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白雲落一來便挨著她坐下,兩姐妹相似的一張俏臉靠在一起十分和諧,一個明豔大方一個安靜柔和。

對麵的方修遠看愣了神,久久未曾把目光從白雲落臉上挪開,徐昭見狀眉頭一皺,伸出右手強行把他腦袋轉了個彎,同時低聲提醒:“二小姐還未出閣,不得放肆。”

兩姐妹沒理他倆,白雲起拉著妹妹的手仔細打量,略帶欣慰:“還好,比我上次見要胖了些。”

上次見麵便是出嫁前夕,那時白雲落還瘦的不成樣子,現雖相比尋常女子還是偏瘦,但已好了許多,起碼精氣神是回來了。

方修遠在一旁不禁插嘴:“這還胖啊?”他看嫂子這妹妹瘦得跟截柳條一般,大點的風都能把她吹跑咯。

白雲起解釋:“她身子從小便不好,體弱多病又不愛走動。”

白雲落在一旁點頭,待姐姐說完便問:“姐姐,這二位是?”

聲音又細又小,比撿到的小鳥崽還沒勁。

“這位是我夫君徐將軍徐昭,另一位是他的副官方修遠。”

不知為何,徐昭感覺這位二小姐在聽到自己名字時偏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可再等他仔細看去,人又是那副淡淡的模樣,隻靠在自己夫人身上不聲不響。

“原來如此,”白雲落笑了一下,眼中鬱色一閃而過,對著兩人道:“雲落見過姐、夫,方副官。”

徐昭又是一驚,為何叫他時特意停頓,總覺得是在咬牙切齒呢?

多疑.jpg

白雲落來後不久,白父白夫人也來了,跟在身後的是一連串的下人,手上木盤端的是一盤盤不同樣的精致美食,一眼望去便還未吃便已眼花繚亂了。

徐昭還好,估計到了比較隆重,但方修遠確是少見多怪,被眼前盛景驚得回不過神來。

白夫人淡笑:“將軍頭次來,府上沒什麼好東西,隻有廚子手藝還稱得上是不錯,便吩咐多做了些。”

“多謝夫人美意。”

菜上齊了便開宴,方修遠早已拿好了筷子瞄準了自己想吃的菜,邊夾菜邊注意桌上其他人的動靜,怕自己給將軍丟臉,卻見了個奇怪的景象,目瞪口呆。

將軍給嫂子夾菜,嫂子給二小姐夾菜,二小姐吃了又夾回去,嫂子再吃,順道將碗裡的其他菜也吃了,將軍便又夾,卻被二小姐搶先一步夾了大肉丸子填到碗中,他家將軍隻能將菜拐彎夾回自己的碗中。

嘶,怎麼有種緊張的既視感。

再看上座兩位主人家,白右相和白夫人互相夾菜,偶爾看看兩個互幫互助的女兒,十分和諧。

怎麼覺得他和將軍在桌子上有些多餘?

徐昭亦是這種感覺,雖然他頻頻給夫人夾菜是有幾分做戲給嶽父嶽母看,好讓其放心的意思,往日在將軍府並不會這樣。但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有種渾身刺撓刺撓的不適感。

他夫人的飯碗已經被二小姐全麵占領,根本沒有他再夾菜過去的空間,於是便隻能自己吃菜,偶爾看上這兩姐妹一眼。

飯後,白雲起吃撐了,差點沒忍住打了個響嗝,好在白夫人敏銳的眼光一掃,害得她連忙把咽了肚去。

白雲落今日也多吃了許多,熱飯熱茶用了,臉色也紅潤了起來,看著健康了一點。

走前她還仔細交代妹妹,在府裡多吃飯多走動,彆老悶在小閣樓上看書。

白雲落乖乖點頭,隨後便眼見著她被徐昭扶上馬車。

徐昭:感覺又被瞪了是怎麼回事?

大小姐回門一過,白府又恢複了往日的安靜,白雲落更是如此,她像是隻有在家人麵前才有幾分活力,此時人一走,便又沉默了下來。

白夫人拉著她的手仔細勸導,雖然女兒已經意外失身,但白府家大業大,養一輩子也是養得起的,讓她不要再被此事煩惱。

白雲落仍是不語,看上去是答應了,實則無人知道她是否將這些勸慰的話聽進心裡。

……

回府的路上,白雲起坐在馬車中,坐姿因肚漲而沒那麼規整,手中捧著小麻雀崽子,一邊摸摸它的絨羽:“將軍今日破費了。”

走前白夫人特意拉著她說了些小話,白雲起才知道徐昭為這次回門準備了許多禮品,翡翠玉石、補品藥材,價值不菲,數不勝數。連出自江南豪族的白夫人都有些被驚到了,連忙問女兒是不是太過貴重了。

雖然白雲起不知道徐昭身家幾何,但既然他拿得出,便讓白夫人大大方方收下便是。

“無妨,本該如此。”

此時馬車突然一個顛簸,白雲起沒坐穩便向一旁栽倒過去。

徐昭長手一伸,將人撈了過來,放在身旁,他穩穩地坐在位置上,不動如山。

“多謝將軍。”有人扶著白雲起便坐得穩,隻是手中的小鳥崽不見了,她連忙彎腰要朝腳下找,卻又被拉住。

徐昭從層層疊疊的裙擺中找到了被顛暈的小鳥崽,握在手中展示給她。

一人一鳥得益於強壯的徐將軍才安穩,非常和諧。

馬車外,方修遠控著繩子使座下紅馬繞過突然出現在路中間的磚塊:“奇怪了,哪個慫貨把磚丟路中間啊。”

紅馬繞過磚塊,臨走前馬後蹄子一蹶,磚石便被踢飛到路邊草叢裡.

