕來的老管家和孫婆婆。
“將軍,您終於回來了!”孫婆婆老淚縱橫,她自將軍幼時便看著人長大,幾年不見,看著人也不覺生疏。
徐昭淡笑:“婆婆,許久未見,您身子骨還硬朗嗎?”
“好的、好的,在將軍府沒什麼不好。”
老管家也上前道:“將軍,午膳已經備好,要用膳嗎?”
此時正到晌午,徐昭帶人一路從西北趕來還未吃飯,邊應聲走向自己住的院子。
一路塵土飛揚、連番趕路未曾注意形象,徐昭一會還得進宮麵聖稟告戰事,便叫人把飯擺在了住處。
方修遠跟在將軍身後樂顛顛的,他挺愛吃將軍府中廚子做出的烤肉,離了西北也就在老大這裡能把肉吃爽了,在外吃都沒有那味道。
徐昭黑色長靴一踏入自家院落便停了步子,站在院門口皺眉。
方修遠自然也是一樣,他們二人都是久經沙場、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五感遠超常人,他遲疑道:“將軍,你這院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院子進門處多了盆紫鵑小花,種著瀟瀟文竹的花圃夾了根七扭八扭的怪異小樹,極為礙眼。
兩人走過小橋行至房間門口,還撿到一條橫屍地板的粉色絲帕。
徐昭彎腰撿起,站直的一瞬悶哼,左手不自然地下垂,隱隱有熱意浮出。
方修遠見了自家將軍手中的絲帕便大驚失色:“這是何物?!”
“如你所見,是條絲帕。”
“我當然知道是絲帕了!”方修遠不明白將軍為何還能如此淡定,這可是條女人才有的絲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