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9.13 18:00
直到跟著阿姨出了大門,江釉才發現這個天空已經慢慢變暗了,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去看房子的時候分明才十一點左右,這時候出來卻已經要天黑了,可見這個空間中的時間流速與外圍的不一樣。
她看向這棟居民樓的外觀,沒有一盞燈火亮起,裡麵明明還住了十多戶人家。
“怎麼回事,我們在裡麵呆了這麼久嗎...”格子衫年輕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而且腦門冒著冷汗。
“隻是我們看房過於投入了。”她對格子衫年輕人說道,“這個時間點該回去了。”
“那個中介是不是還在裡麵呀?”
沒想到這小夥子還擔心著那位中介的安危,她思索了片刻,總不能告訴這人中介隻是這片空間的一個實體生物吧?
“他說要整理一下這些出租房裡的東西,讓我們先走。”蒼湖說話的聲音平緩,扯謊根本不會露餡。
“好吧好吧,我可以問一下你們二位有看中哪套房子嗎?樓上的房子怎麼樣?”格子衫年輕人還是對這棟居民樓裡的房子念念不舍。
“上麵房型都挺小的,采光一般。”江釉把自己見到的東西加工一下轉述出來,“而且我看廚房的時候,裡麵的鍋突然煮開了,把我嚇了一跳。”
“啊...”格子衫年輕人似乎要下定什麼決心似的,“那我先走了。”
看著路燈下這位年輕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感覺這人應該不會再對這居民樓產生興趣了。
“接著下來江小姐要去哪裡?”
她轉頭,蒼湖還站在這盞路燈下,在地上拉出長長的黑影,那黑影一瞬間有些扭曲變化,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我得先回去,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遇到這種事情,總得要出任務解決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蒼湖解釋得這麼認真。
“嗯,回去...注意安全。”路燈的光從上方灑下來,蒼湖的臉龐背光陷入了黑暗,看不清楚神情。
“好...”她點了點頭,轉身就往來的方向走了回去。
心頭湧上好奇怪的感覺,她走了兩步之後,回頭看向蒼湖的方向,卻見那盞路燈下什麼人都沒有,光下的灰塵在彌漫,整個街道蔓延著一種安靜的氛圍。
她真的從那棟居民樓裡出來了嗎?
江釉站在街道旁邊,沒有往外走一步,她觀察周圍的環境,居民樓之間的巷子幽暗,偶爾傳出細微的響聲,像是敲水管的聲音,這片地區的水管用的都是金屬管。
天色更暗,這條街除了她之外沒有彆的人了,有什麼東西在留下她?
她手腕上的檢測器又嘀嘀作響了,看了一眼,上麵顯示著∞,屏幕閃著紅色,無一不顯示著現在是危險的。
可她自己身體的警報卻並沒有拉起來,在這裡...她感到了平靜和...安寧?
路麵出現了變化,漆黑的東西鋪滿了地麵,就猶如黑色未乾的瀝青,直到她的腳底下。
她眼中湧上了一種迷茫的情緒,仿佛失去了目標和信念。
“該走了。”
倏然她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
周圍的一切開始扭曲,路燈下的塵埃宛如按下了停止按鍵。
“困不住我的。”眼裡又浮現了一絲光亮,她左手手腕是小型的可佩戴式的錨點消頻器。
異常的錨點,在她的身上。
按下消頻按鍵,空間扭曲得更快,路麵的幽暗又散去,耳邊出現自行車的鈴聲,似乎是讓她讓路。
“不好意思。”她給那個騎著銀色自行車的人讓出了位置。
江釉走到馬路口等紅綠燈,馬路上駛過公交車和少量的轎車,偶爾一兩輛大貨車,上麵運著砂石。
剛剛那處異常會讓人失去意識層麵的東西,喪失信念、夢想、鬥誌...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那處街道的異常都屬於特殊空間類型的,場景變化或者是精神上的控製。
與上林街45號居民樓的異常空間相同的是,都要將人永恒留在空間裡,但不同的是,剛剛的異常更加平靜而沒有殺意。
充斥著孤獨感。
她腦子裡找了一句話能形容剛剛的異常,不知道蒼湖那人有沒有陷入異常。
也許就她一個人陷入了剛剛的異常吧。
接著她去到停車場取回車之後,立馬回到了SFN局的總部,彙報了她的調查情況。
手腕上的異常檢測器數據可以導入到情報科的電腦裡。
“江同誌,辛苦了。”情報科的同誌陳雪和她握了一下手,眼裡的敬佩是怎麼也藏不住了。
“嗯,這種特殊空間類型的異常錨點比較難找,可能會在空間內部。我們要怎麼做,才能消除那棟居民樓的異常?”江釉有些被難住,“裡麵有實體。”
“有實體?那真是不好辦。”陳雪正在打字記錄的手頓了頓,“我記得之前軍方也遇到過一個很特殊的空間,那裡的空間很奇怪,裡麵有很多種實體,當時折了不少人。”
“居民樓那處,我目前就遇到一種實體,可能是通過侵入控製人的思想。”江釉思索了一下,那個中介可以在外麵活動,隻是到了居民樓內部才越發的不正常。
“我看到你的檢測器裡遇到了兩次∞的數據,第二次還是那處異常空間嗎?”陳雪指著第二處數據。
“據我猜測,不是同一種異常空間,但可以被消頻消除,應該是個短期空間。”
江釉拿出了消頻數據讓陳雪導入電腦。
“原來如此,我這邊先做個記錄。”陳雪點了點頭,開了一份新的檔案。
“江隊,怎麼樣了,聽說局長給你派了一個挺困難的任務。”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陸隊出院了?現在恢複得怎麼樣?”她看向身後穿著製服的高大男人,完全沒打算計較某人語氣裡的陰陽怪氣。
“還行。”陸鷲將一份檔案遞給陳雪。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再和這人聊。
“放下就好。”陳雪接過檔案,接著看向江釉問:“江同誌,據你的推測,這個實體的威脅性怎麼樣?”
