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雲初(1 / 1)

刀鋒匿絲柔 江清水淺 4439 字 3個月前

少年人身姿挺拔,著青灰色錦緞,腰間攜佩劍,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緣故,麵容不似初見時那般白皙,褪去了稚氣,撲麵而來的男子氣概竟讓黎禮望得有些出神。

他語氣輕柔道:“小甜梨,好久不見。”說著便向小黎禮伸出手想要將她扶起來。

小黎禮並沒有伸手讓他扶起來,隻是抬頭看了眼,心道:欸?陸雲初最近長高了許多,臉上的嬰兒肥都消瘦了,甚至他這小小年紀眼裡居然開始透露著憂鬱了。

出神後她拍過陸雲初伸出的手,說道:“我沒事,可以自己起來,陸雲初最近幾月沒見到你這個煩人的家夥,你不知道我心情有多麼的暢快!”而後自己踉蹌的爬了起來,並衝他做了個鬼臉。

見陸雲初沉默,黎禮斂了神色又問道:“你怎麼了,變emo了?”

陸雲初疑惑:“嗯?一摸是什麼意思?”

黎禮雖適應了自己來到南朝,可偶爾也會蹦出些曾經的習慣,她才反應到這些網絡用詞陸雲初並不知曉,她解釋道:“啊,我是說你怎麼擺著一抹憂鬱的眼神。”隨即轉移話題“不過,你這次來是闖什麼禍啦?”小黎禮稚嫩的語質問到。

“不是,我是來找黎師父商議要事。”男孩解釋自己的來意。

“原來是找阿爹的,那你應該去軍營啊?阿爹在軍營的時間可比在黎府還要久,而且,他在哪,你不是比我更了解嗎?軍營在哪個方向,需要我指給你看嗎?”說著奶團子般的小黎禮特地為陸雲初指了指大門的方向。隨後手朝大門擺出請的姿勢,說道:“慢走不送。”

男孩半蹲下來溫柔的回答著:“額,有些話不太能方便當麵跟你說。”

“你不要再當我是小孩子了,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我今年八歲了,可以幫你分析分析。”黎禮一本正經的說著,一邊伸出手指比了個八。

陸雲初左顧右盼,沒有見到一人,便支支吾吾起來。

看著他這麼有偷感,竟有些想笑,看著眼前的男孩這樣遮遮掩掩,生出想逗逗他的想法連翹:“你是殺人放火了?”

陸雲初搖搖頭表示沒有。

黎禮又問:“你是吃喝嫖賭欠債了?”

陸雲初又搖了搖頭。

黎禮用著稚嫩的語氣說著不符合她年齡的話:“想你也沒那膽子乾這些事,男子漢大丈夫,一沒殺人放火,二沒吃喝嫖賭,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不要在扭捏了,跟個小姑娘似的。”

“我…我到府上是來…來商議…婚事的,所以來和你長輩們商量。”陸雲初似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說了出來。

黎禮無所謂的回答道:“害,我當什麼事呢?商議婚事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完似乎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來,指了指陸雲初又指了指自己,難以置信道:“婚事,不會是你我二人吧。”黎禮一臉震驚。

男孩麵色紅潤的回答:“就是你我。”

黎禮有些不滿意的低頭小聲說到:“怎麼偏偏是你啊!”

似乎看出了黎禮的不滿,陸雲初便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所以今日我是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來的。”

黎禮頓時啞口無言,心想:先不說你是這世界上第一個嫌棄我長得難看的,我可不是得對你有點意見。雖說不能跟小孩一般見識,但我現在也是小孩子,我就是要生氣!況且不管是心理上還是年齡上,這都婚事都不太搭配吧。

黎禮:“沒有,隻是覺得你要跟我商議婚事有些震驚罷了。也難怪你這麼緊張。”

陸雲初:“我原本同家父請求過,說你年紀還太小,應當要再等你大些詢問你的意見,要尊重你的決定。”

黎禮:“哈…那謝謝。”

秋葉落地,尷尬的氣氛也隨之而起,就在這時,玉竹連翹一人端著食盒,一人端著筆墨正在向黎禮走來。

黎禮看到玉竹連翹後,興奮的向她們招手,並有些急切的喊出:“我在這邊,這裡這裡!快來這!”

她們聽到後加快腳步趕過來,在黎禮身邊停下。玉竹將小食盒裡的甜點一一擺到亭內的石桌上。

黎禮側抬起頭小心翼翼又帶有些小竊喜的看著陸雲初的表情,發現他正直勾勾的頂著桌上的甜點,心想:他不過也才十來歲嘛,還是個看著點心就走不動路的年紀,我同他有什麼好計較的。

小腿一邁黎禮往旁邊石墩上一坐,很是大方招呼著陸雲初,說道:“還未進食吧,這些吃食你且來嘗嘗,有糯米涼糕、八寶蓮子羹、玉露團、金絲球還有個按照我的口味做的藍莓奶昔。這些你快嘗嘗吧,”說著碗筷也沒拿,伸出小手拿起一塊糯米涼糕就往嘴裡送,“我提醒一句,不講規矩,先到先得,吃不到就沒有了哦。”

陸雲初看著眼前的的小黎禮,如此灑脫到讓他有些羨慕。自幼被約束的陸雲初,從來都是進食要懂規矩、功課不能落下、騎馬射箭需得樣樣精通,父親對他的要求極高,母親對他倒是溫柔但也隻能聽從父親的安排,才十二歲就被父親托付給黎遠安帶去戰場,飽受磨練。十五歲就可單兵作戰,以一敵百。

