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姚千月又被爸媽戳到肺管子了。
“千月,你上的班正不正經啊?七點醒八點吃的,真趕得上?”
“哎呀,你以為是讀書嗎,八九點上班不正常!?這個事情落實了,重要的是再趕緊找個男朋友!”
“你們老板男的女的?”
“嘖,那怎麼能和老板搞在一起呢??”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都...”
姚千月味同嚼蠟地慢騰騰吃著豆漿油條,姚大爺和他的親親媳婦兒你一言我一語,話趕話的,再過兩分鐘,肯定連老家村口的那條狗都要被列進她的相親名單裡。
姚啟明一手耷拉在桌麵,啃著梨大呼小叫,講著些來自於上個世紀的話,什麼要在領導麵前好好表現,即便是端茶送水也要到位...
慕容容比他小了將近十歲,思想稍微開放些,但也見不慣她閒著,勾著毛線熟練地發問,順嘴再反駁老姚幾句。
“端茶送水?沒必要啊,主要又不是編製。”
“千月,你還是得考公,不過談戀愛不耽誤這,還有大學的時候讓你學駕照也不學,出來上班了免不了要開車的,開車方便知道嗎...”
嘰嘰喳喳……
姚千月終於聽得煩躁,放下筷子冷聲,“說夠了沒有?”
讀了個大學回來,仿佛人生就隻剩下工作和結婚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要發火,老姚和慕容容已經適應了不少,聞言,馬上停下來,低頭各做各的,避免徹底惹怒姚千月又逼她發了瘋。
“…考公考公,”姚千月偏要。
“企業裡隨心所欲,我在工位拉史都可以!考公到底有什麼好?”
“我能在行政單位亂拉?我一心上班分不出精力來談戀愛,還邊工作邊考試,”
“你們把我老板當什麼了?他看見我剛上崗就偷偷地準備離開得有多傷心?!”姚千月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人能給你一個崗位你就偷著樂吧!還想把人當你的跳板,我不乾有的是人乾,憑什麼老板給你錢讓你到他公司學習?有病吧你們一天念念念!”
“…你彆這麼大火氣,脾氣這麼差領導怎麼可能喜歡你嘛!”老姚一哆嗦,含著梨起身勸,默默離火爆的自家閨女兒遠了點兒,姚千月瞥了他一眼,瞪大眼睛張大嘴:
“我就是遺傳的你,還好意思說?!不要臉!”
姚啟明臉一黑。
此刻,姚千月仿佛天生超雄一般,裡裡外外指指點點。
慕容容皺著眉把頭越埋越低,姚啟明起初還怕著讓著,但後來忍無可忍,氣上頭了開始和她對罵,兩人吵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最終以姚千月放話要搬出這個家結尾。
“你小的時候那麼乖怎麼長大了就氣人了呢你!”老姚頸側的青筋暴起,指著姚千月大步離開的背影罵,“高考的時候就因為不要我們管填了那個破專業,現在又犯了,自己看吧,搬出去會不會好!”