“威脅程度未知,但空間的威脅程度是逐層遞增的,居民樓最高層可以直接進入扭曲的空間,實體隻有在空間裡才會顯出傷害性。”
江釉邊說,陳雪就一起記下來。
“既然有實體的話,就靠你們一隊夠人嗎?需要我這邊的人一起幫忙麼。”陸鷲倒是一直沒有出去,反而在聽。
“你傷剛好,去那裡太危險了。”江釉有些不讚同地皺眉。
“我可沒說我要去,隻是把人借給你。”陸鷲嗤笑了一聲,神情卻緩和了很多。
陳雪掃了兩人一眼,說道:“目前看著應該是要出兩隊,進入空間有一定幾率出不來,也有幾率會在地球的某個地方出來,總之需要做好心理準備。陸隊,你的病假還沒休滿,不予出任務。”
“江同誌,我相信你的能力。”陳雪看向江釉,“當年參與特殊空間調查的分隊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了,但你第二次進入空間之後,反而把幸存者帶出來了,這次由你帶隊。”
陸鷲看向江釉的眼神也有一瞬間的閃爍。
“收到。”
江釉點了點頭,思緒有些紛繁,直到她從情報科出去,她的思緒依舊在那有些久遠的回憶中出不來。
她的父母是SFN局的探查部成員,被彆的部門乃至軍方戲稱為敢死隊,在探查一個特殊空間的時候,被空間吞噬了。那個空間在北原野,裡麵常年混沌,還有很多奇怪的實體,在SFN探查部無一人回來的時候,北原野空間被軍方接手了。
而她在十幾歲的時候加入了少年軍校,很快軍校就接收到一個新的請求,那是一份誌願任務,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去的人會給予他們家裡一份高額的補貼。她對補貼沒有什麼想法,隻是對吞噬了父母的空間有著彆樣情緒,好奇又恐懼,想要弄明白關於這些空間的一切。
那是江釉第一次出任務,實際上參與任務的每個人都很年輕,但每個人都寫好了遺書。在空間裡,她第一次見到實體,整個人戰栗到無法出聲,但她依舊在最短的時間裡逃到了一個窄小的通道裡進行躲避。
那個特殊空間很空蕩,但跟個迷宮一樣,周圍都米黃色的牆紙,光亮充足,周圍都是碎碎念念的聲音,但她知道那不是人類發出來的。
隻是一種迷幻的環境音。
槍支對它們似乎沒有作用,但空間裡的某種東西能對它們造成些傷害或者驅趕。
直到她從那個地方出來,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能看到很多幻覺,那些幻象想要撕碎她,組織將她關在隔離室裡。
她從那一層又一層的幻象中脫身,反過來將它們衝破消除,她徹底清醒過來,第一次有了從那個空間裡逃離出來的實感。
第二次搜索小隊的征集,她也自願報名參加了,在一些記號中,她知道幸存隊友的位置,並成功將他們帶了出來。
隻是他們被幻象纏身,花了幾年的時間在精神病院治療,直到前年,她收到了那些人寫給她的信,說他們也逐漸走出來了,現在能夠正常生活了。
“江釉。”
陸鷲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讓她從不算悠遠的過去回到了當下。
“怎麼了?”她回過神來。
“你在想以前的事情?”陸鷲當時還在軍方服兵役,並沒有參與那次調查。
“嗯,我在想...”她沒有否認,“那些空間越來越容易出現了,這到底是和什麼有關呢?”
“SFN研究院那邊還在對這些進行研究,或者在我們有生之年也不會知道原因。”
“那就在有生之年解決好這些事情。”她輕笑一聲,“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也沒什麼意義。”
“那你可要把我的隊員們平安帶回來。”陸鷲輕哼著,隨後低聲說道,“多謝你上次救了我們。”
“不必客氣。”她失笑道,這人還是這麼彆扭。
“陳燁那邊說等你回來有什麼研究結果要和你說。”陸鷲似乎想起什麼,“他現在在研究中心三樓。”
“好,收到。”之前天坑蟲卵的提取物應該是有什麼研究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