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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考科舉 栗銀 4143 字 2個月前

杜青棠列出好幾張計劃表,之後又刷了兩道劉童生送來的試題,直到深夜才入睡。

許是新到手的銀票給了她安全感,今夜她沒再做夢,總算睡了個好覺。

睜開眼,天色大亮。

杜青棠打開房門,四個姑娘早已起身,正在院子裡忙活。

杜五丫聽見動靜看過來,繡花的動作不停:“棠哥兒醒了?”

杜青棠輕咳一聲:“昨夜睡得有些遲。”

杜六丫笑道:“棠哥兒讀書辛苦,起得遲一點也不礙事,飯在鍋裡溫著,快去吃吧。”

“好,謝謝六姐。”

“謝什麼,順手的事兒。”

杜青棠先去刷牙洗臉,楊柳枝蘸鹽,放進嘴裡咬一咬,滿口的草木清香。

往木盆裡倒熱水,再兌點冷水進去,溫水浸沒巾帕,拎起來擰得半乾,仰起臉一頓揉搓,搓去殘餘的惺忪睡意,杜青棠徹底清醒過來。

早飯是疙瘩湯,佐以兩塊菜餅。

昨夜熬得太晚,胸口火燒火燎的,大腦也昏昏沉沉,正適合吃點清淡的。

杜青棠端著碗坐在屋簷下吃,杜八丫看她:“棠哥兒,今天我們去縣裡賣魚,你去不去?”

“去。”杜青棠不假思索道。

書院考核那日,她原本打算去見李先生一麵,沒想到半路臨時起意,買了十多斤的豬肉和豬下水,她懶得再繞路去李家私塾,索性作罷。

今日得空,自然要登門拜訪,跟李先生談一談元盛和李薇的事情。

雖然距離元盛參加院試還有兩年,但她覺得此事宜早不宜遲。

李薇將男歡女愛看得太重,甚至重於生她養她的爹娘,必須在她非元盛不可之前,讓她及時止損。

杜七丫捏著刻刀,已有雛形的木雕娃娃憨態可掬,襜衣上掛滿木屑,被風吹得四散,嗆得她打了個噴嚏:“順便把木雕送去賣,五姐六姐還有棠哥兒賣魚,我和八丫去雜貨鋪。”

“行,那就走吧。”

......

出門前,杜青棠沒有忘記賣肉的張屠子借給她的竹簍。

背上竹簍,姐妹五人有說有笑地踏上進城之路。

當然,絕大多數時候是四個姑娘說笑,杜青棠安靜聆聽,隻偶爾嗯一聲。

途徑元家老屋,在門口看到元氏。

元氏在刷洗櫥櫃,從頭到腳灰撲撲的,忙得滿頭大汗。

不過一夜未見,元氏就把自己搞成這樣,是姑娘們從未見過的狼狽。

杜六丫從震驚中回神,感慨道:“娘在家裡也沒忙成這樣。”

杜七丫心裡酸,但她不說,嘴上越發刁鑽刻薄:“咱們都是賠錢貨,哪能跟舅舅比?舅舅可是咱娘的心肝肉咧!”

她們看到元氏,元氏當然也注意到了她們。

元氏想到昨日之事,滿肚子的怨念無處發泄,彆過臉看也不看她們。

這一行為太過刻意,無意給了姑娘們沉痛一擊。

“舅舅是娘的親人,我也是娘的孩子啊,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就因為棠哥兒討回了屬於咱家的錢,娘就尋死覓活,太讓人寒心了。”

“哼,我才不在乎呢,有本事她以後吃喝都在舅舅家,幾十年後也讓表哥給她養老送終。”

杜青棠哂笑,有的人就是沒苦硬吃。

殊不知主動送上門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有人會珍惜,活該她兄弟媳婦看不起她,一言不合就抽她大嘴巴子。

“但是娘看起來很開心,隨她去吧。”

“棠哥兒說的對,我再也不管她了!”

除非娘知道自己做錯了,主動回到她們身邊。

但是四個姑娘再清楚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等元氏再看過去,早已不見女兒的身影。

“櫥櫃還沒洗好嗎?磨磨唧唧慢死了,洗完了順便把桌凳也擦一下,彆忘了午飯......”

門內傳來朱氏頤指氣使的聲音,元氏因為杜青棠占了元家的磚瓦房心中有愧,從昨天下午一直忙到現在,期間隻睡了兩個時辰,累得渾身疼都不敢說。

“知道了,你昨兒吐了血,趕緊躺炕上歇著,屋裡屋外這些活兒交給我跟雪姐兒。”

朱氏冷哼,賤人賤命,累死也是活該。

“房子的事就這麼算了?”元平吸一口旱煙,還是不甘心。

黃泥房和磚瓦房,簡直是狗窩和金窩銀窩的區彆。

“盛哥兒被死丫頭毀了名聲,到現在也沒找到那一男一女,也就沒法恢複盛哥兒的清白。說了千八百遍,是死丫頭陷害盛哥兒,那些個蠢貨卻都不信,如今又來這一遭......”說到這裡,朱氏恨得牙癢癢,又束手無策,“要是繼續鬨下去,萬一像劉老五媳婦說的那樣,影響盛哥兒科舉做官就不好了。”

除了認命,吃下這悶虧,他們彆無選擇。

“還有你,要是再讓我看到跟那幾個賤人勾勾搭搭,老娘就剁了你!”

