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是這麼問的,屁.股卻老早坐了下來。
顧瑤迦暗戳戳白他一眼,沒說話。
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犯了錯,沒主動搭話,隻是坐在那,沉默地看著。
客廳沒亮燈,窗簾緊閉,電影開頭也是昏暗的,跟如今的環境一樣,處於黑夜。
映射出的微弱光點隻勾勒出男人側臉的輪廓,很暗,眼睛卻是亮的。
男人臉部線條流暢,明明暗暗間五官依次展示,他就像是上帝揉造出的精美藝術品,形如古希臘雕塑。
電影開頭是怎麼展現的,顧瑤迦不記得了。
餘光早已被旁人全部霸占。
直到安迪的妻子正在和男人偷.情,皮帶卡扣解掉,曖昧的嘖嘖水聲混著法官的審判,直衝入耳。
有點尷尬。
在幾乎全黑的環境裡,跟長得很帥的男人共處一室,看著不仔細就會認為是色.情片的電影。
更何況還有一方正喜歡著另一方。
還好是時季青主動參與,不然顯得顧瑤迦挑這部片子像彆有用心。
他應該沒看過吧。
應該不會覺得她是在看什麼不正經的片吧。
顧瑤迦咳嗽一聲,喝了口汽水掩蓋,清爽的桃子味很快擴散,像是雨水裡都混了,整個客廳都是黏稠的甜味。
“你應該......知道這部電影吧。”
時季青似是沒料到她會開口,過了兩秒才回複:“沒看過,隻聽過。”
居然連《肖申克的救贖》都沒看過。
顧瑤迦心裡嘀咕:沒品。
畫麵中的女人雙腿攀爬上男人的腰肢,喘.息聲在客廳中橫流。
聒噪的雨聲也沒能蓋住,清晰傳遞至兩人耳裡。
這一段怎麼還沒結束......
終於——
“我判處你依次終身監禁兩次。”法官給安迪下了最後通牒,黑屏過後,正式進入劇情。
逐漸地,顧瑤迦再次被劇情吸引,哪怕是第二次看,影片對她還是充滿了吸引力。
剛剛存在的,曖昧流竄的氣息頃刻間消失殆儘,她的心思也早就從時季青身上移開。
影片行進一半,顧瑤迦才打開放在桌麵上的薯片。
手在第三次伸進去的時候,碰到了另一隻手,一隻溫度比她高上許多的手。
顧瑤迦先撤開,示意他先拿,等他手移開了,才再伸進去。
“你的手很涼,把冷氣溫度調高一點吧。”
顧瑤迦搖頭,目不轉睛:“不冷,不調。”
許是她過於堅決,時季青沒再開口。
她不知道的是,時季青後她半個身位,視線卻若有若無地停在她身上。
看著被薯片塞得滿滿的臉頰一顫一顫的。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
卻不知從哪裡開始。
同時他也在反思,今天下意識的動作對她造成的影響。
先前已親吻過三次,每次都很突然,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在他想行動之前,時間已然逆流。
這次給的時間充裕,他幾乎是下意識就抬手堵住了她正欲湊過來的唇。
時間沒有逆流,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這也是他肯發那條聲明的原因。
拒絕是下意識行為。
惹她陷入風波卻不是他想看見的。
明知道其中涉及的秘密顧瑤迦不可能開口,但他還是想問一句:“今天為什麼突然要親我?”
他聲音沒有起伏,似是不經意提起,對這件事情沒多大反感的樣子。
顧瑤迦全身心投入電影,沒心思跟他聊天,隨口回:“那你又為什麼同意我媽說的,去發那條聲明。”
嘿,把問題返過去,讓他去思考吧。
“因為伯母說得對。”他說。
“......”
又是這句話。
顧瑤迦不準備搭理他。
身後總是有道視線,惹得後背發涼,回頭看,隻見時季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底探究意義明顯。
還惦記著剛剛那個問題她沒有給答複。
電影突然明亮,沙發前坐在地毯上的兩人不知何時膝蓋互相抵著,顧瑤迦身子前傾一些,一回頭就能看見他整張臉蛋。
他的眸子裡莫名地展現著濕漉,像是外麵的傾盆大雨淋進了他眼睛裡。
顧瑤迦覺得他像隻被淋濕的小狗。
“你又不是不知道。”顧瑤迦彆開視線,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莫名占據整個胸腔。
她也像是淋了雨。
“嗬。”時季青突地失去了興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他便起身,沒開手機給路照明,也沒亮燈。
被刻意營造成昏暗的客廳以及樓梯連一盞夜燈都沒開。
他就那樣盲著走上了樓。
電影的聲音不小,顧瑤迦聽不到他的腳步聲,不知道他走到了哪。
不知怎地,明明是影片進入高.潮的後半段,顧瑤迦卻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切,又要問,聽了又不高興,問問問,遲早拿膠帶把你嘴巴封起來!”
