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到Sorong機場後已經是早上九點，他第一時間打開微信看了眼消息。

跟沈令姒聊天窗口有四條未讀消息。

【？？】

【給我轉賬乾什麼？】

【我要下潛了】

徐舟野看著兩個問號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來不是因為沒錢而不租船宿了。

最近的一條是五個小時之前發來的一條消息。

【平安回到民宿，我要睡一覺明天去下潛。你也注意安全。】

徐舟野臂彎上還掛著一件衝鋒衣，在挪威穿的厚衣服已經讓查孟帶回國，這裡的氣溫有些高，脫下衝鋒衣後身上隻有一件黑色T恤衫，下身是一條軍綠色工裝褲。

剛才在飛機上眯了一會，那雙眼睛此刻有些隱隱作痛，徐舟野捏了捏眉心，親自給CLAM撥去了一個谘詢電話。

嘟嘟嘟

直到自動掛斷也未曾有人接聽。

很好。

男人輕哼一聲，眉間出現一抹不虞的神情。

這段時間光顧著打理國內的生意了，倒是疏忽了國外的幾個公司。

去往碼頭的大巴車內有一股汗水發酵的味道，混雜著一絲酸味。

徐舟野一路閉眼儘量放緩自己的呼吸，車內喧囂的環境讓人無法忽略。

窗外的景色他也無心欣賞，隻想著能儘快到達碼頭。

到達碼頭時間剛剛好，九點擺渡的那輛船隻還有幾分鐘就到，按例他先給環境保護站交了一百萬印尼盾的保護費。

也同樣收到了一張船票和一個珊瑚做的小物件。

但是他隻收下了那場船票。

空氣逐漸變得悶熱起來，仿佛果凍膠般凝固在空中，沒有一絲風。

一滴汗珠順著額間落到徐舟野的脖頸間，小臂上與衝鋒衣接觸的麵積已經悶出一層薄薄的汗水。

男人抬頭看了看西邊的天空，那邊聚集了不少烏雲，與這邊萬裡無雲的天空割裂開來。

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船隻來臨之後，徐舟野先行上了船，等待著當地漁民將物資都搬運上船之後，船隻在九點三十分終於開動，駛向Waisai。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到度假村。】

徐舟野給沈令姒發了條信息。

大型漁船不比遊艇，在海水上搖晃幅度很大，但是清爽的海風襲來倒是吹散胸腔中的不適感。無色的海水還能看見底下的礁石，以及遊動的幾條小魚。

他眯了眯眼，身形慵懶地倚靠在船艙口，陽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愜意地望向遠處的小島，島的形狀各異，鋪在海上倒顯得相得益彰。

/

十點的鬨鐘準時響起，沈令姒撓著脖間的幾處紅腫去了衛生間洗漱。

這裡蚊蟲太過厲害，昨晚的蚊香根本對它們沒有威脅。

有些水腫的臉頰上也被咬了一個大包，沈令姒往臉上撲了涼水，儘量避著那處疼痛的地方。

這兩天長途奔波，看著鏡中稍顯憔悴的自己，沈令姒咬著牙刷對著鏡子搖了搖頭。

算了，等回國再慢慢修複吧。

也不知道徐舟野到哪裡了。

牙膏沫還沒衝洗乾淨，沈令姒舉著牙刷小跑到房內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消息。

二十分鐘前徐舟野發來一條消息說自己已經上船。

從碼頭到這個度假村的時間也不過四五十分鐘，反正一會還要去下潛，沈令姒原本想著低頭給他打段字告知他，奈何手中舉著牙刷太過礙事，她直接將手機舉到嘴前方，點開語音鍵。

“我十點半要去Cape Kri潛水點去下潛，你要不直接去那找我吧。”

說完又察覺到一絲不妥，沈令姒趕緊將手指輕輕上劃，取消了發送，看了一眼窗外遠處被陽光照射成碧藍色的大海，又點擊了語音鍵。

“我十五分鐘後要去Cape Kri潛水點去下潛，你可以先來AW民宿1166房間歇著。”

