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帶著懵爹回了家。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顏李氏和田巧兒正在為了顏李氏住哪裡爭論不休。
一個死活非要讓出正房主臥室,一個打死不願意住,死死抓著行李就是不讓白銀拿進主屋。
白家順趕忙進來繼續遊說:“嬸子,您是咱家最大的長輩,就應該住主屋。我和巧兒一早都商量妥了的,您就彆推了,啊。”
“對,對,嬸子,您就彆推了,我們都收拾好騰出來了。就是咱家就這麼大,隻好委屈您和蘭蘭一起住了。”田巧兒小心翼翼地解釋道。
實在是沒辦法的,縣城裡顏家的房子,她也是去過的,自己家就顯得異常簡陋,她更知道:之前顏李氏和蘭蘭是一人一個房間分開住的。
可是自己家裡就這四間主房,兩間通著是堂屋專用來待客的,另兩間連通的大臥室,就是他們夫妻的臥室了。
小青好安排,畢竟主仆有彆,就東廂房給她一間怎麼也不算可待了。
東廂房一共三間房,本來是三個兒子的住處,一個人一間的。
但是西廂房是連通兩間做的廚房,隔壁是一間放雜物的柴房,柴房騰挪一下勉強也能放在一張單人床。
可是,小青那丫頭正長身體呢,雖然是婢女,雖說不是自己的骨肉,也不能真讓她去住啊。
剛好東廂房那三間,他們夫妻住一間,物品用一間,正好還剩一間給小青住。
至於兒子們,也好辦,等他們放假回來,柴房收拾出來他們要是住不下,那就都去隔壁屠宰場。
那裡也有一排五間房呢,平常的時候要是待宰的豬多了,一天殺不完,白家順就會晚上住那邊看著的。
本來他們夫妻是想直接搬到那邊去住的,但是獨留他們一老一小在家不放心,雖說小青身量高些,體格健壯些,但畢竟也隻是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女孩子呀。
所以,最後決定:他們夫妻還是搬到東廂房住。
誰知道顏李氏死活不住主臥,非說不合規矩,沒有這樣的道理,真是急死她了。幸好丈夫和女兒終於回來了。
“蘭蘭,快,勸勸你阿婆。”
白玉蘭看看顏李氏,又看看田巧兒再看看白家順,最後還是選擇站在顏李氏身邊,挎上她的胳膊,轉過頭:“娘,還是聽阿婆的吧。”
顏李氏也拍著白玉蘭的手附和:“對。巧啊,順啊,嬸子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你們的心意我婆子領了。
就是,真不用這麼隆重,咱們娘倆也就住不了多久,咱們蘭蘭一定能賺到錢,然後贖回城裡的房子的,到時候咱們就一起搬回去住。
蘭蘭,你說,你能兌現這個諾言不?”
“嘻嘻,能,一定能,您就請好吧!”雖然白玉蘭知道顏李氏可能有一半隻是拿此做理由,但是她也很開心,“爹娘,你們也要相信我啊。”
“哎,相信,相信。”
就這樣白銀和白家順把之前搬到東廂房的東西,又給挪回正房,然後才將顏李氏和白玉蘭的東西給拿進東廂房。
“那我呢?我住哪兒?”
哎喲我去,還真把一個重要的人----神醫孟薈,給忘了!
白玉蘭、白家順、顏李氏頓時尷尬不已。
看著神醫老頭兒背著手,歪著一張老鼠臉瞅自己,白玉蘭第一次窘迫地撓撓頭,又去看她便宜爹爹,畢竟這裡可是他的家。
白家順也頓時不知所措,這位神醫呢,還真是不好安排啊,要是住在院子裡吧……
一是沒有合適的屋子,總不能讓他住柴房吧?二是要說人家也算救命恩人,至今診費和藥費還沒付呢。
他們夫妻倆去住隔壁屠宰場那邊,然後他正屋倒是也住得。
但這院子裡就隻有他和顏李氏和蘭蘭了,不太合適,怕被傳閒話呢。當初他們全族被抓,那個顏師不就上門,想用這個羞辱顏李氏?更何況這鄉下地方。
這,這,還真沒有合適的地方了呢,可怎麼辦呢?
“要不,神醫,您要不介意,就跟我去我家吧,我大哥走了,還有一張床空著,不過就是要委屈您跟我住一屋了。”
白銀見狀自己為三叔家發愁,他從小在村裡長大,小時候經常來三叔家找弟弟們玩兒,對家裡跌情況最清楚不過了,於是隻好自己出麵了。
這都折騰一天了,還是趕緊先安排了,早些休息再說吧,他都困得要跌倒了快。
誰知道人家神醫不願意,搖了搖頭:“銀小子,我習慣一個人睡。”
搞得白銀隻好摸摸鼻子閉上嘴,默默地繼續搬行李。
正在眾人聞聽他的要求愁上加愁,百爪撓心想辦法的時候,神醫興奮地換了一個姿勢,聳了聳肩膀,向白家順問道。
“你剛才說你家隔壁有個屠宰場?那邊的房子有大窗戶嗎?能看到遠山和田野的房間嗎?”
