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急匆匆跑到山長的教研室,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扯著快冒煙的喉嚨著急地喊道:“ 報告院長,我們逮住一個偷書賊! ”
沒錯,那個偷書賊就是白玉蘭。
之前她看的什麼《端朝律令》等,確實是柳橋書院的書。
但是,她認為真不是偷的,那些書可都是是她堂堂正正進到這藏書樓,做好登記後借去的啊。
所以,怎麼上來就叫人“偷書賊”!
誰偷了?誰偷了!真是氣死人了!
這種被冤枉的情緒一直圍繞著白玉蘭,等自家哥哥們接到通知跑到藏書樓時,不但沒任何消減,甚至看到哥哥們來了,反而覺得更加委屈起來,眼淚不爭氣地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白家兄弟三個,聽張馳張舉人派去通知他們的人說了情況,簡直不能相信。
等到了藏書樓,一看見妹妹那眼圈紅紅的委屈樣兒,他們就更不信了。
白鬆忙走到她身邊給她打氣:“彆哭,有什麼誤會,咱們說清楚就行,哥哥我相信你。”
“白鬆,你可真會說,什麼誤會?你就說你這個弟弟,分明就是被藏書樓的老師們人贓並獲了,哪裡來的誤會?!”一個尖嘴猴腮的讀書人率先開口。
白玉蘭幾次來書院都是男裝打扮,學子們很少有知道真相的,都以為是男孩子。
“沒錯,你弟弟就是偷書賊。”那人身旁的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附和。
“是不是誤會,是不是偷書,縱我說了不算,但你說了也不算。”白鬆陰沉著臉,聲音冷冷地回懟。
“你,他就是偷書賊,就是!”
白杉看著那幾個所謂同窗,頓時火冒三丈:“你們讀書考不過我哥,就要……”
沒等白杉說完,就聽見有人高喊:“肅靜!山長來了。”
場麵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山長坐在主位坐定,然後往下一看,那藏書樓的主管老師就有眼色地上前將事情講了。
原來,剛才白玉蘭穿著郝小子的學生服來到圖書館,先還掉了之前借走的書,然後又去書架那邊挑了幾本書到接待台登記新借書的信息。
但是,今日的圖書館裡有一個學子將她認了出來,就大喊報告圖書館的老師了:“老師,他不是我們學校的,他是小偷!”
接著,白玉蘭就被眼疾手快反應迅速的登記老師一把抓住了。
是的,認出她的正是之前被她打抱不平修理過的幾個霸淩者。那些小子,雖然學知識總是記不住,但是記仇卻記得真真的!
白玉蘭隻好為自己辯解:“哎 ,是借,借!您見過有偷東西還會還回來的嗎?”
張舉人鐵麵無私道:“將他人之物不告而取即為偷。至於是不是還回來,都不影響偷竊的事實。”
白玉蘭撅起嘴拱了拱鼻子,然後努力壓平讓它們回歸原位,才繼續開口自辯:“我不這麼認為。”
“哦?”院長喝一口酒,迷瞪著雙眼表示感興趣。
於是,白玉蘭就接著說:“我認為,若本心為取走且據為己有,是為偷。但,若目的是借用,最後也物歸原主,就不是偷,而是借。”
“以目的論行為,有點兒意思。”院長聽到這些話,將原本歪倒的身子坐直了。
白玉蘭暗暗用拇指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繼續強詞奪理力爭:“是的,是否為偷竊行為,跟是否請示主人關係不大,而應該根據本心如何以及是否歸還來判定。”
說完這些,她又轉頭看著那個抓她的老師問道:“敢問這位先生,之前我還的那些書可有汙漬、折痕、破損、缺頁等不好的情況?”
見到他搖頭後,白玉蘭趁熱打鐵道:“既然如此,這是不是也說明,雖然我拿走了貴院的一些書,但是我每次都按時地完好無損地還了回來,貴書院的書還是貴書院的書,書院也沒有任何損失,是以,何來偷?”
……
瞬時,現場一片靜寂,大家都被這個奇葩觀點震住了。
是啊,他把書拿走了,但是又還回來了,完好無損。我的書還是我的書,我的書沒有丟也沒有任何汙漬破損還跟著之前一樣啊。
對啊,他把書拿走了,我一直沒發現,現在他又送回來了,我以後要看那本書的話,還可以拿出來看,完全沒有影響我的使用啊。
所以,其實他的行為是借,不是偷?
唉,好像不對,但是哪裡不對呢?
怎麼不對?就不是偷,他這最多就是借,你要沒有當場抓到他還回來,連借都不算。
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白玉蘭心裡笑開了花:成了,你們都被我繞進去了,哇哈哈哈~
不過,她又轉念一想,不由還是為自己擔憂起來,轉眼看一下上座幾個人,萬一那些能做主的人不願意順著我的意思來呢……
想到此,她不由緊張地去觀察主座上的幾個人的神態。
“哈哈哈~”山長仰天長笑。
眾人紛紛住嘴,等待山長最後的判定。
隻見院長拿起登記冊翻了一頁又一頁,將她冒用郝鄭之名借過並歸還的,還有新借的書冊名,全部都看了一遍,然後轉手遞給坐在他右側的張馳。
然後,老山長捋一捋自己的長胡須,開口說道:“你這小子辯駁得倒有幾分歪理。”
等張遲看了借書冊,也不由讚同:“不錯,自學學的很不錯啊,比大部分學生的榆木腦袋好多了。” 隻心裡失落不已,可惜,是個女娃娃。
然後他抬頭與山長進行眼神交換,最終互相點頭。
再然後,白玉蘭和她的哥哥們,還有當場的其他所有師生,聽到了一個比不認定白玉蘭為偷書賊還震驚的消息。
“以後,這裡的書,你可以隨便借閱!”山長公布結果道。
“不過,必須做到像之前一樣,一一登記並按時還書!”老山長又板起臉追了一句。
白玉蘭聞言,先鬆一口氣,緊接著就這個“隨便借閱”的驚喜砸暈了。
還是白杉推推她的背:“快謝山長呀快!”
