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碰撞,讓空氣都凝固了,主要是這一刻他的眼神尤為特彆,那裡麵並非是單純的同學情愫……
摔倒時,他本能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讓他自己失控後仰倒地,才將我護在了身前。
我就算再愚鈍,也不會感受不到他的這份關懷。我快速地翻轉到一邊的空地上,站起身來再看向孟雲辰時,恰巧注意到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羞得隻覺得臉燙得不行,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
“你沒事吧?”孟雲辰在地上躺了片刻後,站起身來捏住我的胳膊,望著我問道。那位不小心將我們撞倒在地的女生,站在一旁不停道歉。
我低眼看著地麵,對他們說:“我沒事。”
那女生繼續跑步去了。此時,孟雲辰的手仍舊握著我的胳膊,我輕輕向身後擺了擺胳膊,卑微地示意孟雲辰可以鬆手了。
我隻覺得臉頰格外燙。孟雲辰看出了我的窘迫,他鬆開了我的胳膊,遲疑了片刻,盯著我,張嘴說:“你……”
他忽然停頓住了。短暫的沉默後,他又激情昂揚地說:“明晚院係裡有聯誼舞會,你能來參加嗎?”
我怯懦地避開他熱情的目光,搖頭道:“我不會跳舞。”
“我教你啊,交際舞很好學的。你來吧,跳舞能讓人變得快樂起來。”他朗聲笑道。
我想了想,我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我的衣服都是母親穿剩下的,有的太大,有的太小,有的又太舊,樣式更是老氣,我怎麼去參加舞會呢。
“不去了,我不喜歡跳舞。”我低聲拒絕道。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跳舞呢?我現在就教你。”孟雲辰說著,就落落大方地拉著我的手,來到操場角落的一方空地上,開始一步一步教起我跳交際舞。
一開始我好幾次笨得忘了左右,踩到了孟雲辰的腳尖,他次次都微笑著化解我的尷尬,不厭其煩地教著我,直到教會了我,他才得意地笑道:“看吧,有我這樣的老師教你,你很快就能學會跳舞了。”
我不得不承認,跳舞的時候,人真會不知不覺變得快樂起來。孟雲辰一手搭著我的手,一手勾著我的腰,在操場角落的夜燈底下,翩翩起舞。
就在我沉浸在跳舞帶來的愉悅當中時,一陣風吹來,將操場角落裡的樹葉吹卷到了半空中,好幾片樹葉直接飛到了我和孟雲辰之間,葉片不停地打在了孟雲辰的臉上。可孟雲辰陶醉地閉上了眼,繼續拉著我跳舞,絲毫不受這些落葉的影響。
這怪異的景象,讓我忽然意識到,很可能是阿清在作怪,他來了,他看見我在跟彆的男子跳舞,他生氣了……
我站住了腳,將雙手放下,低聲對孟雲辰:“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宿舍了。”
“好,明天晚上舞會上見啊。”孟雲辰意猶未儘,笑意盈盈對我說道。
“再見。”我注意到了角落裡那陣吹卷著落葉的小旋風,並未答應孟雲辰的邀請,而是匆匆與他道彆,轉身離開了操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才幾日未碰你,你就跟彆的男子摟摟抱抱了?你……這是饞男人的身子了麼?”路過一棵大樹下時,阿清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很柔,但是醋意很濃。
“我……”我剛要解釋,就被一陣風裹挾到了大樹後麵隱秘的角落,我伸手觸摸周身,能摸到阿清冰冷的身子,他的衣襟,他的胳膊……他雙手抓住我的兩隻胳膊,將我摁在樹乾上。
他用力地吻住了我的脖子,輕輕吻咬了我一口,嗔歎道:“我要給你留個吻痕,讓男人們看見你的脖子就知道你名花有主。”
我疼得忍不住嘶了一聲,卻不巧勾起他的欲望,他直接趁機吻住了我微微張開的唇,用冰冷刺骨的舌尖撩撥著我的齒貝,又去輕觸我的舌尖,將我骨子裡的情欲徹底激醒,而後猛然裹著我的身子翻到了樹下隱蔽的草坡裡……
情難自禁時,他大叫了一聲,突然收住他的一切動作,壓抑至極地在我耳邊啞聲說:“若不是擔心侵入你的身子,會害你傷風寒,會影響你明日的學習活動,我今夜定不會放過你……”
我深吸一口氣,輕聲對阿清說:“你再不放我回去,宿舍大門就要鎖上了。”
