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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棠暗中運氣,緩解窒息感。

曹行粲遲遲得不到回應,不滿地嘖了一聲:“本公子在問你話!”

眾人見首輔大人的金貴嫡孫麵露不善,不由得替杜青棠捏一把汗。

也不知這人怎麼得罪了曹公子,難道隻是因為她在考核中得了第一名?

等等!

考核第一名?

沒記錯的話,本次招考共有一百四十名考生,力壓一百三十九人坐上第一寶座的,居然是個乳臭未乾的總角小兒?

曹公子會不會認錯了人?

課室內靜得落針可聞,丁班的學生雖是這樣想,卻不打算替杜青棠說些什麼。

沒必要為了她得罪曹行粲這樣的權貴子弟。

傅文倒是有心,被杜青棠搶了先:“如果曹公子問的是三天前的考核,那麼第一名正是杜某。”

角落裡,趴在桌上小憩的青年猛地抬起頭,視線牢牢鎖定杜青棠的背影。

杜某?

莫非此人就是元賢弟的表弟?

曹行粲挑眉:“你知道我?”

杜青棠麵不改色:“方才杜某聽旁人這般稱呼曹公子。”

“你今年幾歲?瞧著不過幼學之年。”不待杜青棠回答,曹行粲又問,“你出身哪家名門望族?師從哪位大儒?”

若是普通考核便也罷了,此次考核中不乏權貴出身,師承名門的考生,他不覺得尋常門第能教養出杜青棠這樣優秀的人。

男子十歲,是為幼學之年。

杜青棠知道自己生得瘦弱,較同齡人矮上一頭,她低頭看藍白相間的書院服,正因為所有人服飾統一,曹行粲才不曾看破她的清貧。

“杜某今年一十有二,家住清苑縣桃源村,師從李家私塾的李先生。”

“李先生?”曹行粲不記得有這麼一位姓李的大儒。

一旁有人替他解了惑:“李先生是先帝時期的舉人。”

曹行粲:“隻是舉人?”

那人有些受寵若驚,字正腔圓地道:“沒錯,隻是舉人,而非大儒。”

許是過於驚訝,曹行粲半晌才找回聲音,語氣依舊傲慢:“你......你也不過如此,這次隻是僥幸名列榜首,月底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名副其實的第一。”

杜青棠:“......”

嘴比頭硬說的就是他。

當年曹行粲受淩遲之刑,堅.挺到最後的怕不是他這張嘴?

曹行粲放完狠話,帶著幾個跟班找位置坐下,任旁人如何恭維討好,始終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

“他好囂張。”杜青棠聽見有人低聲說。

的確囂張。

誰讓曹行粲出身世家嫡係,還有個首輔祖父,他有囂張的資本。

杜青棠撫平書角的折痕,有的人天生命好,從出生起就已經在羅馬,而有的人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抵達羅馬。

世道如此,她早已認清現實。

傅文麵露憂色:“杜同窗,你沒事吧?”

杜同窗之前看起來不太好,臉上血色儘褪,手指顫抖,似乎在恐懼什麼,隨後又遭到曹行粲的刁難,她很擔心。

杜青棠搖頭:“放心,我沒事。”

傅文看了她幾眼,不再多言。

不多時,教諭走進課室。

清苑書院致力於培養學生的全麵發展,學生們不僅要學習科舉必考的四書五經,還要學習君子六藝,即禮、樂、射、禦、書、數。

這位體型微胖,麵容肅穆的教諭負責教授經史子集,他在講桌後站定,眾人起身作揖:“教諭朝安。”

杜青棠等四十名新生照葫蘆畫瓢,跟著作揖問安。

教諭:“諸位朝安。”

眾人落座。

“為師姓孫名佑,諸位可以稱我為孫教諭。”孫教諭翻開名冊,“接下來開始點名。”

“薑瑞。”

“到。”

“謝光。”

“到。”

......

老生點名完畢,接下來是新生。

“杜青棠。”

杜青棠抬手:“到。”

課室最後一排,謝光無聲點頭,是元賢弟的白眼狼表弟沒錯。

作為元賢弟的摯友,他理應為元賢弟報仇。

四十人點名完畢,孫教諭合上名冊:“按照慣例,新生第一課理應考校背誦和默寫。”

此言一出,底下傳來細微的騷動。

“背誦默寫?我什麼都沒準備!”

“這是什麼時候的慣例?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不代表沒有,隻能祈禱教諭不要選中我們了。”

傅文狠狠鬆了口氣,慶幸不已:“多虧杜同窗提醒,否則我毫無準備,被教諭選中怕是要當場出醜。”

上首,孫教諭沉吟片刻:“既是考校,理應一視同仁,這次便所有人一起吧。”

原本以為逃過一劫,心中竊喜的老生哀嚎:“不要啊教諭,前兩天不是剛考校過我們嗎?”

“溫故知新,為師是為你們好。”孫教諭理直氣壯,“新生便罷了,你們若答不出來,可是要罰抄書的。”

這下哀嚎的人更多了。

有人討價還價:“教諭,不如先從新來的同窗開始考校?”

新生:“???”

孫教諭撫掌:“為師正有此意!”

新生:“!!!”

四十道充滿殺氣的眼神落在身上,出餿主意的老生發出張狂笑聲。

“他好欠揍。”

“他一定經常被人套麻袋吧?”

傅文艱難忍笑:“咳咳!”

就連杜青棠眼中也浮現淺薄笑意。

看來這位孫教諭隻是表麵嚴肅,私下裡卻很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否則那些人不敢這麼嬉皮笑臉地討價還價。

“肅靜!”

孫教諭一聲令下,眾人齊齊噤聲。

正翻看名冊,思忖該挑選哪個人考校,有人高聲嚷嚷:“教諭,不如就從本次考核的第一名開始?”

孫教諭抬頭,發現說話之人是丁班著名的留級大王——謝光。

其實謝光頭腦很聰明,否則當初也不會考入清苑書院,但是他不把心思用在正途上,而是得過且過,荒廢度日。

對於這個學生,孫教諭是又氣又無奈。

不過,考核第一?

孫教諭低頭看名冊,謝光嘚啵嘚說得起勁兒:“教諭有所不知,杜青棠此人自幼飽讀詩書,精通騎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最為關鍵的是,她還可以倒背四書五經!”

眾人驚呼。

“倒背四書五經?”

“這個杜青棠莫非是個天才?”

曹行粲看向誇誇其談的謝光,又去看杜青棠。

杜青棠端坐如鐘,受到眾人矚目卻依舊神態自若,麵上看不出一絲驚慌或者憤怒。

難道她真的可以倒背四書五經?

還是嚇傻了?

“那就從杜青棠開始吧。”

孫教諭對謝光的話半信半疑。

有道是學無止境,繞是他年近花甲,也不敢自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他倒要看看,這個杜青棠究竟是名實相符,還是徒有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