姚千月一言不發。
她沒輕沒重地收拾行李,“磅!”一下關上箱蓋,沒猶豫帶著自己的東西走了。
踏出門,
身後的老房子瞬間安靜,姚啟明罵的太用力,抬著的手臂都微微顫抖。
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慕容容放下針線頻繁眨眼,嘴角一時也抑製不住地往下壓。
-
老城區魚目混雜,熙攘擁擠。
姚千月住的小區,在地上二層平台一樓,連著菜市場。
拎著箱子一高一低地下樓、到打上車把箱子費力放好時,一路上,她起碼被三個老頭四個奶奶遠遠地凝望,行上了注目禮。
初秋的太陽還存著盛暑戾氣,姚千月出了點汗,又嫌周圍叫賣難聽,要求司機關窗開空調。
師傅想省錢,回頭咄了她一眼。
“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兒!”姚千月突然發火。
她長得白淨,五官精致漂亮,但卻是書卷氣柔美的風格,個子不特彆高,加上骨架小,師傅還以為她的性格也是比較溫柔內向的那種。
被懟了一句,知道對方不好惹,師傅表情一變,縮了縮脖子老實關窗開空調,打上導航往姚千月的目的地開。
畢業之後,姚千月就打算過,這次搬出去,租房合同什麼的全都提前弄好了,姚千月盯著師傅,見她不敢再欺負自己後才慢慢平靜,頭靠窗拿出手機給她的頂頭上司發消息請假。
她的老板,陳屹川。
現在估計都還沒醒。
這個點兒,他不會睡得像頭豬一樣吧?姚千月說是請假,其實也就是知會他一聲,出於禮貌。
於公,他是她老板。
於私,他是她認識了快十年、一段時間沒聯係,最近又慢慢交際起來的“好朋友”。
畢業生最晚七月離校,姚千月拖拖拉拉,在七月半勉強坐上飛機回到北城這裡,到家當天被催找工作結婚,忍了。
第二天,父母繼續催,姚千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和他們仔細講道理。
到後來,半個月前,姚啟明和慕容容再催,姚千月就已經學會直接發瘋鬨回去了,反正無論如何也講不通,權當大家互相發泄。
她也努力過。
原本,姚千月以為至少她解決了其中一個問題——工作,姚啟明和慕容容會放過她些,沒想到並不是。
姚千月並不缺錢,大學期間賺的足夠她躺平兩年了,她往家裡倒拿錢還幫做家務,但就因為沒出門上班被詬病沒用不上進,不結婚就更是腦子有問題。
姚啟明把她攆出去找工作,在朋友圈把她當產品瘋狂地推銷,被陳屹川的父母看見,拿來舉例、一起說教。
大概是說,他倆不愧是以前感情最好的狐朋狗友,都一樣,不做正經事就知道玩兒。
從小學到初高中,姚千月和陳屹川一直都互相在隔壁班,一起長大,可惜高考後就鬨崩了。
姚千月既沒工作又沒人要的消息,通過她爸傳出去後,時隔四年,陳屹川重新聯係上她,問她要不要一起創業,他開了個公司。
為了躲催婚,姚千月答應下來,借口忙事業拒絕去相親,結果就是現在收效甚微。
不過,這還真的是她唯一拿的出來的借口。
公司的事,家裡麵並不知情,姚千月入職後,也明白了陳屹川和她其實是一個想法,他們公司隻是個為了推拒誕生的空殼,沒有業務。
……
表麵上。
反正,她就是因為爸媽得暫時待在陳屹川公司而已。
-
出租車停在一條人跡稀少的公路,城市公園山清水秀,對麵新修的彆墅級小區看起來很低調,姚千月跟安保亭的門衛打了聲招呼,拉著箱子進去。
她的行李遠不止這些,箱子裡的常用衣物更隻像是一個象征符號,代表她真的離開了家,姚千月在車上已經叫了跑腿,兩小時後起碼還會有十幾個箱子送過來。
真要走了,就絕不會再讓自己有回去的餘地。
那年高考,她也是這樣果斷和倔強。
姚千月一個人就把決定給做了。
新家需要收拾的地方太多,姚千月直接請了一天假,昏頭昏腦的忙。
原本,她以為,這一天她會就守著這五和這一屋子的行李過了,但沒想到下午三點,居然神戳戳的接到了陳屹川叫她去公司開會的通知。
有什麼好開的?!
姚千月查閱完消息後又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偏偏就今天這麼多事?
她忍著,勉強拿出一絲正經公司裡正經員工的態度,打車去公司,陳屹川這實在算得上是沒事找事,進門時姚千月平複了好幾次心情。
好吧,來,看看到底開什麼會?
她到要看看今天還能糟糕成什麼樣。
偌大的辦公室隔成了五個區域,姚千月的員工辦公地在進門左轉處,臨近茶水間,對麵是兩個閒置辦公處,老板辦公室則在正中、最裡麵。
整個公司目前隻有她和陳屹川兩個人,外頭空空的,姚千月朝陳屹川辦公室徑直過去,敲門,卻被陳屹川毫無理由地“勒令”等一等。
“等多久?”姚千月眉頭一跳,無語又生氣。
“嗯。”裡麵傳來陳屹川敷衍的答非所問。
沒理由的一句話把她叫過來,就為了專門晾著她?吃錯藥了??
