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祁牽著殊玉的胖手美滋滋，一麵卻又發現一個問題。小姑娘乖巧地跟著走，但時間一長累得直喘氣。

“金毛哥哥，我們還要多久才到啊？”殊玉地嗓音奶裡奶氣的，眼睛裡不帶絲毫的埋怨。金祁被萌得心頭發軟，樂顛顛心想，金毛就金毛吧，都叫我哥哥了呢。

“還有一段距離。小殊玉累了嗎？那你坐我背上回去吧。”金祁歡喜地變成原型，趴伏在地，汪汪的催促殊玉。殊玉再一次見到可愛的金毛，高興地鼓掌。她慢悠悠的爬到金祁的背上，手裡不住地摸著金祁的長毛，嘴裡小聲的驚呼。金祁也不急，等小姑娘摸夠了才提醒她攥緊脖子上的毛，飛奔而去。

藏在陰影中的人並沒有散去，反而興致更高，談論得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一道纖瘦影子尾隨著一人一狗，動作間，仿佛融進森林的一呼一吸中，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母親。我回來了，看我帶了什麼？”金祁咋咋呼呼的聲音讓木屋內款款而來的高挑女子無奈一笑，“那你告訴我，帶了什麼？”女子話雖然是對金祁說，可目光卻在殊玉身上。

殊玉坐在金祁背上，與女子柔情似水又端莊無塵的目光對上，立刻就羞紅了臉。這樣溫柔又美麗的女子是她從未見過的，但在她的目光中，她又感到了一種原初的在母親肚子裡的安心。殊玉手足無措的從金祁背上下來，深深地鞠了一躬，“阿姨你好，我叫殊玉，很高興見到你。”

“母親，這是我的妹妹，可愛吧？”金祁也沒變回人形，上躥下跳地圍著女子，是一隻熱情又懂禮貌的狗子無疑了。

小姑娘純然汙垢的眸子盛滿了自己都不曾知道的孺慕和期盼，女子微微一笑，風中傳來不知何時響起的風鈴，與女子柔和的嗓音相伴成一曲樂章。“你好，我是翠華，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你。”

“母親，母親，你也很喜歡殊玉對吧，她可以做我的妹妹嗎？”

溫柔的女這次沒有立即回答，她閉上眼睛，靜靜佇立，衣袂翻飛，仿佛在思考也仿佛在問道。最終，看著金祁緊握殊玉的手，和殊玉緊張無措卻依舊清澈的目光，她緩緩的蹲下問，“你願意做金祁的妹妹，我的女兒嗎？”

殊玉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我了半天也沒能成句。

“你不用立刻回答，天地萬物，自有其運行之法。你能來到這裡，就說明這是你也是我們的機緣。你現在或許不懂這些，但我希望你可以用心去體會，然後遵從自己的內心。而你可以有很長的時間決定。”

翠華的麵容平和，仿佛無喜無悲的佛陀，終日戒言，一朝開口隻為普渡眾生。

“可是，我有媽媽，雖然我現在找不到她。我不能搶彆人的媽媽。”童真的麵龐滿是認真，翠華和金祁都驚訝這樣小的孩子竟然會有這種思考。

金祁一把抱住殊玉，用下巴熱情地蹭著殊玉毛茸茸的頭。殊玉被驟然的擁抱搞得僵硬在原地，如同一個人偶般，任由金祁動作。

“你不會搶我的媽媽，因為媽媽是可以有很多孩子的。而且母親也會像喜歡我一樣，喜歡你。”

翠華見兩個孩子都如此懂事貼心，也不禁露出了淺笑，從神佛墜入凡塵。“是的，殊玉，你不需要擔心這些，我不會因為你而苛待金祁。至於你的媽媽——”翠華歎了口氣，“天道所顯，你已與她無母女之緣。”

“我也會幫你尋找親人，在此之前，你要先呆在這裡才能保證安全。”

“謝謝，阿姨。”殊玉從金祁的懷中抬起頭，語氣中有了歡喜，向翠華道謝。她總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媽媽的，媽媽可能也在找她。她的生命裡或許隻有媽媽才是會對她好的人。

“你若不願稱我母親，也可稱我為仙子。”翠華又一次笑了，這個人類小姑娘不知為何，總能讓她想笑，明明她也曾遊曆人間，見過的善惡老幼之人如恒河沙數，眼前的小姑娘又有什麼特彆的呢？

談妥了殊玉的去留問題金毛才猛然想起來殊玉肚子餓了，“母親，殊玉妹妹都餓好久了，剛剛差點吃了有毒的果子。有什麼好吃的可以給殊玉妹妹吃嗎？”金祁一邊討好地問，一邊暗暗關注殊玉的反應，見她也隻是期盼地瞪大眼睛，鬆了一口氣。妹妹應該是不討厭他的。