“哦,對對,有有有,要不,我帶您去看看?那邊有五間房呢,您看您喜歡哪間,我就給您收拾出來。”
然後,兩人就一起去了隔壁挑房間,最後神醫就住進了進門第一間的房子裡。
收拾完一切,天早都黑透了,大家匆匆扒幾口飯,就終於可以各回各家各回各屋睡覺了。
孟神醫吃完飯回到自己挑選房間,看著嶄新的被褥和乾淨的書桌,以及粗糙廉價的筆墨紙硯,猜測大概應是白家三個讀書的兒子們用的,給自己拿來也算有心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乾脆就睜著眼睛盯著房梁想事兒:
要說這家的人呢,還是很厚道的。他們雖然很窮了,還倒黴催拉的,估計欠自己的醫藥費短期內是還不了的。
那他就先住著唄,反正自去年至今,他一直風餐露宿的,身體真的是遭不住了。這裡雖然簡陋,但是附近有山,說不定還能有什麼珍貴藥草呢。
現在顏家那個老太太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有空就上山采藥,不想去了就四處隨便逛逛。今日這一路上,在一旁看著,他發現這村子裡也熱鬨的緊呢,肯定有不少八卦可以調劑調劑這無趣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白玉蘭這丫頭的麵相,她不對啊!
第一次見她是閉著眼,後來又包裹著紗布還被抓走什麼的,都沒看清楚到底啥樣子。
最近疤痕脫落,待看了全臉,真是嚇死他了。
這分明是一個早夭的麵相啊,最多也就是超不多十來歲的壽命,絕對不可能活到這麼大的。
但是,她這疤一留下吧,好像又隱隱約約顯出一絲富貴之氣來,但又看不真切,不好說,真是奇也怪哉的麵相。
他在相麵領域雖不能說首屈一指,那也是鼎鼎大名的相術師啊。白玉蘭的麵相,就是怪,真是太怪了!
還有那個叫做什麼縫紉機的鐵疙瘩,他還是第一次見,真是奇思妙想好機關呢,竟然也是她一個一出生就一直待在屋子裡的病秧子能想出來的嗎?
雖然有句話說“慧極必傷”,但那都是指年少時就顯現出極高智慧的人,由於勞心費神傷及身體,然後導致健康受損而早逝。
她可不是這麼回事兒,她是生來就身體有瘍,本就壽命不長,但是卻活了下來,而且突然變得健康又聰明的。
這不對勁兒。
接著,他就想起“多智近妖”的話來了,他本能地覺得,白玉蘭這個丫頭身上肯定有古怪。
所以,他一反常態,並沒有像之前一樣,救治完疾患,就瀟灑高風亮節不圖回報地離去,而是像如今一樣厚著臉皮非要留下。
他就是想看看,白玉蘭這個小丫頭到底是妖魔鬼怪,還是什麼神仙下凡。
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的相麵術到底準不準,是不是自己看差了。
想著想著,終於鼾聲起伏 (。-ω-)zzz
次日一早,孟神醫是被動物的叫聲吵醒的。
沒錯,村裡見到白家順都安置好了,一大早就來找她要麼賣豬賣羊,請求幫忙屠宰。這不,白家順趕著十幾隻豬羊就進了屠宰場!!!
孟神醫神伸懶腰打著嗬欠開門,好家夥,差點被一頭大豬絆個嘴啃地,幸好他身體靈活如猢猻,啊呸,這都是什麼比喻,幸好他機靈,在千鈞一發之際伸手扶住了門框。
“孟神醫,你沒事兒吧?”幫著趕羊的白銀趕緊左突右擋穿過密密麻麻的豬羊,來到孟神醫身邊,將他身邊的豬都轟過去。
“沒事,這都是今天要宰殺的?”孟神醫一旦站好了,反倒饒有情致地去看著一坨坨的白羊,一嘟嘟地黑豬,他興致勃勃地表示想要旁觀宰殺過程。
“這神醫是不是?”白光背對著孟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小聲問白銀。
白亮今年十八歲了,皮膚黝黑,中等個頭,雙臂的肱二肌頭,就是厚厚的春裝都遮蓋不住。
之前白家順這邊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會叫這個侄子過來幫忙,今天就又叫他過來了。
白亮一來就看見這個又瘦又枯的小老頭兒,最令他驚訝的就是:為啥孟神醫長著一張猥瑣的老鼠臉,上嘴唇兩個邊角還垂下兩綹胡須?
神醫就算不能是鶴發童顏,至少也得天圓地方滿麵紅光,看起來很仙氣飄飄的才對吧?孟神醫怎麼……(這麼猥瑣)
孟神醫真的是神醫媽?他能治好蘭蘭妹子和顏家阿婆,怕不會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吧?他咋就那麼不相信呢?
被他暗戳戳嘀咕的孟薈,此刻正樂嗬嗬聽白家順話,去隔壁主院吃早飯。
其實現在已經半晌了,過不了一半個時辰就到午時了,但是因為昨天睡得晚,早飯時他過來叫人,門口就聽見神醫震天響的呼嚕聲,他就沒敢叫他起床,但是他回去後讓孩子他娘給他留了飯。
孟薈這會兒肚子裡還真唱起了空城計,也就不客氣地先走吃飯。心裡想著,等一會兒吃完飯回來,剛好就能看到白家順怎麼殺豬宰羊了。
白銀瞧著神醫聽了三叔的話,自然就像自家的祖輩一樣,心裡不由嘖嘖稱奇。
孟薈真是神人也,自從進了顏家的大門,就從來沒有拿自己當過外人。
現如今又跟著來到鄉下,住進柏東村白家順家的屠宰場,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的自在,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