語音消息發送成功的聲音響起，沈令姒點開自己的語音條，又去了洗手間繼續洗漱。

牙膏沫導致她的語速說的很緩，音色像是一個口哨被異物堵住，沉悶不透的聲音從手機中緩緩傳出。

聲音真難聽，沈令姒有點後悔。

自己的形象就這麼被毀了。

算了算了，反正以後還要跟他做舍友，讓他早日習慣也好。

她這麼安慰著自己。

為了下水方便，她給自己綁了一個高丸子頭，八字劉海用兩個淡紫色的貝殼做成的小卡子彆住，白淨飽滿的額頭完美地露出來，給她增加了一絲稚嫩的感覺。

潛水不能塗抹任何防曬霜，防曬霜對珊瑚的危害很大，一滴防曬霜就可能造成一大片珊瑚的死亡，沈令姒看著自己日漸變黑的膚色，輕歎了一聲。

白天下潛不需要準備太多的設備，而且她打算這次自由潛水，帶著一個輕便的相機就可以。

門上忽然傳出一聲不輕的動靜，好像有人在故意砸門。

她立馬將衛生間的水聲停止，屏息凝神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洗手間和大門僅一牆之隔，對麵關門的聲音響起，隨後那道熟悉的男聲和女聲吵鬨著陸續消失在走廊。

又是他們。

又等了一會兒，門外徹底恢複安靜之後她又打開貓眼往外看了一眼。

為了防止和他們再次乘坐一條船，沈令姒靜坐了五分鐘才出門。

這個民宿隻接受當天預約行程，沈令姒需要讓前台聯絡去Cape Kri潛水的船隻。

所以她先去了前台。

沒想到那對男女也在那裡，在她剛一踏進那扇門開始，黃毛男人的眼神就一隻追隨著她。

沈令姒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向前台告知來意之後，服務人員立馬幫她聯絡到一艘漁船。

這個島上出行的船隻有好多都是個戶漁民承包，所以拚船的情況很正常。

沈令姒先行上了漁船，這個漁船還不算太破，船體也比較大，她選擇坐到了船身的最前方等待著。

陸續又上了幾名遊客，其中還有昨晚認識的周昊。

兩人相互打了招呼，船長見著船上的人員並不是很多，用蹩腳的英文衝著岸上的人喊了一句。

意思是還有沒有要去Cape Kri潛水點的人。

周昊昨晚回民宿就加上了沈令姒的聯係方式，兩人原本約著到潛水點再見的，沒成想周昊早早地就從隔壁的民宿趕來，碰巧坐上了同一艘船。

船上不好移動座位，沈令姒在最前方，周昊在中間靠後位置。

"Wait me!"

聽見這聲音，沈令姒下意識地緊皺起眉頭，不用向後看，也知道又是那個黃毛男人。

男人壯碩的身子一腳剛踩上船，船隻就大幅度的搖晃了一下。

船上的遊客立馬發出不滿的聲音，沈令姒依舊沒回頭，穩住身子以後低頭給徐舟野發了條消息。

【那個男人也一同去了潛水點。】

船隻順流平穩地飄在海上，忽略背後的嘈雜聲不計，沈令姒將頭揚起，麵朝太陽，感受著自然的溫度。

估計是信號不好，手機消息一片安靜。

到了潛水點後沈令姒也沒管身後的人，直接走到一棵略微遮陽的椰子樹下脫下外罩，收拾好衣物寄存在管理中心。

全黑色的潛水服將她窈窕有致的身材全部展現出來，沈令姒的身材比例很好，身段薄細起伏，如同眼光照耀下波紋起伏的浪花，十分賞心悅目。

沈令姒隻是跟周昊在同一片水域中潛水，但她不打算同行，因為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熱身運動做到一半的時候，身穿黃色係花色襯衫的黃毛男人走近了沈令姒。

不算白的膚色在明亮色係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倦怠，加上那潮流的發型和紋身，讓沈令姒覺得他像一隻黃色的癩蛤蟆。

“一起……”黃毛男人說到一半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斷斷續續地發出不標準的音節，“掀水…嗎？”