顧瑤迦拎起薯片袋子,仰頭,口子對準張開的嘴,一倒,碎碎渣子全都倒進嘴裡,她惡狠狠地咬得脆脆響。
電影沒看完,顧瑤迦回到臥室洗漱完把自己扔進被窩裡,臉埋了數秒,才紅著臉仰起頭呼吸。
腦子就像是被下水溝裡胡亂打結成團的頭發堵住了神經,怎麼也無法順通。
時季青這段時間的態度很不對!
對她的容忍度有點過高了。
難不成被他發現了什麼?
畢竟按時季青的人設,在她要強吻的那一刻,該掐的可不是嘴,而是脖子。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
她要做的,是蘇卿卿和程川柏的愛情保安。
誰都不能分開這對鐵血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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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停了,屋外環繞一圈的無儘夏繡球東零西散地落了一宅院,石子路混著藍紫色,驟然生出股浪漫。
顧瑤迦跟蘇卿卿約了飯,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魏素梅本想留時季青吃飯,見顧瑤迦要出門,便攛掇著:“你讓季青送你,路上濕滑,你開車速度快,免得出現什麼意外。”
“媽!你怎麼淨盼著我不好呢。”顧瑤迦在玄關處穿鞋,單手扶著鞋櫃,剛說完,正前方來了人,穿著跟她同款的黑色拖鞋。
時季青說:“我送你。”
納悶了,這人是這麼好說話的嗎?
顧瑤迦要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她看的那本小說了。
吃飯對象是蘇卿卿,顧瑤迦不想他摻和進來,因為程川柏不在場。
她之所以答應會幫時季青,隻是想創造兩個男人之間的修羅場,方便加深男女主之間的感情。
兩人缺一不可。
眼下男主角不在,他一個男二去什麼勁。
心裡在琢磨用什麼話勸退他,於是穿鞋的動作放緩,彎著腰,靴子後方的拉鏈一格一格地拉著,像卡帶般,一頓一頓。
時季青已經準備完畢,斜身靠著牆,雙臂交疊環胸,頗有耐心,眼簾低垂著看她,不催促。
“我自己開車,不用你送,我媽給我新買的車我還沒開過。”顧瑤迦慢悠悠穿上一隻鞋,又換上另一隻。
先用這個借口把人趕走,等他走遠了,再開那輛寶馬。
至於新的那些敞篷跑車,不是不開,隻是時機未到。
“你如果想在那些彎繞的路上打滑的話,那就自己開吧。”時季青似乎已妥協,站直身子打開門就走。
顧宅占地麵積廣,故有些偏僻,就像歐洲依山而榜的古堡那樣,行駛至目的地的途中少不了蜿蜒曲折。
顧瑤迦開來顧宅的幾次都天光大好,地麵乾燥,放緩速度沒什麼問題,但……時季青推門出去的那一瞬,借著縫隙看外麵的光景,不算明亮的天空沉著灰黑色的雲,陰沉沉的,一看就不是她那技術和眼神能控製得了的樣子。
卡頓半晌的拉鏈瞬間暢通無阻,顧瑤迦分彆查看鞋子是否穿得妥當,確認無誤後擠進還沒關閉的門,步子慢一步聲音先過去:“一起一起。”
既然如此那就蹭個車吧。
反正時季青也不知道她等會要去見誰。
“地址。”
“發你手機上了。”
雖然是顧瑤迦約的時間,但蘇卿卿要請客,說是報答讓物之恩。
說起來也是莫名,她哪存在什麼讓不讓的,蘇卿卿硬要搶的話,她能搶得過人家女主角?
原劇情裡,時季青就沒搶過她。
話一轉,時季青現在還不知道蘇卿卿的身份,似乎這樣的劇情走向對於男女主角來說,才是更有利的。
車剛駛入城區,天突地亮了,成片成片的烏雲頃刻間散開。
日光照下,水分蒸發,空氣中濕度過高,剛下車沒多久顧瑤迦後背就浮了層薄汗,細白的脖頸後連接頭發的區域也是濕漉漉的。
顧瑤迦瞥了眼站在身旁沒準備走的時季青,從包裡抽張紙巾擦了擦汗,有些無語:“你站在這乾什麼?”