翠華仙子多年不出世，在妖族的聚居之地也為清修，所以一時也找不到凡間吃食給殊玉。殊玉也不挑，吃下辟穀丹以後雖然還想吃東西，但也沒敢提出來給人添麻煩。

殊玉被媽媽養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她似乎很忙，三天兩頭不回家。殊玉太小也不會開火做飯，把剩菜吃了以後就乾吃飯。然後是家裡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包括頭痛粉。等媽媽回來後，她問媽媽可不可以多留一點吃的，她罵殊玉就知道吃，為什麼就不能為她分擔一點，也難怪她爸爸不喜歡她。女人的淚水從布滿血絲的眼裡流出，碎發被沾濕成條，斜掛在臉上。說不出是什麼心情，自那以後殊玉就不敢問了。

翠華帶殊玉進了木屋。外麵看起來不大的屋子，進去後大廳空得嚇人。翠華帶著殊玉和金祁一起去選房間，殊玉選了金祁隔壁的一間。因為金祁在經過那間時總是拿頭有意無意的蹭他。殊玉的背被柔軟的毛蹭著感覺就像蓋了毛毯，體溫從單薄的衣衫傳到皮膚，殊玉的心也暖洋洋的，就暈暈乎乎得答應金祁了、

下午，陽光正好，金祁又變回少年模樣，一派穩重端莊的兄長姿態。“殊玉妹妹，我帶你去轉轉吧，我知道哪裡有好吃的果子。”

殊玉有些緊張的問：”可以出去玩嗎？那我們先和仙子說一聲？”雖然很想去，但好孩子不應該不告訴大人自己獨自出去。

“不用麻煩，母親也可能要閉關，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而且我們在乾什麼，她的神識是能看到的。如果不同意，早傳音告訴我了。”金祁裝作自然地伸手拉殊玉，一邊頭偏著很急地樣子不敢看殊玉。

殊玉思考了一下是不是真的，自己出去會不會惹仙子生氣，愣神間，就被拉著快步進了北方的森林。

沒過多久，殊玉就看到了一片蘋果林，並且聞到飄來的清新的果香。殊玉似乎能感覺到自己肚子的空曠感，分明不餓，但是還是口齒生津。

“走，我帶你去摘最好吃的那棵——希望那家夥不在。”後一句話金祁說的小聲，幾乎隻有氣音。殊玉疑惑的瞅了一眼，金祁趕忙回一個自認為陽光帥氣實則有點憨憨的笑臉。

“你怎麼來了，你又要摘我的樹。小心我告訴母親你欺負我。”一道比金祁還略顯稚嫩的少年音從樹上傳來。殊玉費力的仰頭望去，才看見一個黑白相見的三角形生物像結的果子一般卡在樹杈上，莫名可愛。

“這些樹又不是你種的，你怎麼這麼霸道？”金祁不滿的豎眉。這就是他為什麼想要個妹妹的原因。弟弟什麼的太討厭了，自己還是二哥呢，但從來沒聽對方好好的叫過自己。反而總是用各種方法撒嬌耍賴，想要獨占母親。

“哼，其他的不說，這棵你不能摘。這是我辛辛苦苦守著的。”殊玉隻見形似粽子的生物一下從高空跳下，軟軟的肚子似乎還跟著晃蕩了兩下，很是讓人有想掂兩下的欲望。殊玉仔細的看，越覺得這是電視上看的大熊貓啊，是國寶。

殊玉的眼中瞬間都是小星星，心裡升起了一種對方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敬意，這種敬意壓下了她蠢蠢欲動的小手。

金祁是個老實孩子，覺得弟弟說的不對，又想不到反駁的話，隻能瞪著對方。

熊貓獲得了勝利，也不管自己傻兮兮的二哥，瞥到殊玉的小表情，頓時心裡有種怪異感，下意識退了半步。如果他在華國的動物園呆過，或者預知未來就能明白，這是毛茸茸對想要擼禿他的人的恐懼。就像人類家養的小貓，再喜歡主人被一天到晚的擼毛也會煩。

熊貓覺得自己丟了麵子，雖然殊玉完全沒看出來，但他還是有點生氣，質問，“你是誰？竟然敢盯著我看？”

“這是殊玉，以後就是我們的妹妹了。你不要這樣說話。”金祁恢複了冷靜，好聲好氣地勸到。

熊貓不可思議地來回在殊玉和金祁之間看，心裡的受傷好像要劃破心臟。自己名義上的二哥，在一起這麼多年，竟然認了個妹妹。那也就是說，自己的母親，也會有第四個孩子。突然多一個妹妹，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的嗎？

這邊金祁神經大條，還在自顧自的介紹，“殊玉妹妹，他叫白圓潤，是三弟，你以後可以叫他三哥。”

“誰承認她是我妹妹了，一個卑劣的人類，也配當我妹妹？”悲傷轉為熊熊的怒火，化成語言的尖刺，刺痛彆人的同時也刺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