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然斜倚在窗邊,手中把玩著一柄素雅團扇,輕搖慢擺間,涼風徐徐拂麵而來。
“怎麼了?你不服氣嗎?”魏嫣然挑眉反問,語氣中帶著幾分淩厲。
“沒有,沒有,我隻是問問。”紀時澤連忙擺手,臉上毫無抗爭之色,反倒顯得十分順從。
“那就好。我告訴你,這房子是我的,吃的喝的都是花的我的錢,你有什麼不服氣也給我忍著。”魏嫣然舉起拳頭,故作凶狠地晃了晃。
404忍不住飄了出來,幽幽提醒道:【宿主,你忘了他之前是怎麼打劉寶兒的嗎?他的小臂比你大腿還粗,你這麼說話,不怕他一個不高興,讓你人財兩空嗎?】
魏嫣然心中冷笑,回複道:“你個人工智能懂什麼?我這樣也是為了讓他早點適應。習慣一旦形成,往後就不會變了。”
【哦哦哦!我懂了,這就是你們人類互聯網上常說的PUA。】
“P個毛P,我這叫樹立家庭中的主導地位。”
404幽幽道:【可我怎麼看,怎麼像是樹立奴隸主地位啊。】
……
魏嫣然實在懶得與這人工智障爭辯,恰在此時,紀時澤開口應了她。
他隻吐出一個“好”字,聲音低沉,卻帶著幾分溫順。然而,那雙黑眸卻緊緊盯著魏嫣然,仿佛眼中隻能容得下她一人。那目光單純卻又熾熱,隱隱透出某種難以言說的情愫。
魏嫣然不願深究那目光的含義。
她向來不願與人有過近的交情。張雪雖與她親近,但張雪有一大家子人要照料,且性格直率,不會讓她感到私人空間被冒犯。
可紀時澤不同。她總覺得他像是想要侵入她的生活,靠近她的身邊。
這讓她感到不適。
她認為人與人之間應是互惠互利的關係,即便是報答救命之恩,紀時澤那眼神也未免太過熾熱。
那眼神仿佛在告訴她,他愛她,甚至願意為她去死。
魏嫣然側目看向身旁那少年,隻見他一門心思地盯著她,眼中再無旁人。
少年的長發被發帶束起,黑長的馬尾垂至腰腹。昨夜裝花魔芋的衣裳,被他連夜洗淨,今日又珍而重之地穿在身上。
他生得俊朗,鮮衣怒馬少年郎,用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紀時澤忽然開口,聲音低沉:“你真好看。”
“什麼?”魏嫣然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抬手便敲了敲他的腦袋,“說什麼呢?不準說這種話。”
“怎麼了?”紀時澤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挨打。他明明是在誇她好看,為何反倒惹她生氣?
魏嫣然重複道:“以後不準說這種話。我說不準說,你就不準說。”
“啊?可是你真的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紀時澤認真道,“我娘說過,不能隨便說姑娘好看,那叫調戲,是要被砍頭的。但可以說自己的妻子好看,因為那是應該的。”
“……”
魏嫣然被這話氣得無語。她本不想與紀時澤建立過多聯係,可總覺得他那副單純的模樣是裝出來的,實則滿肚子壞水。
他那直白的話語如同蒼蠅般煩人,令她惱怒不已。
她索性不再管他究竟有何目的,直接挑明道:“我們兩個隻是……”
話未說完,紀時澤卻撥開她揪著衣領的手,將自己的手指輕輕塞進她的掌心。
“你彆揪我衣裳,會揪壞的。你拉我的手吧,它能舉起兩百斤重的石頭,你怎麼拉都拉不壞。”
魏嫣然隻覺得被他觸碰的那隻手仿佛燒了起來。她不懂,為何這個看似什麼都不懂的紀時澤,總能輕易挑起她的情緒。
這人果然是裝的,一定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她氣得抓起他的手,狠狠打了一巴掌,仍不解氣,又補了一巴掌。
紀時澤卻不躲不閃,隻是靜靜看著她,目光認真而專注。
他並不怕疼。小時候在軍營裡,他什麼苦沒受過?後來在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一線,他更是無所畏懼。他身上無數的傷疤提醒著他,他曾受過傷,險些喪命。
因此,魏嫣然的力氣對他來說,不過是野貓的爪子,一下一下撓著他,雖有些癢,卻並不痛。反倒讓他覺得有些舒服,卻又意猶未儘。
就在二人敲敲打打間,房門口站著的人終於忍無可忍。
張雪立在門外,幾次欲開口,卻總覺得人家夫妻二人正在那“這般那般”,自己不便打擾。
可若要離去,她確有要事需與魏嫣然商議。
“額……那個,我敲了許久的門,無人應答,便自己進來了。”張雪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唉?”魏嫣然聞聲抬頭,見是張雪,立刻站直了身子,若無其事地迎了上來。
“雪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知道我來的不是時候,但我確有要事相告。”張雪一邊擺手,一邊將頭轉向外頭,本想看看太陽,奈何陽光刺眼,隻得將目光轉向一旁,盯著那朵形狀詭異的雲彩。
魏嫣然看出張雪的不自在,趕忙拉著她的手來到院外,還不忘回頭對屋內的紀時澤凶巴巴道:“你給我老實待著!”
