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舊事(1 / 1)

軍官彆追我不配 喬己 4114 字 3個月前

嚴靜姝是典型的南方人長相,算不得多漂亮,甚至因為過於嚴肅而顯得老氣沉沉。常年作訓,人也曬成了健康色澤的肌膚,與孟圖南那種病態蒼白,眉眼挑剔截然不同。

她見淩崢嶸從房內出來,頭發上帶著水汽,周身冷肅,精致到鋒利的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朝自己看過來時,強烈的壓迫感使人心底惴惴。要不是他耳根下方的牙印和一團嫣紅那麼醒目,她幾乎已拔腿就走了,才不會摻和這麼難堪又不討好的事。

淩崢嶸戴上帽子,冷漠地瞥了眼她,淡淡開口道:“很抱歉,冒昧地把你叫過來,現在沒事了,你回去吧。”

嚴靜姝敬個禮,本已轉身了,又轉了回來,臉色漲紅,滿是複雜又難以掩飾的糾結。

“嗯?”淩崢嶸挑眉。

嚴靜姝深吸口氣,直麵他迫人的目光。似是下定了決心般開口道:“孟圖南是受了很重的傷嗎?她,她什麼時候回國的?為什麼不和……和誰都沒有聯係?”

果然是認識她的人!

淩崢嶸危險地眯起眼,“你和她什麼關係?”

嚴靜姝的麵龐湧起痛楚之意,抿了抿唇,“孟圖南是盛家收養的孩子,我是盛家長媳,較真算起來我是她大嫂。”

這倒是出乎意料,瞌睡送枕頭,正想拜會盛家,盛家的人自己送上門來了。“你了解她嗎?”

嚴靜姝搖頭,目光悠遠,像是陷入某種不愉快的回憶裡。“不熟悉。”

“不熟悉何必關心?”

“一個自幼就長著傾城容貌的女孩子,輾轉流離在各色屋簷下,遇到的齷齪醃臢事難以想象,我雖然與她不熟悉,不喜歡,卻也覺得她很不容易,盛老爺子當年為了……既送她出國了,又何必回來呢?”嚴靜姝垂下眼簾,難掩眸中的煩悶。

淩崢嶸被她話裡的醃臢二字刺得心臟一痛,再仔細看了看她,忽然有些印象了。

嚴靜姝是嚴司令的閨女,與盛家的婚約是老一輩革命感情的象征,也是相互扶持走過那段不堪歲月的紐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記得盛家有兩個兒子,老大盛世,老二盛宴,她嫁的是哪個?

“既然不了解她,那多說無益。”淩崢嶸對她不感興趣,戴上大簷帽遮住半截冷冽的眉目,舉步要走。

“淩旅留步。”嚴靜姝攔住他,雖未經人事,但憑女性的直覺,她就是覺得淩崢嶸有種情事剛了的感覺,但她吃不準,他身上給人的感覺又不太一樣,充滿克製壓抑和不滿的氣息。

嚴靜姝隻得半詐騙半警告,口吻嚴肅認真,冷聲道:“我看她狀態不大對勁,你是軍人,知道任何時候,做任何違背婦女意願的事,都是犯罪吧。”

淩崢嶸腳步一頓,扭身回望,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襯得男人堅毅白皙的麵皮既清貴又誠摯。“我已經打了結婚報告,相信很快就會批下來。辦酒席的時候,請大哥大嫂務必要來。”

“你……”嚴靜姝眉眼一沉,隱有怒容,緊跟著拳頭就揮了上來。

她可不是嬌弱的文藝兵,海軍現役中最早的女子偵查連就是她一手組建的,她更是頭頂軍事五項冠軍的殊榮。她這一拳打過來,也是刮著拳風,有如千斤重。

淩崢嶸沒有輕視,側身閃避的同時探手去抓她的手腕,這麼一搭一扣,便將人擰著翻了一圈。嚴靜姝借著他的勁道衝著他的俊臉側踢過去,淩崢嶸抬臂格擋,同時一腳踢出去,嚴靜姝避讓不及,擦著邊落地退開兩步。

淩崢嶸理了理領口,冷聲道:“再來我就不客氣了。”他眯著眼又解釋一句,“孟圖南被海雕國算計了,劉師長安排我保護她的安全,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清白也壞了名聲。”

“我不娶她,你覺得輿論會放過她嗎?”

話雖如此,嚴靜姝還是覺得他有問題。“我記得她十月一日的生日,今年剛滿十八歲,就因為閒言碎語被綁進婚姻裡,淩旅長覺得妥當嗎?我沒記錯的話,淩旅長今年快三十歲了吧,娶一個小這樣多的姑娘,是對她的未來負責嗎?”

淩崢嶸滯了滯,擰緊眉心一時語塞。

“軍婚不是兒戲,軍婚隻有軍人的權益受到保護,待她三五年長大了,假如後悔了,淩旅會放她自由嗎?盛老爺子說過,她智商很高,加以引導必能為國家發展,人類進步做出巨大貢獻。她不能這樣小的年紀就被一個男人捆進婚姻,落上枷鎖,囿於生兒育女,柴米油鹽,放棄她的理想和事業。”

“淩旅長,我也不繞圈子,以你的條件何必找圖南這樣的小姑娘?京都裡二十來歲又漂亮,家世背景也不差的姑娘多的是。老夫少妻,又沒有感情基礎,大多悲劇。”

“我這就去找劉師長,哪怕不能回盛家,也該安排女兵貼身保護的。”

這番話,有理有據有節,雙方情況都考慮到了,的確很妥當,但淩崢嶸不想。

這輩子他的敵人和他的女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小姑娘是小了點,所以小脾氣,小任性,他都會包容。他也沒想過將她關在家裡,這麼點大點兒關著反而生出逆反的心思來。所以如果她沒有問題,為國家做貢獻是理所應當的事。

但這些話他不會和這個便宜大嫂說,當下隻冷了臉,眯起狹長的眼淡淡回道:“你說的都有道理,但彆人的事彆瞎操心,尤其還是便宜小姑子的事,往往出力不討好。聽你話的意思,是盛豐明老爺子出於某種不得已的原因才將她送出國去,現在她回來了,也隻字不提要回盛家,估計盛家也不知道她回來了,你冒然插手捅破這件事,合適嗎?”

