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調查(1 / 1)

軍官彆追我不愛 喬己 4755 字 3個月前

這種時候,少女還能說假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六親緣淺是指自己身邊沒有親人的意思嗎?盛爸究竟是誰?應該是對她非常重要的人。他眯起眼眸,看來得從特殊渠道搞一份她的資料來,畢竟是要娶回家的人,日後還會是他孩子的母親,不能真的一無所知啊,尤其自己現在十分感興趣,也十分在意她的一切經曆。

他沒敢在洗手間待太久,她疼極了都咬舌,真怕出點什麼意外。淩崢嶸一邊擦著頭發上的水,一邊快步走出來。

一出來就驚呆了,滿牆壁都是血紅色的數字,和看不懂的英文字母。始作俑者還在寫,咬破了手指頭,用血一行一行地寫,寫到傷口凝固沒有血了還在寫,是以牆壁上的字跡斷斷續續,有的連成片,有的數字突然變得碩大,還有的空在那裡。

她神情癲狂,一把墨色的長發被攏在腦後,左右手並駕齊驅在牆壁上揮舞著,銀色的碎輝灑在她身上,枝葉間隙的風是跳動著的音符,她穿著不相合成的工字背心和黑色長褲,赤著腳,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全情投入在全是數字的世界裡。

它們太多了,不受控製地往外湧,它們在喧囂,在蹦跳,在吵鬨,它們在神經裡傳遞,在空中飛舞,在地上爬行,他們無處不在,它們解構著世界,拆裝著生命起源。

牆壁已然寫不下了,少女全不在乎,又從頭寫起。時間滴滴答答地流淌著,兩個多小時就這樣飛快地流逝,再看表,竟已五點多了。

整個房間的牆壁已沒有一處是白色了,紅得詭異,少女蹲在牆角,抱住膝蓋,耷拉著頭啃著手指,她又把眼睛勒起來了,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看不聽不接觸,她像韌性極強的柳枝,被大風撲了就隨風擺動,找到風向後就順著風招搖而上。

她寧死勿折。

淩崢嶸強悍的內心有了裂縫,覺得眼前的姑娘很耀眼,也很遙遠。就算兩人已肌膚相親過,但她仍是一尾魚,目標是大海;她是鴻鵠,屬於九萬裡天空海闊;也是鯤鵬,短暫跌落人間,恰巧被自己撿到而已。

這念頭一起,竟叫他眼底瞬間生出惡劣凶殘的光。她可以繼續發光發熱,可以扶搖直上,甚至踩著淩家的勢,九重天也上得,尤其現在兩人親密到這個地步,該做的都做了,她若還想獨善其身,嗬,他扯了扯嘴角,陳世美都沒她想得美。

淩崢嶸拿過桌上還剩下的酒精棉,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一根一根地消毒。他耳力極好,聽見走廊上突然傳來不少人走動的腳步聲,和交談聲。

“孤男寡女的,這怎麼行?”

“劉師長怎麼考慮的?他淩崢嶸再厲害,也不能貼身保護一位女同誌啊,傳出去像話嗎?”

“開門,直接開門。”

“這不合適吧齊主任,我來敲門,我來。”

接著是舒敬大嗓門地聲音,“領導好!”

腳步聲明顯一頓,而後,咚咚咚地敲門聲響了起來。

見裡頭沒有反應,齊主任挑眉,語氣不善道:“還敲什麼?破門吧!”

畢竟是國家擬戰局的人,底氣很足,絲毫不怕得罪部隊,一聲令下,後頭跟著的兩個大塊頭上前一腳就踹開了。

這麼大的動靜,醫院想裝瞎都不允許,他們眼睜眼看著國家財產遭受損失卻又無可奈何,想叫他們賠,又不夠資格,氣得乾瞪眼直跺腳。

不同於他們的軟弱,幾乎在那兩個大塊頭進入房間的刹那,一柄寒光閃現的匕首貼著二人的耳朵插入門框內。所有人都是一驚,唯獨王局一把按住跳腳的齊主任。

他輕歎口氣,本來是借這個仗著有後台的齊主任給淩崢嶸點壓力,逼他把人交出來的。現在倒好,他直接上刀子了,顯然是沒把齊家當回事。

劉文進倒真是個聰明的,他算準了自己要東奔西走地護不住她,就算他不出門,齊主任這個混不吝地叫上門也纏不過,可淩崢嶸就不一樣了,他連廢話都不說,態度很明確,不怕死就來試試。