她才回過神來,上前感謝山長,並且表示一定會一如既往地愛護書籍,並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嚴格遵循借還規則。
“隻是,那您能不能不要處罰郝鄭啊?”郝鄭就是郝小子。
“你不要得寸進尺啊!”藏書樓登記老師厲聲喝道。
“就是。山長、知院,我不服!他怎麼就不是偷書了?”
“你出來,對,站出來。去,反駁他,隻要能將他駁倒,就按照你的意思給他的行為定性。”張遲伸手指著白玉蘭,鼓勵那學子。
“那,那也不能,不能讓他以後隨便來藏書樓看書呀。他又不是我們書院的學生!”那個學子囧囧有神地繼續胡攪蠻纏,但就是不接張遲的話。
“對呀。”眾學子不知道是因為不甘心自己被一個毛頭小子說無語了,還是什麼原因,反正,他們此刻心中都有一個共同地想法:決不能讓這小子再出現在這裡!
張遲看看那挑事兒的學子,又看看其他人,沉聲道:“我剛才說過了,你們都可以上前與她辯駁。隻要你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能駁倒她,那山長和我就認定她為偷書賊,從此再不準她踏進書院一步。”
眾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兒,就是沒一個人張嘴。有些臉皮薄的,早就紅著臉和耳朵,低頭默默退到角落裡去了。
“好了,你們不要死讀書,要會思考,看的時候多想想。看到了吧,這孩子雖然比你們都小,我看卻比你們都靈性。”
山長看事情差不多了,不想再耽擱時間,又喝一口酒,才吩咐下去:“張知院,安排下去,將借閱記錄抄錄幾份,張貼在藏書樓各處,讓我院的學子們都好好看看,人小孩都讀了什麼書,才看了多久,就能有如此水平。”
“我警告你們,不準欺壓弱小。聖人怎麼教導的?要見賢思齊!知道嗎?”山長說完最後一句話,舉起酒壺喝一口,才站起身,拒絕了上前攙扶的書童,一甩袖子,搖搖晃晃地走了。
“知道了,山長慢走。”眾人秒慫恭送山長。
目送山長走後,白玉蘭趕緊跑去找張馳告狀,這個事情發生以後,那幾個霸淩者無法報複自己,必然會將怒氣發泄到郝小子身上的。
“就是你們幾個小子欺負郝鄭了?” 張遲於是就叫住了那幾個霸淩者,親自問候。
霸淩者們被書院的“鐵麵閻王”當麵質問,下意識就瑟瑟發抖,話都說不出來半句。
白玉蘭隻好上前,幫他們把當日的事情捋一捋:嘿嘿,既然由我說了,要是說的你們不好,也不能怪我喲。
什麼,什麼!我以大欺小?
哼,就欺負怎麼了?
是不是欺負,那也得看那小孩是不是好孩子啊。
像他們這群霸淩同學的壞孩子,好說好教還不學好的,就是得讓他們好好被欺負一下,才讓他們漲漲教訓,以後才有可能往好了學。
至於好孩子,你看我欺負了嗎?
正常人都知道好孩子是拿來疼的,比如她的頭號小弟郝小子。
“咦,郝小子,小青,你們也來了。”
“對,對啊,對不起”。幾個校霸在“鐵麵閻羅”地威嚇下,乖乖來給郝鄭同學道歉,就是害怕得狠,說話的時候牙齒忍不住打顫。
郝鄭一來就天降好事兒,開心地原諒了他們,同時還很大氣滴表示,以後大家可以一起玩。
看著霸淩者們逃也似地離開,郝小子感激地看向白玉蘭,眼裡滿是小星星。
“咳咳,回去跟你姑父說,他的邀請我接受了,到時候會帶兩三位朋友一起去。山長年紀大了,他老人家讓我代為抱歉。”
“真的嘛?!噢耶!”白玉蘭聽到這話,再一次興奮不能自已。
“嗯,看你個怪樣子。”張遲拚命壓住即將翹起的唇角,好險沒憋過氣去,轉過身背起手快不離去。
今天真是太開心了,一件有一件好事情接踵而來,整的她有點飄了,高興地做出了一個前世的經典pose:
雙腿岔開,抬起雙臂,左右手窩起,隻留下中指和食指,伸地直直地,對著自己兩邊的臉頰,然後嘴角咧到耳朵根----Y字手勢233333
“妹妹,什麼邀請啊?”待眾人走後,白鬆他們兄弟仨送白玉蘭,到門口告彆時,還是沒忍住,就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