時季青扔給她一個看不懂的眼神,抬腿率先進入餐廳。
直到看見他在餐廳門口跟另一個男人握手,單手淺淺擁抱了一下,才發現他不是在等自己。
“站我麵前不吱聲還以為等我呢......”顧瑤迦癟了癟嘴,小聲嘀咕。
蘇卿卿已經到了。
她訂餐的是一家意式餐廳,說這裡的意麵和蝦都很有特色。
她今日穿著一襲純白色掐腰連衣裙,搭配雙捆帶細高跟,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打進來的陽光在她頭頂浮著一層暖金色的光輝,餐廳裡另外坐著的男士,無一不在朝那邊投去視線。
哇哦,不愧是女主。
走到哪裡都自帶光芒,並能吸引所有在場男士的視線。
那叫什麼來著——萬人迷屬性。
瞧,女主衝自己揮手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光。
“你看看你要吃什麼,今天我請客。”蘇卿卿笑意盈盈,她似乎麵對所有人都是這種表情,包括被欺負的時候。
除非委屈到極致,才會在眼尾滲出幾滴淚來,嬌嬌欲滴的模樣。
彆說是男人,就是她看了也心疼。
顧瑤迦隨意點了幾個看上去不錯的,才故作驚訝開口:“原來,你是蘇氏集團的大小姐,深藏不露啊。”
“川柏他小時候發生過一些事,很討厭有錢人......但我很喜歡他,就隻好隱藏身份,陪他創業,等到他事業有成,想必就能接受現在的我了吧。”
“......”
好凡爾賽的一段話。
窮人沉默了。
換做是她,才不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家庭與金錢。
什麼陪他長大、陪他吃苦,那都是家裡窮到快餓死前的幻想罷了。
顧瑤迦皮笑肉不笑,直說道:“你也是千金,何必陪他吃苦呢,那先前合同的事......”
“其實之前那個人是我舅舅,我跟家裡的關係並不好。”
自打顧瑤迦某些地方發生改變後,蘇卿卿對她的印象越發好了,心底藏著的事也忍不住朝她吐苦水。
蘇卿卿說得多了,顧瑤迦對她也是更加了解了。
她並不是蘇家唯一的女兒,另外還有一個弟弟,因為她母親是高齡產婦,所以整個家族對這個兒子都格外的縱容,不出意外的話,蘇家的企業,未來都會是這個弟弟繼承。
蘇家其中的彎彎繞繞顧瑤迦知道的並不全麵。
她看小說,什麼家族企業內鬥、各種商業衝突,都是一目十行過去的,隻想看男女主談戀愛。
結果這戀愛談得那叫一個揪心。
她心裡正揣摩著如何使兩人的劇情線走快一些,餘光中突地出現一個男人。
男人頭發有些亂,後腦勺上翹著幾根呆毛遙遙就能看見,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胡茬沒剃乾淨,像東非大裂穀上依縫長了幾根雜草,分外潦草。
若是頭頂上有情緒表達器,男人頭頂上定然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顧瑤迦不記得有這個情節。
程川柏在餐廳裡巡視,在發現蘇卿卿的那一刻眼神先是一涼,隨後立刻沉下來。
“蘇卿卿!”他抑著怒火,神色緊繃,眼下掛著重重的眼袋,分明是熬夜過後的狀態。
他猛地衝過來,雙掌拍在桌麵上,沒由來地衝著蘇卿卿先是發了一通火。
“我昨晚辛辛苦苦做項目到半夜,好不容易睡個覺,一醒來就發現你和時季青在餐廳?”
顧瑤迦:“?”
Hello?請問呢?她這麼一大個人坐在這,他是哪隻眼睛把她認成時季青的!
“時季青?”蘇卿卿滿臉茫然,“我在和瑤迦吃飯,沒見過時季青。”
程川柏顯然不信,發了瘋地巡視餐廳,很快就在不遠處找到了時季青的身影。
“我就說他人怎麼不在,原來是在那躲著呢。”
程川柏不找時季青,逮著蘇卿卿一個人罵。
眼見美人眼眶發紅,淚光瑩瑩的眼睛像是掩在流雲裡的星星,星星斷了線,一滴一滴地順著臉頰滑落。
顧瑤迦握住杯子的手穩了穩,高腳本那根玻璃柱子根本不堪一擊,稍再使點力氣,隨時可能斷裂。
她深吸一口氣,鬆開杯子,椅子後退劃拉出“滋啦”聲響。
三兩步上前,單手攥住男人的手臂回轉,順著他轉身過來的弧度,與之相反方向的另一隻手高揚起來。
清脆入耳的一聲“啪”頓時在餐廳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