唉,怕死也得試試啊,王局心裡苦,可他不能說。

他笑眯眯地抬腳走進去,溫聲開口道:“淩旅長……啊。”他的話沒完就被滿屋子的血腥味衝著了,瞪大了眼強忍著乾嘔的欲望咽了口水,接著又被牆壁上的各種公式數字給衝擊了一遍靈魂。

他都奔著五十去的人了,除了家裡小孫子在牆上塗塗畫畫外,還真沒見過觸手可及的地方全被油彩筆霍霍的。但他畢竟見過大世麵,很快鎮定下來,仔細看了又看,不由張大了嘴,視線最終是落在蹲在角落裡的二人身上。

他看著少女皮肉翻飛的十根手指頭,眼裡精光四射,但一對上淩崢嶸微微眯起看過來的視線,下意識就避開來,順手推了推眼鏡架。她身上裹的,是淩崢嶸的軍裝外套吧?

他眉頭一皺,但想越過這個男人將孟博士帶走,顯然不大現實。

“淩旅辛苦了,深夜還在保護孟博士。孟博士,你還好嗎?有什麼需要,隻管和我們國家擬戰局部門的同誌提,我們程序不像部隊這樣複雜,權限也高,隻要不觸及國家安全問題,一般都沒問題。”王局的話和他的態度一般,極儘可能地柔和有禮,又步步都是引誘和陷阱。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眼睛被蒙上紗布的少女,從掌握的資料來看,並沒有提及過她有眼疾,乃至是個瞎子呀。這怎麼好端端一個高端人才到了淩崢嶸手裡才多久,人就瞎了?

王局臉色不大好看,瞎子還有用嗎?

就在他心思沉沉的時候,少女緩緩衝著他的方向抬起頭,清冽又淡然,“調查出問題了?”

她的話一針見血,王局不由得揚起了眉頭,口中也不再繞彎子,直白道:“劉師長在京都裡做彙報,有些情況和他說的對不上。上頭很重視這件事,就委托我先問問您本人。您看,方便跟我回局裡……聊聊嗎?”

頭一次,他麵對一個無法定性的目標人物不敢托大。那份記載著她平生事跡的保密檔案已從3個A,提升到4個A了,原因他這個級彆都不配知道。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都是人精,情況不明,態度上客氣些總歸沒什麼錯處。

他笑眯眯地等著她的回答。

淩崢嶸在王局的可以稱的上虎視眈眈地注視下緩緩將她的手包緊自己掌心,他的手指修長,掌心和指腹因為拿槍久了磨出了厚厚的繭,掌心卻暖和乾燥,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少女卷曲的手指緩慢伸直,略略轉動,與他十指相扣。她低垂下頭,好半晌才開口。“貴姓?”

“免貴姓王。”

“甘州市擬戰局一把手,王清俊王局。”淩崢嶸可不想自己媳婦兒被坑了,王局是隻老狐狸,詭計多端。

孟圖南沉默片刻,輕聲開口道:“我願意跟你走,配合調查。”

王局靜靜看著他二人的動作,心裡翻起驚天駭浪,麵上卻不顯,隻轉頭望向帶來的人,考慮孟博士是女同誌,他還特意向上級部門借了兩位女同誌來幫忙,可看這架勢,怕是用不上了。

淩崢嶸見她壓著自己的手準備站起來,一把托住她的腰。

營養液是掛了,但人不吃飯怎麼會有力氣?他琢磨著,還是得開小灶,帶舒敬可不來休假吃閒飯的。

外頭守著的宋昭兩隻眼一直在往房間裡瞟,看到了大概,忙扯著嗓子喊道:“孫營長,你推啥輪椅來啊?雖然孟博士腿腳不方便,但坐著去國家擬戰局不多合適,不像話!”