“夜寧同學,你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不會的,儘管請教阿清老師,我在人間遊走了上千年,你想學的,我都可以教你,不必讓那些貓貓狗狗替我代勞。床上和床下的功夫與學問,我無所不通,皆願意對你傾囊相授。”阿清的醋火不小,可說話的語氣還是輕輕柔柔,好似生怕聲音大點會嚇著我。
“我回去了,謝謝你今早送到宿舍門口的乾桂花。我用那些花做了一個桂花枕頭。”我站起身來,整理好衣裳,對阿清謝道。
“那是我在你們學校後山上采的桂花,我昨日夜裡采的花,天未亮時,將他們鋪滿在後山的大石頭上,讓他們沐浴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晾曬到日落,我再去將乾透的花收集起來,夜深時托清風將那些花送至你的宿舍門外。怕旁人誤領,我還特意在紙袋上留了字。”阿清溫聲說著,語氣裡的醋意總算是消減了大半。
“字跡雋秀,很有氣韻,看得出來你文化底蘊很濃。”我誠心誇張,說完便走出草坡,快步走進了宿舍大樓。
走到宿舍門口時,門是關著的,隔著門我聽見室友們在大聲說話。
“那個人這麼晚還沒回來,肯定是去約會了吧?”這是室友媛媛的聲音。我乍一聽,那個人?她們稱呼我為“那個人”?敏感的我,心突然被擊中了一下,有些疼。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同學的惡意。
“肯定是啦,那還用猜嗎?今天晚上聯誼會上,那個主持人,是咱們學生會主席,捧著話筒走到她麵前誇讚她,好像跟她很熟一樣。那個人看著老實,想不到私底下早就跟學生會的人勾搭上了,真不簡單啊。”這是室友娜娜的聲音。
我頓時邁不動腿了,站在門外,隻覺得呼吸都變得格外沉了。
“那個人啊,現在可了不得了,是輔導員跟前的大紅人。明天咱校廣播台都要播放她寫的稿件。嘖嘖嘖,這種人啊,就是擁有優先擇偶權!”室友小雲也在搭腔。
“人家有才華,還有長相,咱們羨慕不來喲。”一直不愛說話的小楠也湊熱鬨了。
“你們啊,就是嫉妒她。沒看見輔導員晚上特意點名讓她留下來嗎?肯定有什麼工作要交給她做。她連個手機都沒有,天天都跟我們在一起,怎麼談對象啊?你們嫉妒的嘴臉不要太難看了好不好。”室友李佩不高興了,在數落這些人。
總算有一個人不針對我了,我終於有了點勇氣推開宿舍的門。
我一進門,這些背後說道我的人都心虛地閉了嘴,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夜寧,你回來得晚,我幫你打好了一壺開水。”李佩看著我關懷道。
“嗯,謝謝你。”我強忍內心的落寞,感恩地對李佩回道。
洗漱完後,我爬到上鋪準備睡覺,忽然想起今天的軍訓心得還未完成,趕緊爬下床,趕在熄燈前匆忙寫完了稿子。
忙完以後,疲憊地爬回上鋪,枕著幽香的桂花枕頭,安然入眠。
這一夜我夢見阿清了,他在夢裡教我跳古典舞和現代交際舞,他教得很認真,一副嚴師做派。
我醒來時,隻覺得渾身酸痛,不像是睡了一夜覺,倒像是乾了一晚上的體力活,腦海裡全是夢中阿清教我的舞步和技巧。至於他的模樣,我仍是在睜開眼睛時,瞬間忘掉了。
早晨集合時,我隻覺得頭重腳輕,靠著意誌力機械地配合教官訓練的口號。輔導員站在一旁觀察著我們這些新生的軍訓景象,眼神嚴厲,看哪個刺頭兒不聽話,他就上去踹一腳……
忽然校廣播台裡有播音員用清脆的播音腔朗讀起了我的文稿,我一開始還有些恍惚,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反複確認了,他們讀的就是我的稿子,我頓時精神就亢奮了起來,踢正步的腿都有勁了。眼睛的餘光瞥了一下不遠處輔導員的臉,發現他正在看向我,臉上洋溢著得意的微笑。
這種為集體爭取到榮譽感的感覺,讓十八歲的我特彆癡迷。似乎找到了自己在大集體中的存在感和價值感。
上午原地休息時,輔導員朱老師還特意又提了一下剛才廣播台裡播我們院係新生稿件的事,這讓我意識到這份榮耀是真的很珍貴,並暗自下決心,接下來十幾天的軍訓生活,十幾篇的心得體會,我都要儘全力寫好。
中午在食堂打飯時,我發現自己的飯卡裡忽然多了一筆錢,這讓我很惶恐,但這筆“賑災糧”卻是來得很及時,因為我身上隻剩下幾塊錢了,本打算挺一挺,吃幾天饅頭,等放假了就去學校附近找兼職的。
可我還是沒敢動這筆錢,而是花了五毛錢在食堂買了一碗粥和兩個饅頭,吃完午飯後,我坐在無人的角落裡,摸著脖子上的棺材吊墜問:“阿清,我飯卡裡突然多出的錢,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