……

次日午間。

“小姐,小姐?”遲遲不過是送了封信到冰人館黃掌櫃手裡,回來便發現小姐倚靠亭子裡睡著了,怕她被冷風吹涼才連聲將人叫醒,“小姐想睡怎麼不回房呢?”

白雲起揉揉眼睛,被遲遲扶起來:“在房內想事想得發暈,才出來吹會風清醒點,沒想到睡著了。”

遲遲聞言又道:“小姐還在想活動的事呀?”小丫鬟已經學會了自家小姐口中時不時冒出的新詞,並且學以致用。

“對啊,眼見著離重陽節越來越近,我能不著急嗎?對了,黃掌櫃把人勸來了沒?”白雲起問。

遲遲搖了搖頭,小聲道:“沒有呢,我看那章老爺子是不肯來冰人館做事的,小姐不如另請高明吧,免得來不及了。”

章成天不愧是被幾人一並認證的倔強性子,黃掌櫃一連去幾次勸說都碰壁而歸,毫無進展。

遲遲擔憂的也正是她所擔憂的,若是請不到章成天,賞菊宴莫非就不辦了?這自然也不是她的性子,牽手的白總一向愛迎難直上,麵對難題也不會輕易放棄。

白雲起理了理衣袖裙擺,意氣風發:“姑奶奶我親自去勸,難道還拿不下他?”

……

還真拿不下。

章家小院,白雲起難得有些挫敗,好聲好氣勸了許久、許了好處,可對麵坐著搖搖椅、滿頭華發的章成天章老爺子依然悠然自得,隨著搖晃哼著小曲,不肯鬆口。

白費口舌的白雲起不忍懷疑起黃掌櫃當初畫的餅,看向一旁的黃掌櫃,以眼神示意:你確定這老爺子需要打小工糊口嗎?我看他咋一點也不急啊!

黃掌櫃見狀指了指小院牆角堆著的竹籃、竹片。

“章老爺子,您為何就是不願呢?”遲遲也很費解,她家小姐開的條件誠意滿滿,又不需要這老頭做苦力,有節日時舉辦活動,平常隻需看看書店、賣賣小話本,不管怎麼樣都比他日日幸苦編竹籃要輕鬆吧?

章老爺子眨了眨眼,沒有一點被戳穿怡然自得假象的尷尬:“小東家又為何非要章某呢?”

這位小東家打扮貴氣、出手闊綽,本身氣質不凡,又何必執著餘他這個糟老頭子?

“理由想必黃掌櫃已經告訴過您了許多次了,您可信、有經驗、有能力,這便是原因。”白雲起坐小竹凳坐久了腿麻,說著說著便站起身在院中左右活動了起來,同時眼睛還注意著章成天的反應。

這家小院十分簡樸,不過巴掌大的院子,一半堆滿了竹片竹籃,另一半便是被院中一顆柿子樹給占滿了,她頭頂的枝頭墜滿了尚未熟透的黃柿子,像個個小燈籠似的喜慶。

走到柿子樹旁,還沒伸手摸上去,白雲起眼角餘光便發現章成天神色稍有變化,在自己看過去時又收斂了神色,繼續老神仙一般搖椅子。

“讓我猜猜,您死活不肯出京城下放,便是為了這顆柿子樹吧。”

話音一落,章成天瞬間變臉:“你怎麼知道這事?”

當然是詐的你咯。

白雲起繼續道:“這顆柿子樹是老爺子年輕時心悅之人所種吧?”

黃掌櫃曾說過章成天做官時並不住在此處小院,是在父母去世、辭官後才搬來,家中祖宅一直空著。小院十分樸素,裡裡外外都灰撲撲的,唯獨這顆柿子樹新得發亮,樹乾上連一絲灰塵也沒有。

黃掌櫃聽了她的話卻到是瞬間明白了什麼,驚訝道:“老家夥,你還記著阿翡?”

章成天還不肯鬆口:“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阿翡是誰?”

“我看呐,阿翡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隻是眼拙看上了章老爺子這般嘴硬的人,”白雲起繞回去笑眯眯道:“不過還好,阿翡及時放棄,不再執著沒有結果的感情,遠嫁他人,日子順遂平安,安享晚年。”

“老爺子,我說得對不對啊?”

章成天像似見了鬼似的看著她,嘴角胡須都在顫抖:“你、你怎會得知!這事連老黃我都沒說!”

背後傳來黃掌櫃的控訴聲:“老東西!”

白雲起滿意一笑,知道自己拿捏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