孫正瞥他一眼,也不吭聲,但二話不說大步衝到走廊儘頭將先前孟博士坐過的輪椅推了過來。

淩崢嶸也不吭聲,將人打橫抱起來放在輪椅上坐好,又將她身上自己那件掛著肩章的軍服外套扣子扣得嚴嚴實實,這才直起身子道:“走吧?王局。”

淩崢嶸親自推著輪椅,舒敬和孫正分彆跟在兩側落後半步的位置,擬戰局的人左右圍著出了衛生院。

門口停了三輛紅旗,齊主任陰陽怪氣道:“不好意思啊淩旅長,在部隊你厲害,但我們擬戰局辦事,你還真不夠資格管。那就麻煩小徐和小周兩位女同誌扶孟博士上車吧,時間不早了,人多眼雜,不好節外生枝的。”

齊雲飛慣常是個嘴巴機關槍一樣的人,打小就被淩崢嶸呼過巴掌,原本隻是鬆動的齲齒都不用拔,直接飛出二裡地去。但他再混不吝,見了魔王還是得低頭。到底沒敢再咋咋呼呼下命令,這番話說得雖不中聽,但卻是事實。

當然,這也是為什麼他也曾在部謀過一片大好前程,卻突然說不乾就不乾了,鬨著要轉業,不惜和家族裡的大家長鬨翻臉,和父親齊化雨冷戰半年沒聯係。

他齊雲飛可以一輩子當個兵,衝前線,但絕不能當他淩崢嶸手下的兵,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齊雲飛到底是齊家族裡這一代的佼佼者,又是齊化雨唯一的兒子,打小優秀有主意,齊化雨這些年身體虧空得厲害,吃藥調理過也沒有起色,想來不會再有子嗣了,他便想著這個兒子想轉業就轉業吧,想去擬戰局,嗬,還是有戰略眼光的。

在自己手底下乾,鍛煉幾年往上拔一拔,前途是無量的。

淩崢嶸垂下眼簾,鬆開手。少女沒什麼反應,任由那兩位女同誌扶起來上了其中一輛車。擬戰局的乾部也非常人,機警又迅速,很快三輛車有條不紊地駛出大院。

眼見著汽車尾氣都看不到煙了,舒敬才收回視線,撇著嘴道:“齊雲飛臭屁什麼呀?一個營長轉業,嘁,都能乾甘州市擬戰局的辦公室主任,啥水平啊。老大,要不要我去擬戰局看著?不行我就給齊雲飛揍一頓,反正從小到大他也沒贏過我幾次,這活兒我手熟!”

孫正看到自家老大和那姑娘十指交握的動作了,抿了抿唇,到底沒說什麼。楊清帆卻大驚小怪地嗷嗷叫,“老大你不去嗎?姓齊的小子萬一遷怒咱嫂子怎麼辦?”

原本眯著眼一身煞氣的男人忽然彎了彎嘴角,輕咳一聲才道:“孫正去把車開過來等著,我去掛個電話。楊清帆彆去了,打點飯,在我辦公室等著吧。”

楊清帆歡呼一聲,一溜煙跑了。

宋昭一連點頭,好好好,算他小子會說話,不過老大也是真不值錢,剛才瞧著那姑娘走的時候蒙著眼,連個不舍地動作都沒有,老大這路夠走的。

孫正很快將車開來,本以為還得等老大,就點了根煙,結果煙才點著,他家老大就換了身衣服,人模狗樣地從大樓裡出來了。

大簷帽和二毛四的軍裝在身,妥帖筆挺,冷峻嚴肅的俊臉繃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氣。

他拉開車門上車,目不斜視,“走。”

孫正掐了煙一把方向盤就拐出大院,他車開得又穩又快,故意似的,差點把吉普車從擬戰局門口的路障上碾過去。

看門的看到是軍車,也不敢扯著嗓子叫,氣得乾瞪眼,“哪裡的?來乾嘛?”

淩崢嶸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抽出一張紅頭文件揚了揚,看門大爺眯縫著眼也看不大真切,但還是將大院的門打開了。

擬戰局的小樓新修的,乾淨敞亮,卻啥單位牌子也沒掛,值班室漏個縫,大門常年緊鎖,這會兒院子裡停著不少幾輛車,倒看出些個不同尋常來。

此時天已亮開了,原本僻靜的小路也陸續多了行人,背著布包,推著自行車,大多是稍遠處一家煉鋼廠的職工。他們天天從這裡走,起初還好奇過誰家單位擱這麼遠還沒個牌子?人也少,整日裡靜悄悄的。但日子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淩崢嶸憑著這張紙,堂而皇之地來到詢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