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晉州城內燈火通明,叫賣聲絡繹不絕,人頭攢動。

荊昭拖著渾身是血的身子,所到之處,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沾到什麼。

“這人怎麼滿身是血?”

一女子見狀,手還沒碰到人,就被攔下了:“莫要多管閒事。”

話音剛落,荊昭突然停下緩緩抬頭。看到如此模樣,女子驚呼一聲,被人護著往後挪動。

本熱鬨的街道突然空出一片,周圍人嘀嘀咕咕,荊昭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腿,她很想直接躺下休息一會兒,卻作罷。

看著遠去的人,女子甩開胳膊上的手,怒道:“你這人真是心狠,那人定受了重傷,我看日後若我出事,你也如此。”

男子被說得一臉懵,愣了片刻,追了上去。

荊昭靠著牆,撥開淩亂的頭發,思索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街上那座豪華府邸。

亂葬崗離劉府可真遠,要不是為了拿回夢中那女子說的賬本,她早就離開了。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借屍還魂還得替原主周旋生前的事。

“唔…”

正當她要有所行動時,就被人從身後捂著嘴帶到了一處院子。

被鬆開的荊昭警惕地盯著麵前的一老一少兩個婦人。

年輕女子關好院門,和老婦並肩站著,想要握住她的手,被躲開了,女子不惱反而有些激動:“你還活著,可太好了。”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年輕女子正要開口,被老婦打斷了,她上前一步,拿起水盆裡的乾淨帕子:“自己擦擦臉。”

荊昭接過帕子,輕柔地擦拭著:“你們的身份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我們是劉小姐身邊的人,她讓我們前來相助,這東西你拿著,趕緊走吧。”

荊昭不為所動,這些事她沒聽那女子說過,還是要謹慎些。

年輕女子把包袱塞進她懷裡,催促道:“這裡麵都是你之前的東西,還有一百兩,趕緊走吧,再晚了就走不了了。”

說完,就聽到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

隨之而來,一陣敲門聲響起,荊昭立馬拿起靠在牆角的棍子,老婦示意二人回屋子裡。

“誰啊?”

老婦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神色平常:“這麼晚過來,是小姐有什麼事嗎?”

“小姐不見了。”

為首的男人伸著脖子環顧院子。

老婦見狀立馬讓開位置:“小姐不在我這,若不信,可進去瞧瞧。”

男人站直了身子,打趣道:“我信您,若是小姐來了,勞煩您去府裡報個信。”

見眾人都出了巷子,老婦人趕緊關門插閂。

荊昭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福了福身:“勞煩二位回去替我謝過劉小姐好意。”

“自然。”

“羊山巷巷口有一老翁,姓王,他會把你送走。你放心,後麵的事我們已經辦妥,彆再回來了。”

荊昭挎好包袱,快步離去了。

“還好少爺聰慧,不然就被這女子跑了。”

“要不要派人盯著。”

“不必。”

“賬本還在包袱裡,若是被她帶走了…”

荊昭蹲在牆角偷聽著二人的對話。

還好老娘留了個心眼兒。

荊昭趁著夜色上了山,掏出包袱裡的東西,翻開了幾頁,又把它放了回去這應該就是那女子說得賬本了。

劉府。

“不是都安排好了?一群廢物!來人。”

“少爺。”

主位的男人對著門口進來的人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隨即又叮囑道:“以後都去外麵解決,又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屋裡的東西哪禁得住這麼糟蹋。”

剛剛還跪在地上的人就被拖了出去,即使知道自己接下來的結局,也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少爺現在都開始愛惜起東西來了。”

“慎言。”

三個月後。

“早啊,王嬸”

被叫作王嬸的人正眼都沒瞧荊昭一下,去了前麵酒樓。

荊昭也不在意王嬸的態度,繼續樂嗬嗬地和周邊商戶打招呼。

“公子,那女子就是這荊氏快食店的老板,看起來傻愣愣的,難怪這店裡生意冷冷清清,這生意肯定隻賠不賺。”

“多嘴。”

“出來時長公主讓我看好您,以免像上次一樣。”

矜貴的男子拿起麵前的點心砸向了喋喋不休的隨從。

荊昭把今天的菜單掛在門口,無意中瞥見對麵茶樓有男子樣貌實在姣好,她躲在柱子後麵偷看。

“公子,那女店主朝我們這邊看了很久。你說是不是看上我了?”

隨從察覺到荊昭的小動作,坐直,欣喜地提醒他家公子。

“她看起來不像是瞎子。”

說罷,華服男人把玩著手中的扇子,起身離開。

見男子離去,荊昭遺憾地歎氣,這要是以前,她肯定衝上去要個聯係方式,最差就是被拒絕。但現在她再如此行事,定會小命不保。

荊昭嘀嘀咕咕地繼續觀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突然出現在台階下的二人,熟悉的麵龐讓她一時慌了神,不愧是能進她法眼的男人,近看更加精致,那腰間的白玉腰帶和腰佩,看著就是不尋常的玩意兒。

她這小店主打物美價廉,素日裡都是周邊的百姓平民來吃,鮮少遇見尊貴之人,這下可得把這個錢袋子把握住了。

荊昭一臉諂媚地迎上去:“公子是訂餐還是吃飯呀。”

