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一時問題太多,白雲起隻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中年男人——原身父親白丞相也抹了抹眼睛,上前摟著緩過來的夫人感歎道:“我們的雲落終於醒了。”

“是啊,不問大師可真靈,改日我就去寶華寺還願!”

白雲起從兩人的感歎中拚湊出了真相。

當年白夫人一胎得兩女,喜不自勝,誰料小女兒雲落竟然天生癡傻,對一切事物都淡淡的沒有反應。夫妻兩人以淚洗麵,恰逢京中寶華寺高僧不問走訪世間,不問大師主動上門告知,白雲落會在十八歲以後恢複正常,隻是在這之前,得少見生人。

不問大師盛名在外,白丞相夫妻像是逮到落水稻草一樣把大師的話放在心裡,將癡傻小女兒放在閨閣中養大,直至今日。

白雲起不禁在心裡想著,那位不問大師難道是料到了有今天這一幕?

現在她白雲起占了白雲落的身子,撿了少有人知道白雲落的便宜,不然外人一看她和原本的二小姐言行不一,還不把她當妖怪孤鬼給綁了。

自持掌握真相,白雲起心裡稍稍安定,有不問大師數年前的交代在,就算是原身親爹媽也不會對自己產生懷疑了。

說來也怪,在現代25年孤苦伶仃的白雲起到了古代竟然有了一雙關心自己的親爹媽還有未曾見麵的姐姐。

真是奇妙。

白雲落雖癡傻18年整卻依舊幸福,看這精致閨閣、梳妝寶匣還有肉肉的腰身就知道這些年來沒被虧待,反而被養得好好的。

反而現代無病無災、智力正常的白雲起會被親生父母丟棄,在孤兒院接受資助艱難長大成人。

真是奇妙。

看著關心自己的一對父母,白雲起心中感慨萬千,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猛然衝到眼角,鼻尖一酸,竟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白夫人看小女兒要哭下意識將人又攏入懷中,輕聲哄道:“乖,囡囡不哭。”

白夫人是江南人士,慣喚家中女兒“囡囡”。

白雲起端起全身意誌把淚意憋了回去,小手揉了揉眼角,“既然我是雲落,為何府裡丫鬟喚我姐姐的名諱?姐姐在何處?”

剛剛情緒上頭,她竟是感知到了原身的一點記憶,雖不帶情緒,但卻知道這位雙生姐姐也是住在閣樓中,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姐姐對癡傻妹妹多有愛護、從不嫌棄,但一月前姐姐突然離開閣樓再未回來,現如今這座小閣就住著她一人。

雖然現在隻能當雲落不能當雲起了,但名諱什麼的哪有親人重要?

白父白母對視一眼,雙雙露出難色,欲言又止。

咋回事啊,不能妹妹剛好,姐姐又出事了吧?

白雲起在心裡嘀咕著,拉著母親的手晃了晃。

白丞相長歎一聲,提拔的背仿佛瞬間背負了萬噸巨石彎了下來,“你姐姐她,唉。”

“你姐姐出事了,隻得送去廟裡暫避,”相對於白丞相的無奈,白夫人似乎更為堅強,她向小女兒幾句話說清楚了事情起因經過,“你姐姐數月前被賊人蒙騙失了身,為娘將她送去寶華寺靜心養身。但……”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又麵露難色,“但幾日前,聖上突然聖旨賜婚。”

白雲起腦袋一歪,默默在心裡補齊了後麵的話。

姐姐失身不能再嫁,否則就被世人知道失去名節的事,不光白府蒙羞,她爹作為右相也可能惹聖上不快,加上在花園裡聽到的話,白雲起推測到了一切。

“難怪府裡見了我便稱大小姐。”

兩姐妹深居簡出,連府中奴仆都不太能分清兩人,就更彆說外人了。為了不抗旨,她這個妹妹隻能頂替姐姐的身份,化作大小姐去奉旨成婚。

不過……

這件事怎麼算都有bug啊,萬一她不醒怎麼辦?到時候一個傻子嫁過去,也不比失身的姐姐好啊。

白雲起眼中閃過萬千思緒,微微抬眼與白父對視。

白丞相驚覺小女兒似乎已經知道了真相,心裡苦澀,小女兒多年癡傻終於清醒卻不想家裡又遭逢了這難事,他身為人父與人臣也是兩麵為難、進退維穀。

“若雲落不願,”白丞相沉沉開口,“為父也有法子。”

都賜婚了啊,難道她爹是想抗旨嗎?