淩崢嶸撣了撣有些皺的衣角,“還有,劉文進這麼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不信邪你大可去問問。”

嚴靜姝怎會不知淩崢嶸,但以前隻聽說他手段狠路子野,好些難啃的骨頭,警方和擬戰局觸手難及,沒能力解決的事都求著部隊安排他去做,他帶著人在公海處理臟事的手段比金三角那幫職業的更狠更乾淨,東亞大殺神的綽號不是空穴來風,是被填海的人一條條命換來的。

他認準的事,真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嚴靜姝神色複雜,看了眼房門,沒有再說什麼。她回招待所的路上還在想著這件事,她的確對孟圖南不喜,不想見,但同為女性,她無法漠視可以稱之為孩子的姑娘就這麼被騙了,被欺負了去。

崇高的道德感叫她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她轉身進了接待處,“你好,麻煩撥第三戰區司令部密線,找嚴司令。”

與此同時,淩崢嶸也接到了自家老爺子的電話,那頭桌子拍得哐哐響,“你要不想結婚就彆給老子找事,老子這幾年可沒逼過你,你沒事找什麼虱子撓!”

淩崢嶸用漂亮淩冽的一雙眉目翻個白眼,“怎麼回事,上來就罵,你怎麼不罵我王八孫子了?”

罵他小王八,還不是拐彎罵自己!

淩守豫氣得摔了手裡的筆,深吸口氣才道:“你知道這個姑娘牽扯多大的事嗎?你老子我被領導叫去辦公室問話,這個婚不是你單方麵打個報告就能成的,人姑娘那邊要結婚條件更苛刻,不僅審查配偶三代,還限製職業。”

淩崢嶸挑眉,到底是自己看上的姑娘,優秀得令人發指。“如果審查不過,那一定是老頭子你們的問題。”

淩守豫氣得要吐血,找個媳婦就嫌棄老子了?他沒好氣道:“你可想清楚了,這姑娘很特殊,不可能像大院裡的女孩子那麼能顧家又聽話,聽領導的意思,是個主意強的,有本事的,你能壓得住?”

淩崢嶸被自己老子氣笑了,幾年沒回家,沒給他惹點事,他都忘了自己京都淩公子的混賬樣子了。看來這邊的領導也沒跟他說過,自己甚至瞧不上淩公子的稱號,用人命填出個殺神的諢名。當然,他對付媳婦不能填海,但論戰術,他可是機動旅的一把手,深入作戰經驗豐富,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行啊,我壓不住那就算了,你去指望你小兒子娶媳婦兒抱孫子吧。”

“你……”淩守豫深吸口氣,給自己做心裡建設。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小子猖狂慣了的,又冷心冷肺,一走幾年沒個音信,過年都不回來,現在有個女人能叫他牽腸掛肚的是個好事。他再開口心態平和了許多,“想娶媳婦兒要抓緊,翻過年頒布新法條後,十八歲可就不準打證了。”

淩崢嶸挑眉,不打證可不行,軍婚受法律保護,沒這張紙他心裡不踏實。“怎麼抓緊?”

“結婚報告被某個人按住了,我不好出麵,你回來一趟,去見見老鐘,這麼多年了,你哥那件事也該翻篇了。”

“他居然敢按下我的手續,嗬,是真當我這麼多年在外頭當小白臉混日子呢。”淩崢嶸扯了扯嘴角,危險地眯起眼,曲著手指輕叩桌麵,“要是耽誤了老子娶媳婦兒,我可不管他麵子裡子的。”

淩守豫歎口氣,難得對這個兒子說句軟話,“唉,你哥走得急,丟下這麼大爛攤子給你收拾,咱畢竟是男方,這麼多年也忍氣吞聲過來了,也差不多了。隻是,如意這孩子就認準了你,一等這麼多年,你說結婚就結婚,鐘家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淩崢嶸煩躁地按住眉心,一雙浸著冷意地桃花眼裡有著痛楚之色,“我哥一定知道真相,但為了保護鐘如心,什麼臟水都認下來。”

他閉上眼再睜開,“我給過他們機會,他們要敢拿這事來煩我,我可不介意翻一翻陳年舊賬,要是真查出什麼來,嗬,鐘老爺子出麵也不行。”

“崢嶸!”淩守豫厲聲打斷他的話,“你都多大了還這麼渾!”

淩崢嶸乾脆摔了電話,敢從京都插手第三戰區的事,手伸的夠長啊。但是,居然敢按住自己的結婚報告,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淩崢嶸又撥通內線打給軍務處,“給我定最近一班去京都的票。”

過了會兒,軍務處回電,敲定晚上十點半的車,第二天八點能到,不耽誤白天辦事。如果順利,他還能在明晚九點乘車回來。

如果姓鐘的老頭識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