元平呼吸一緊,並起雙腿,敷衍地應著:“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幸好他把私房錢藏得深,沒被朱氏這婆娘摸去。

因為元盛的事,他已經小半個月沒進城了,手癢得很,打算過幾天去賭坊玩兩把。

-

今日逢集,集市上人山人海,各種攤位琳琅滿目,叫賣聲不絕於耳,熱鬨極了。

姐妹五人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裡尋到一處攤位,巴掌大點的位置不僅要賣魚,還要容納五個人,著實困難了些。

杜七丫拉著妹妹溜之大吉,去雜貨店賣木雕了,杜五丫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賣力吆喝起來:“賣魚!賣魚嘍!新鮮的活蹦亂跳的魚!”

杜六丫不甘示弱,也跟著大聲吆喝。

有人被叫賣聲吸引過來:“呦,這鰱魚個頭不小,怎麼賣的?”

杜五丫道:“論斤賣,十五文一斤。”

“行,就這條了。”

兩個姑娘喜出望外,趕緊用草繩穿過魚唇,上秤稱重。

杜青棠見一時半會兒用不到她,就跟杜五丫說了聲:“我去還竹簍,順道去拜訪李先生。”

杜五丫記得之前教導過棠哥兒的私塾先生姓李,也不多問:“你去吧,路上小心。”

還把她當孩子看待呢。

杜青棠抿了下唇,背上竹簍離開集市。

來到肉攤,張屠子還在忙活。

杜青棠把竹簍放在牆角,跟張屠子打聲招呼:“叔,竹簍給你送來了。”

張屠子“砰砰”砍排骨:“曉得了,你去吧。”

等他忙完一陣子,才想起去而複還的竹簍,走過去低頭一看,發現竹簍裡有好幾顆翠綠的青菜,還有一把子捆得整整齊齊的蘿卜條。

張屠子愣了下,揪了一根蘿卜條塞嘴裡,脆爽可口:“太客氣了,不就借她一個竹簍......好吃,帶回去給媳婦嘗嘗!”

......

卻說杜青棠歸還竹簍之後,直奔李家私塾而去。

李先生還在上課,接待她的是李先生的妻子方氏。

方氏得知杜青棠順利考入清苑書院,溫婉的臉上閃過訝色,旋即撫掌而笑:“據說清苑書院彙聚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讀書人,你能位列榜首,實在是太厲害了。”

杜青棠作謙遜狀:“全憑先生教得好,我才有機會免去束脩繼續讀書。”

方氏麵露讚許之色,不為環境所困,奮發圖強,是個好孩子!

這時,李先生結束授課回來,見到杜青棠,頗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

“今日來此,一為告知先生我已考入書院,其二便是......”杜青棠見方氏起身要走,語調略高,“學生偶然發現一封學生的表兄寫給令愛的書信。”

說著,將一張折疊的信紙放在李先生麵前。

李先生皺眉,看杜青棠的眼神多出幾分冰冷的審視,方氏則坐回去,臉上的溫和褪去:“什麼意思?”

杜青棠神情自若:“學生是何意......二位一看便知。”

李先生展開書信,“吾愛阿薇”四個字映入眼簾,他與方氏瞳孔驟縮。

逐字逐句地看下去,通篇淫詞浪語,油膩虛偽的措辭令人作嘔,李先生額角暴起青筋,終是忍無可忍,“砰”的將信紙拍到桌上。

“荒唐!豈有此理!”

方氏驚怒交織,她氣紅了眼,顫聲道:“是誰?你表哥是誰?他怎麼敢......”

這個世道女子名聲大過天,他怎麼敢寫出這樣的詩,對象還是她捧在手裡怕凍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獨女!

杜青棠眼底掠過暗芒,麵上一派恭謹:“學生的表哥也是先生的學生,他叫元盛。”

元盛?

李先生心神一震,當即想起不久前的流言,那時候他就覺得與人無媒苟合,腳踩兩條船的元盛品行不佳,再看麵前這封信,更覺元盛麵目可憎。

“學生的表哥勤奮好學,待人謙遜有禮,唯獨在男女之事上失了分寸。前幾日學生在表哥的桌案上發現這首詩,唯恐令愛陷入表哥編織的虛偽情愛之中,因此誤了終身,這才冒著被您遷怒的風險,將此事告知先生。”

杜青棠語畢,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李先生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好意,我怎會遷怒於你?”

方氏哽咽:“多謝你的提醒,小女天真純良,極重情義,若我們夫妻不曾及時察覺,怕是會越陷越深,屆時......”

“您二位言重了,學生隻是從心而為。”杜青棠起身作揖,“話已帶到,學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