兩人沒說話,徑直走進店裡。

被忽略的荊昭也不氣惱,樂嗬嗬地跟上去。

“樓上有雅間,兩位公子去樓上坐吧。”

“把你家招牌都端上來,記得,我家公子不喜辛辣。”

“好嘞,稍等,您先喝點茶。”

荊昭提了一壺她獨創的養生茶,給二人倒上,便去後廚了。

“公子,這茶好喝,您嘗嘗。”

“你要是喜歡,天天來喝。”

正要進門的荊昭聽到這話,立馬推門不請自來:“您要是喜歡,可以辦卡,有月卡季卡年卡,比較劃算。”

看著突然闖入的店主,矜貴男子麵露不悅,身旁的人正要起身趕人,被麵前的一把扇子擋住了。

貴公子眼神饒有意思地看著荊昭。

荊昭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俯身作揖道歉,準備退出去。

“繼續說。”

聽到命令立馬收回已經邁出門的右腳,拉出一個凳子,大大咧咧地坐在兩人中間,說道:“我們這裡是有兩種售賣方式,第一,按人頭收費,一人八文錢,隨意吃,但是不能浪費不能帶回家。第二,可以提前預訂,我們會有店裡的夥計送餐到家,您不用出家門就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飯菜了,每個菜五文錢,菜量是隻多不少的。”

荊昭說完,眼巴巴地看著兩人:“公子…”

“掌櫃的,可以上菜了。”

荊昭遺憾地退到門口:“那公子先吃著,有事您吩咐。”

關上雅間的門,她撇撇嘴,這兩人看著珠光寶氣,實則扣扣搜搜,這單大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

回了樓下,荊昭在櫃台裡百無聊賴地撥著算盤,看著賬單上的數字,這個月也虧了不少,還好鋪子是自家的,不用房租。

店裡生意冷清,負責打菜的小二都東倒西歪地站著,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都打起精神來。”

“掌櫃的,之前好歹還有幾個客人,今天是一個都沒了,還不如關門休息去。”

荊昭飛去一個眼刀,說話之人依舊毫不顧忌:“我看這生意根本賺不了錢,掌櫃的您要不考慮做點彆的?我這兒倒是有些門路。”

“是啊,這快食店一直虧本,我們連工錢都拿不到。”

聽到這話,荊昭怒斥道:“當初說好的…”

“掌櫃的,之前說的是之前的事,我們都是要娶妻的,總不能一直給你白乾吧,我打聽過了,周圍…”

“那你就去彆家吧,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哼,除非是傻子,否則誰願意在你這做工啊,不是看你長得貌美,以為能賺錢,沒想到是個蠢貨。”

說罷,解開了腰上的圍裙,扔到了荊昭腳邊,便離開了。

隨之而去的還有和此人關係頗好的兩人。

“掌櫃的,人都走了,這可怎麼辦啊?”

荊昭聽出了話外之音,麵色平靜:“還有要走的嗎?”

店內除去荊昭,共五個夥計,現在隻剩下一個廚子和一個跑堂了。

“掌櫃的,我們倆都不走,當初要不是你,我倆就餓死了,哪能現在這樣,有吃有住。”

“是啊,掌櫃的,我石頭和耗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們定不會離你而去。”

荊昭聽著兩人越來越離譜的話,趕緊打斷。

看向樓上,要是能得到樓上貴公子的幫助,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樓上雅間。

“公子,這裡的菜真不錯,比院裡的廚子做得好吃多了。”

隨從捧著碗,眼巴巴地看著他家公子,見人沒有反應,繼續說道:“咱們院裡的廚子換了一波又一波…”

“吃飽了?”

“飽了。”

“掌櫃你這店裡夥計怎麼少了幾個啊?”

荊昭不說話,舉著賬單給兩人。

隨從拿著錢袋子正要掏錢,被他家公子一把抓過,把錢袋子丟在了荊昭懷裡:“以後我府裡的人來,就從這裡記賬,錢用完了他會送來”

說罷,貴公子搖著扇子離開了。

荊昭顛了懷裡的錢袋子,真是柳暗花明啊,對著離去的兩人喊道:“公子慢走。”

待到兩人走遠,三個人圍在一起,打開錢袋子,一陣驚呼。

日子好起來了。

晚上打烊後,荊昭把店裡的兩個夥計招呼來:“從下月開始,我會按照市價五成給你們發工錢,還是包吃包住,等賺了錢,工錢再漲,如何?”

石頭連連擺手:“掌櫃的,不可不可。”

旁邊的耗子也拒絕道:“是啊,掌櫃的,我們不要錢,有吃有住就已經很好了。”

“以後你們是要娶妻生子的,總不能一輩子就在我這兒吧?就這麼定了,每月四百文。”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拒絕。

荊昭盯著二人不說話,兩個夥計被盯著有些不自在,顫巍巍開口:“掌櫃的還有什麼事嗎?”

“得換個名字,大耗子多難聽啊,大石頭也不好聽。”

荊昭思考片刻,對著石頭說道:“以後你就叫福澤,取福氣滿滿之意。”

“你叫祿盛,以後賺錢盆滿缽滿。”

兩人有了新名字,歡喜得很。

荊昭:“以後我們三人同心,定能把這生意做得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