沈令姒做完最後一次拉腿，給他了一個眼白，用家鄉的方言漫不經心地模仿他的語調，緩慢吐出兩個字：“廢柴。”

瀟灑地走向海中，身後的男人愣在原地嘴中重複著那句話。

……

沈令姒先是浮在水麵上適應了一下水溫和環境，隨後腰間一發力，閉氣往下潛了幾米。

之前黑水拍攝的時候都是水肺潛水，自由潛水倒是好長時間沒有聯係了。

這次沈令姒僅僅憋了三分鐘就浮出水麵。

不經常訓練還真是不行。

沈令姒緩了一會，等呼吸平穩後又下潛了幾米。

腳蹼隨著水流而擺動，魚群此起彼伏的圍繞在沈令姒的身邊，胳膊上幫的運動相機一直在記錄。

小時候爸爸帶著她在水族館看的海底世界如今自己也能親臨其中了。她想再往下潛潛，去近身看看珊瑚礁，奈何長期沒有訓練讓她有些吃力。

她翻個身子，整個人麵朝海麵，陽光照在海水中，進入水中的光線在傳播過程中被水吸收一部分，透亮的光芒周邊泛著藍綠色。

雙臂貼腿，她有規律地擺動著雙腿，仿佛真的成為海中的一條魚兒，儘情地享受著大海的綿長和熱情。胸腔內最後一絲氧氣消耗完畢後，沈令姒浮出水麵，明亮的太陽光透過護目鏡讓她有些不適應，閉眼緩了一會。

忽然感受到有一隻手在自己腰間，她驟然睜開了眼睛，發現不知何時黃毛男人已經遊到了自己旁邊，赤裸著上身，眼中儘是猥瑣之意，跟自己的距離隻有半個身位。

她立馬將男人的手拽開，往前遊了幾米，但黃毛男人此是並沒有放開她，而是又拽上了她的胳膊，身子被拉扯住，沈令姒頓感不妙。

“Get out!”沈令姒用力掙紮著，視線看了一圈四周，她剛才隻顧著潛水沒發現已經飄到距離岸邊挺遠的距離處了。

隻能靠自己了，男人想去摟抱她整個身子，幸好沈令姒身子比較輕盈靈活，一個身子紮到水中躲過了男人的侵犯。

慌亂之後猛憋著一口氣往岸邊的方向遊了一段距離，男人看樣子不會潛水但水性也不錯，在海麵上追趕著沈令姒。

她現在祈求著能趕緊回到岸邊。

一口氣耗儘她浮出水麵，男人追到她身後幾米處，沈令姒趁間隙大聲用英文喊了幾聲救命，隨後往岸邊遊去。

慌亂中會出錯，身後的男人突然抓住她的腳蹼，沈令姒整個人無法繼續往前遊。

男人見沈令姒反抗的厲害，五官擰聚在一塊，麵色凶狠猙獰，抓住她的腳蹼快速遊到她身邊，摁住她的肩膀想要將她往水下按。

雙方力量太過懸殊，沈令姒拚命想要掰開男人的手，奈何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力道過於沉重，沈令姒在水中撲騰著。

仿佛男人手中拿捏的一隻螻蟻般渺小。

海水不斷嗆入氣管，沈令姒的肩膀漸漸沉入海底，眼見著頭部馬上沒入水麵中。

沈令姒拚儘最後一絲力氣用指甲摳掐著男人的肩膀，或許是感到吃痛。

“啪”男人給了她一巴掌。

眩暈感讓沈令姒徹底無法反抗。

男人本打算等她半死不活的時候在下黑手，注意力都在沈令姒身上，沒有察覺旁邊有一絲不平靜的浪花拍打著海麵。

窒息感接踵而來，即使是儘量憋著氣她也難逃男人在水中對她不斷的按壓。

呼吸逐漸困難，意識漸漸模糊。

忽然肩膀上的力道消失，沈令姒整個人沒入水麵中。

“你找死。”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意識讓她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中。

但她卻不受控製地下沉在大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