白雲起驚了,心中想法脫口而出:“您能有什麼法子啊!”

被女兒揭了老底,白父老臉一紅,梗著脖子大聲道:“大不了辭官不做了,我們家還有塊免死金牌!”

若女兒真的不願,大不了用這塊傳下來的金牌擋罪,他再辭了這個官,帶著一家老小回江南去便罷了。

聽到免死金牌,白雲起一驚,腦子嗡地響了聲,陷入了混混沌沌的視角。

朦朧模糊之中,似乎也有這樣一道聲音說“有免死金牌在,大不了辭官不做了,卷鋪蓋回江南去!”

但當時她怎麼做的?

尚且癡傻的少女難得拉住了父親的袖子,堅定地搖了搖頭,少見地開口說話:“我去,替姐姐。”

記憶閃回,白雲起閉了閉眼,強行把那股情緒給壓了下去。不管她是不是白雲落,現在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像當日那般,白雲起拉住父親綿軟的衣袖搖了搖頭。

“父親,我去。”

……

又過了半月,府中開始敲鑼打鼓地準備起大小姐婚事。雖然離婚期還半年有餘,但作為丞相愛女又是聖上賜婚,這規格就與普通的官家小姐不同。

白雲起穿著鵝黃衣裙倚在亭中,烏黑的長發被遲遲手巧挽了個隨雲髻,錯落有致的插上寶石花發簪,端的個仙女模樣。

“大小姐真美啊。”

小花園裡侍奉花草的小丫鬟又看待了,她躲在含苞待放的雪域海棠樹下,悄悄地看著少女靜麗的容顏。

白雲起在這坐了有一會了,夏日微風一吹,身上蠶絲織就的輕薄衣裙帶來幾分涼意,耳旁突然傳來了遲遲的聲音,“小姐,我買來了!”

遲遲手裡捧著幾卷藍皮書,用身子擋住空子,悄悄遞給了自家小姐。

“做得好。”白雲起表揚幾句,伸手接過一本打開翻了翻。

“小姐讓我去買這些話本是為何啊?您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我就是了。”遲遲蹲在一旁不解問道。

她作為貼身丫鬟是府中少數知道雲起雲落互換身份的人,伺候癡傻雲落數年很是機靈忠心。白雲起來了也並未替換掉她,而是繼續將遲遲帶在身邊用著。

“莫非,”遲遲腦洞大開,大膽猜測,“小姐您是想從話本裡找到將軍的事跡嗎?”

眼見著離小姐完婚的日子不久了,小姐還從未見過、聽過將來夫婿的事跡,有此好奇也很正常。

白雲起手中一頓,卷起話本輕輕敲了敲遲遲的發頂,一臉正色:“多嘴。”

她當然不是隻為打聽未來夫婿了,從市井話本裡能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否則她才懶得翻書呢。

這幾日她便已經從書裡得知,自己來到的這個地方叫做啟國,當今聖上登基已有十五年,除去西北邊關少數戰事,也算得上是國泰民安。

而現如今正在西北領戰抗敵的也正是她的未婚夫——徐將軍。

雖說自己有傻子這個名頭可以裝作不知,但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既能從書本裡得知,何必又去問彆人。

書籍才是世間唯一真神!