來到院外,張雪仍有些不自在。雖早知二人已成婚,且已同住多時,但乍見二人如此“親密”相處,她隻覺得渾身如螞蟻爬過,坐立不安。
思來想去,張雪覺得這情況全怪魏嫣然。她原以為魏嫣然與她是一路人,講究義字當頭,是個好人。誰知魏嫣然撿回個俊俏男子,還逼人與她成親,這算怎麼回事?
她心神不定地看向魏嫣然,問道:“紀時澤可願意?”
“什麼願意?”魏嫣然不解好友為何如此問,隻覺得張雪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像是朋友犯了錯,卻礙於情麵裝作看不見的無奈。
張雪追問道:“就是你讓我買紅蓋頭時,曾說這婚事紀時澤願也罷,不願也罷,終歸要當這新郎官。他到底願不願意?”
“就這事?”魏嫣然回憶起當日情景,總覺得紀時澤是要拒絕她的,故而她提前離去。
細想之下,紀時澤不願才對。畢竟在這封建時代,男子入贅是要被人笑話的。紀時澤生得俊俏,武藝高強,一看便知不缺姑娘家喜歡,不願入贅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到了她手裡,便由不得他願不願意了。
“彆管了,反正生米已煮成熟飯,全城皆知他入贅,他跑不了。”
張雪像看土匪頭子一般盯著魏嫣然,吞了口唾沫,心中苦悶,想懺悔卻不知該向誰懺悔。
造孽啊!那紅蓋頭還是她買的呢。
她豈不是成了毀人姻緣、強搶民男的幫凶?
“好了,好了,快說說,你來尋我何事。”魏嫣然好心上前安慰,卻被張雪一個閃身躲開。
張雪彆的毛病沒有,就是臉皮薄,道德感太強,與魏嫣然這“厚臉皮”的作風截然相反。
“今日不是漲價嗎?許多人鬨到了縣衙趙大人那兒,雖有官兵攔著,未出大亂子。但伯父在府衙裡,他同我說,趙大人醒來時,一把刀橫在他頭頂,刀尖直插床板,他竟睡了大半夜,渾然未覺。”
“什麼?”魏嫣然聞言,腦子飛快轉動。
昨夜,劉老板來與她商議漲價之事。那時,消息靈通之人便已知曉漲價之事。而據劉老板所言,他們早已與官府通氣,官府不會乾涉商人漲價。
難不成是有義士看不慣官府的不作為,索性一刀插在趙大人床上,威脅他勤政愛民?
“那把刀是誰的?可還留下什麼信息?”
張雪搖頭道:“不知,伯父尚未打聽出來。隻知那刀是衙役的,已丟了好幾日,卻突然出現在趙大人床上。且那趙大人收了商人們的供錢,雇了個武功高強的江湖術士做護衛,以防百姓鬨事。誰知那刀插在趙大人頭頂大半夜,那江湖術士竟毫無察覺。”
“哈哈哈,真是痛快!”張雪笑道,“父母官不為百姓,一心撈錢。若那義士能給那貪官點顏色瞧瞧,那才真是大快人心!”
話說那張雪聞聽此言,不禁莞爾一笑,她素來憎惡那些貪官汙吏,更對這趙大人為金銀所惑,對奸商佞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行徑深惡痛絕。
魏嫣然卻一反常態,默然片刻,方緩緩道:“雪姐姐,你速速歸家,好生護佑家中老小。切記近日須得謹慎,莫教人捉了把柄去。”
“此話怎講?何以突然如此?”張雪茫然不解。
魏嫣然正色道:“趙大人床頭突遭利刃相向,豈能善罷甘休?必將千方百計追查元凶。如今糧價飛漲,唯有我們酒樓穩如泰山,未曾隨波逐流。此等行徑,豈不昭示我們對漲價之事心懷不滿,對那趙大人之昏聵無為更是憤懣難平?而雪姐姐你武藝高強,人所共知,必成眾矢之的。故而,務必小心為上。”
張雪聞言,一時怔住,未曾料想此等局麵。“然則我那微末功夫,雖能躲過江湖術士之流,卻豈能無聲無息於有人安睡之榻上插刀?若真有此等本事,我定先手刃那貪官汙吏。”
魏嫣然急忙掩住張雪之口,“雪姐姐,慎言慎行。此言若傳入他人之耳,恐招致不測之禍。”
“我行事光明磊落,何懼之有?”
“非也,趙大人之流,貪生怕死,麵對生死之局,必多疑猜忌,寧可錯殺無辜,亦不願放過一人。你近日須得小心,若有必要,暫避酒樓亦可。”
張雪一聽不能來酒樓,頓時心急如焚,“不讓我來酒樓,如何使得?你一人如何應付得來?”
“此言極是,你在家中我亦不放心,不如將嬸娘及弟妹一並接來酒樓。”
張雪聞言,以為聽錯,愕然道:“此言何意?竟要將我家人皆接來?”
魏嫣然見張雪眼中疑惑,堅定道:“聽我之言,你我相處這些時日,我可曾錯過?”
張雪尚欲再言,魏嫣然卻已神色冷峻,示意她噤聲,隨即轉身疾步踏入另一間屋子。
原來無人機已傳來消息。
她本欲令其拍攝照片,然無人機無故發出緊急信號,實非尋常。
她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