腰間佩劍解下放到石桌上,陸雲初也品嘗起這些美食。

黎禮轉身看像旁邊的玉竹連翹,說道:“你們也過來一起呀,平日裡沒人在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爭著搶著吃,現在不過是多了個小孩子怕什麼,一起來唄,我保證母親那邊絕對不會知道的。”然後轉向陸雲初略帶威脅語氣的說:“你說是吧陸雲初。”

陸雲初愣了一秒“啊?”,連忙附和到:“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我早就在小廚房吃過了,連翹你去吧。”玉竹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連翹手裡的筆墨。然後側身坐在圍欄上,一邊手中拖著筆墨,一邊從袖口裡掏出個蘋果不急不慢的吃了起來。

早就看著桌子上的美食兩眼放光的連翹,迫不及待的坐過來一起吃了起來。嘴裡吃著還要委屈的訴苦:“小姐,為何老是不讓我去小廚房拿吃食,這樣我也好吃飽了再出來。”

黎禮表情無奈的說:“讓你去小廚房拿,有吃飽的時候嗎?拿的東西還沒到我這呢,路上你就吃光了,你也不自己反思一下,倒是自己先委屈上了。”

陸雲初看著眼前的景象像是錯覺,他從來沒見過和下人處成朋友的主子。

吃飽喝足後黎禮招手示意玉竹將筆墨端來,隨後拉著陸雲初的手腕就開始跑。陸雲初人還沒反應過客就被她帶出來幾米遠。

玉竹連翹知道黎禮要去何處,很識趣的沒跟上前。

小黎禮將陸雲初帶到小水池邊。水池前有一方光滑平整的石板,黎禮走上前,拿著筆在上石板寫: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他們總嫌棄我字不夠好看,我隻是不想忘記曾經的自己罷了。”黎禮小聲念叨。

陸雲初走上前來,看著小黎禮寫下的這句問道:“你這小小年紀是有什麼遺憾的事嗎?”

“我的人生,從來不能自己由做主。”黎禮望向陸雲初的眼神暗淡。

陸雲初臉色溫和,尚未開口說話,便聽到黎禮先開口,“陸雲初,對不起,我想試著掙脫命運的枷鎖。”

一個八歲的孩童能說出此番話來,倒是讓陸雲初驚歎不已,雖已知黎禮聰慧過人,卻不想這小小年紀竟有了這般主見,他寵溺地向黎禮一笑。

黎禮有些不解,平時聽彆人說誰家被退婚了都氣的要死要活的,怎麼陸雲初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

倒是讓黎禮有些氣憤:“你為何要笑?”

陸雲初反過來安慰黎禮,說道:“我還擔心我以後,需要常年征戰沙場,怕你嫁與我受了委屈,萬一我哪天…這樣也好。”

黎禮聽到後直接打斷:“呸呸呸,這樣年輕,不準說這樣的話,你一定會平安健康活著的。”黎禮突然一怔,似乎有些走神。

陸雲初見黎禮發愣,小心詢問:“怎麼了?”

黎禮思緒被拉回來,搖了搖頭:“沒事!”

他摸了摸小黎禮的頭,又溫柔的開口道:“無妨,你現在還小,有什麼想法就要大膽一點。你不需要道歉,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這沒有什麼錯。我希望你能快樂勇敢的做自己。”

興許是黎禮被說的有些動容,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在這個腐朽的時代,她遇到了待她溫和的父母,對她友善的朋友,還有理解她的陸雲初,美好的不切實際。

回過神來,黎禮拿起水池旁的水瓢,抄起池中水邊往石板潑過去,字跡被衝刷乾淨。黎禮:“你看水衝乾淨了字跡,我不想活的那麼悲涼,也不願不識好歹,我的人生我要自己書寫,你的未來也定要有我。我自己做主,答應與你結親。”稚嫩的臉龐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彆家幼兒八歲還是貪玩的年紀,受了委屈隻想往父母懷中求取安慰。黎禮的八歲已將自己的婚姻大事做好了決定。

陸雲初從袖口抽出一把玉柄匕首,模樣清透,潔白無瑕,遞到黎禮麵前,說道:“這匕首是師父送我的第一把兵刃,現在送給小甜梨防身吧。”

黎禮接過匕首,小心端詳:“我爹送你的?還是個玉柄匕首,能防身嗎,這難道不會容易碎嗎?”

對她提出的質疑表示驚訝的陸雲初,似乎沒想到黎禮會這麼問,他說道:“據我這麼多年的使用經驗,應當是不會碎的。不過,你這個問題,在師父送我匕首的時候,我也問過。”

黎禮目光始終落在匕首上,她仔細打量一番,問道:“那我爹是如何回答的?”

陸雲初微微抿嘴,搖了搖頭道:“師父隻說這東西屬於我,並讓我不要顧慮那麼多。”他臉上略微泛紅又接著說道:“今日你的想法我會和父親商量,一切尊重你的意願。”

黎禮一抹甜甜的笑容儘達陸雲初眼底,不自覺的同她一起笑了起來。

陸雲初打算離開這池園時,卻突然被黎禮拉住衣衫,“等一下。”她從腰間拿出一塊玉璜,伸出手遞給陸雲初。

黎禮:“這個你能方便帶著,今後不論何時,你都要帶著它來護你平安。若是日後,你有了其他心儀女娘,就當我送你的禮金吧。”

陸雲初嘴巴微張,一臉受到驚嚇:“我雖知你天資過人,卻不想你連這些人情世故也通曉。”

黎禮有些心虛,尷尬的撓了撓頭道:“啊…哈…我這不是跟著父親見得多了,自然就學會了。哎呀…你快收下吧。”說完往陸雲初手裡一塞,就趕緊溜之大吉。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璜,又看向落荒而逃的黎禮,無奈的笑了笑。

邁步出了黎府大門,忽然陸雲初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隨從疾走而來,從他耳邊低語,聽到消息後陸雲初臉色驟變,立刻駕馬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