姚千月歪頭,不可思議。
“一會兒開會我進來,你最好是已經死在裡麵了,老、板。”
她咬牙,幽幽地回,就近坐在了沙發,一門之隔,賞了陳屹川句好聽的,抱手安靜的等。
三分鐘後。
陳屹川應該是真的沒氣兒了,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姚千月百無聊賴,認定陳屹川是要自殺,特意把她叫來現場陷害,找來紙張寫下遺書,自願伏誅供認不諱,同意以命換命還按上了手印兒。
陳屹川居然還是要她等。
姚千月想把那張紙疊成中指的形狀。
她去洗了個手,紅印泥粘在拇指指腹,有點乾,用紙怎麼也擦不下去。
回來後,她弓著腰點開藍牙,點開瀏覽器,試圖去搜索一種特殊的折紙方法。
網頁跳轉,顯示出很多視頻和鏈接,藍牙耳機在右兜裡,姚千月一邊拿,一邊隨便甩了甩另一隻手上麵的水,不太方便地劃拉屏幕挑選著內容。
她以為她的折紙需求還是太超前了,沒想到,搜了搜,還真有一個比較相關的,隻不過姚千月不知道是不是誤觸到了什麼,點進去抬頭標題跳轉顯示的卻是“t的中指長7cm短嗎”。
她搜索的是“中指折紙疊法”,這倒也不能完全說不相關……
大數據推薦的關聯頁這麼猖狂?姚千月驚呆了。
但之後,她詭異的對這件事情有點興趣。
如果她一直跟著相關推薦點會怎樣?
人不能太無聊。
這個念頭剛升起,姚千月就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越害怕,反而就越想去做,親自看看是不是真的會如預想般發生。
姚千月檢查了一下,打開自己的耳機蓋兒,瞄了一眼藍牙已連接,這才繼續。
果然,沒多久,網頁的畫風開始變得糟糕,已經進化到了鋪天蓋地都是“txl如何炒菜”講解視頻的地步。
事實證明,那點不好的預感就是會發生。
但她也還是會繼續點,犟著折騰出個壞結果,就是倔。
調整了一下,姚千月不適宜的好奇心就此打住,快速點了兩下,想退出去,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進入了非法網頁中,屏幕裡的關閉按鈕鏈接的卻是顏色廣告,而且一旦進去了就怎麼也退不出去,瘋狂點擊返回退出也隻是會不斷刷新出那個廣告。
滿屏難堪的花字瞬間跳出,中間身材火辣的男人咬著唇,衣著暴露,頂胯動圖附帶辣眼特效,一前一後律動,衝擊力實在很強,姚千月下意識“嘶”了一聲,痛苦捂眼,差點yue出來。
什麼鬼?!
她眯著眼,小老頭一樣難看地瘋狂點退出。
嘗試了十來遍,還是沒辦法退出去,姚千月怒從中來,“邦邦”給了手機兩拳。
然後,她不剩太多的理智想到,這該死的網頁極大可能還自帶聲音。
她頓了一下,緊忙找到手機旁側的音量調節鍵,瘋狂往下按,同時湊近耳機盒,歪頭去聽。
結果,自己的耳機沒聲兒。
沒聲兒?
姚千月皺眉,這耳機她還沒用過,倒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一點不漏音,
又或許是她猜錯了,這網頁本來就沒聲音。
為了檢驗到底是哪一種情況,姚千月發狠,又將音量逐漸拉滿,不斷調高又降低,反複調試,手速飛快屏幕都擦得出火。
-
與此同時,裡間。
做作的男聲銀叫由低到高,在陳屹川耳旁螺旋上升。
伴隨著一陣激烈且不明所以的拍打和喘氣聲,突然放蕩又急促地叫了出來: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