遲遲嘿嘿一笑,識趣的轉移換題:“小姐多看看書也好,外人都知道白丞相府大小姐天資聰穎,少時就能吟詩作詞,是個才女哦。”

說到這裡白雲起也不禁頭疼起來。

她這位姐姐雖不愛出門,但也曾參與過幾次閨閣小姐的聚會,不是吟詩作詞就是看戲遊湖,也是留得了個才女的美名。

可現代來的白雲起哪會這些啊,勉強讀完大學就進社會接受毒打去了,要說做媒她會,作詩可真不會。

眼見著小姐露出愁態,遲遲連忙安慰:“大小姐在外也不愛理人,若實在答不上來,小姐您也裝作不理人便是。”

這又是一個難點了。

為了扮演好“雲起”,她讓遲遲外出打聽自家未曾碰麵的姐姐在外是什麼形象。

遲遲連著幾天外出,最後得出了個木頭才女的結論。

姐姐除了遵從父母吩咐少出門見人之外,是真不愛出門,平日便呆在閣裡醉心詩書,偶爾幾次被同齡閨中小姐邀請出門也是木訥無趣,不愛和她們說話,因此被請了幾次後就再沒人上門遞帖子了。

要是放在現代,妥妥的宅女啊。

白雲起能在相親公司混成白總,性子自然與姐姐的木訥無趣搭不上關係了,在人前是極為能說會道的,否則也做不成媒了。

但現在為了裝好姐姐的身份,她隻能學著端莊守禮。

說到這,白雲起斜了一眼腳邊的小丫鬟,提醒道:“你也彆叫錯了,你家小姐我閨名是白雲起。”

服侍了十幾年的雲落二小姐,遲遲一時習慣不過來,某日竟在其他丫鬟前叫錯了,還好她反應過來糊弄了過去。

自己本名就是白雲起,自然是習慣了,不管是誰突然叫白雲起她也是能瞬間反應過來,反而是身邊這位最為親密的人,實在是要幾番叮囑。

這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的事,可千萬不能說漏嘴了。

遲遲眨了眨眼,乖巧應道:“知道了,在將軍府裡我一定不說錯。”

在兩人說話時,府裡管事的婆子來了,低眉順眼地稟告:“大小姐,嫁衣縫製好了,夫人命我來喚您。”

白雲起將手中話本塞到遲遲手中,站起身來腰板挺直,腳步微挪,端著一副姿態跟在婆子身後。

遲遲在背後偷笑,她家小姐可真會裝,眼見著和真正的大小姐也沒什麼兩樣了。

試過嫁衣,白夫人滿意指揮婆子將嫁衣收起,揮退仆人拉著小女兒叮囑道:“雲落啊……”

“娘。”白雲起打斷,清涼的眼珠盯著她。

“雲起啊,此番嫁去將軍府一定要小心,不可漏出馬腳。”白夫人方才還叫錯了人,現如今說這話也是臉紅,但該叮囑的還是得說:“將軍府不比自家,到了那小心行事,但也彆讓人欺負了過去,若是不舒心隻管回家來,你父親雖老了,但還能參上將軍府幾本。”

本朝有律令,為人子女須得孝順、為人夫婿須得守持、為人妻子須得忠貞,就算是他將軍府也得守規矩。

“這是你的嫁妝,金銀就不必多說了,這些是京中幾處鋪子的地契,你須得收好。”白夫人給女兒準備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和織錦綢緞,這些都是女兒嫁到將軍府的底氣,若是過得不好,自己也有體己補貼方才不落入下風。

白雲起接過厚厚的一本嫁妝冊子,隨意翻了翻便被驚到了。

天哪,她老父親不是清官嗎,哪來這麼多錢?!

白夫人嗔怪道:“你父親的俸祿值幾個錢啊,也就勉強夠家用。”

她娘家是江南望族,錢是妥妥的管夠,否則當初也不會說辭官回江南老家去的話了。她細細地和女兒交代了這幾處鋪子的盈生,還說了些管家的技巧。

這些本該從小培養,可一月前小女兒還癡傻著,他們夫婦早就做好了養她一輩子的打算,就算老兩口先走一步,小女兒也有這幾處鋪子和姐姐照應。可世事難料,沒想到竟是她先離開父母身邊,想到這白夫人不禁落淚。

白雲起不知是何處觸到了娘的傷心事,連忙轉移話題:“娘,聖上為何要賜婚給我啊?”

她姐姐既不是名盛京城的大大大才女、父親也不是賣女求榮的性格,這皇帝吃飽了撐的要管小透明的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