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暴露(1 / 1)

成為山匪後 圖藍 4762 字 3個月前

正堂之內,懸在梁上的鬆脂火把劈啪作響,各位當家正坐於前方,神色各異,中間跪著一人,手腳被捆住,背上幾條血痕觸目驚心。

徐青茹跟著那三名壯漢進入之際,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大當家,徐大夫已到。”一山匪向最上方之人稟道。

大當家未出聲,隻是看了眼那位被捆綁住的男子。

山匪立馬會意,將徐青茹帶到那人前麵:“徐大夫,您看看,這人傷勢如何?”

徐青茹不知他們葫蘆裡麵賣的什麼藥,原本以為他們叫她過來,應該是與刑渠漢有關,但眼前之人她並不認識,隻能靜觀其變罷。

徐青茹點點頭,走到那男子身旁,蹲下身子,仔細查看一番。

三道新添的鞭痕橫貫後背,翻卷的皮肉中隱約可見白骨森森,血液滴落在捆繩上,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腥味。徐青茹雖麵上不顯,但內心卻是震驚——這名男子顯然不久前被酷刑折磨,現尚存一絲氣息罷了。

“傷勢有些嚴重。但並非無藥可治。”徐青茹退到一旁,低眉如實回道。

“四哥,你說吧!徐大夫說了你這傷能治,隻要你把剩下的內賊說出來,大哥會原諒你的!”這時,坐在前頭的一山匪出聲,虎背熊腰,臉上一處刀疤,身側一把開山斧,正是五當家喬雙元。

四哥?!

原來這人是四當家張磬!

徐青茹腦中飛快想起一個被她忽視的劇情,原書中提到,二當家羅斬秋曾對一名杏花寨的叛徒實施酷刑,用銀針活活將人折磨至死,故而在山寨中有了“鬼織娘”的稱呼。現在看來,這名叛徒便是四當家張磬。

跪在地上那人身體搖搖欲墜,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話語,一山匪趕忙湊過去聽,卻忽地被這四當家“呸”一口,染上口水的山匪頃刻便惱羞成怒,扇了他一巴掌:“你奶奶的,還以為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四當家?!你這龜孫現在就一階下囚,不知好歹!”

這山匪又踹又罵,折磨了他好一會兒,才堪堪住手。

在這期間,正坐上方的大當家閉目養神,侍女一雙柔荑正按著其太陽穴,動作輕緩;二當家喝著茶,麵無表情地看著,眼中已有了不耐煩之意;三當家不在,五當家臉色難看,撇過頭去,不願見曾經並肩的四哥如今這副落魄模樣。

半響,大當家出聲:“佑兒怎麼還沒來?”依然是閉著眼。

旁邊一人稟告:“回大當家的話,小欒爺夜間練功雷打不動,隻怕還得等一會。”

大當家微微點頭,擺了擺手,身旁的侍女退下。他這才目露正色地看向那個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語氣平靜:“磬兒,你總是這麼犟。以前見著你這性子,隻覺得你有我年輕時的風範,但現在看來,你這小子卻是頑固不化。你說,你為何要背叛杏花寨?”

“嗬!”地上的人忽冷笑一聲,字字似從胸腔中蹦出,“‘背叛’?我這算什麼背叛?單豹你當日所為才叫背叛!我竟被蒙在鼓中多年近日才醒悟......況且,我做的,自是好事,除了你們這一害,對百姓有益,何樂不為?!”

“四哥!”聽了這話,喬雙元便急不可耐地反駁到,臉上橫肉晃動,“你究竟聽了哪個王八龜孫的胡話!怎麼腦子糊塗到這種地步?我的為人你可以不信,但你怎麼能質疑大哥呢?!”

“好四哥,算弟弟我求你了,你就招了,對誰都好,彆再折磨自己了!”

下麵之人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個無聲諷刺的笑容,虛弱的聲音雜糅著嘶啞,“哈哈哈哈......”

“雙元,你太天真了......”

“好了。”坐於上端的女人驀地出聲,眼神淡淡地掃過,“你既不願說,我明日便再審審。”

“若是還不願意說,留著也無用。”說到這,羅斬秋眼中透露出狠辣。背叛者,必死無疑。

“二姐!”喬雙元忙看向女人,瞳孔中閃過一絲震驚與不忍,“二姐......”

此時,門忽地被打開,一陣冷風卷起蕭瑟,黑衣少年踱步而來,麵容冷峻,正是欒佑。

他並未看向地上跪著虛弱的人,而是直走於前方,向正中間之人抱拳示意。

“坐。”

少年便直接落座於上端右側首位,漂亮的麵容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戾氣,他偏過頭,看了一眼站在角落低著頭的徐青茹。

大當家眼神落到往日的四當家身上,眯了眯眼,底下的人會意立馬便將奄奄一息的人拖了下去。隨後,他旋開掌中兩顆包漿的核桃,漆黑具有威懾力的瞳孔陡然轉向徐青茹,似是在嘮家常般問道:“徐大夫,老夫人的病如何?”

忽被點到名的徐青茹神經緊繃,她緩緩走到中間,一瞬間所有的視線都落於她身上。

“老夫人病情穩定,隻是還需用藥修養幾月。若之後痊愈,也須按時吃藥。”

半響,“徐大夫,你這是我單豹的恩人。”

徐青茹忙說:“不敢當,民女份內之事罷了。”

單豹“哈哈”大笑一聲:“徐姑娘有這份心,極好。”頃刻,話頭一轉,如鷹般的眼睛盯著她:“前不久刑渠漢那猢猻做了件荒唐事,不知徐大夫是否有所耳聞?”

徐青茹心中一驚,果然提到了刑渠漢的事,那,這是在試探嗎......但是此事不是......徐青茹看了眼那少年的神情,隻見他興致怏怏,眉眼一片淡漠,於是她心中思忖片刻,才斟酌道:“不瞞大當家,那婢女死之際,民女正好路過,心有不忍,便求了十九給她找個好的地方埋了。此外,民女丫鬟桂月與那死去的婢女有些交情,故而那位壯漢後麵的事......民女也略知一二,大當家治寨有方,民女敬佩。”

她雖做得隱蔽,但也不是毫無破綻,故而一番話七分真三分藏,隻盼能通過其考驗。

果然,聽了徐青茹這番話,大當家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笑容,但很快便隱去:“為醫者心善,是好事。那猢猻強橫,罰了他十鞭子,我們杏花寨雖是匪窩,但也不是那不講理之地。”

徐青茹:“大當家英明。”

話落,她便被遣了回去。

雖到了院子,但徐青茹仍心有餘悸,四當家叛變,為何叫她前去?說是看看傷勢,但也隻是淺淺地看了眼,而後又問她刑渠漢之事,種種聯係起來,徐青茹覺得更像是一種威懾,一種對自己行為的警告,比如說,她讓阿蓮的事情傳到了二當家處。

不過......徐青茹腦海中忽閃現四當家張磬的那番話,叛徒,他說的叛徒是什麼意思?

徐青茹斂眸,杏花寨的渾水,她定要敬而遠之。

正待她細細琢磨之際,院子的門再一次被敲響了。

這一次,聲音不大,一聲重三聲輕,細碎得如雨滴聲。

怎麼回事!

究竟是誰!

桂月已經入睡,徐青茹披上厚實的外袍,輕手輕腳地走到大門口,外夜安靜,月亮高懸,冷風呼嘯,她抿著唇,靜默片刻打開了門。

“徐姑娘。”來的人笑了笑,聲音溫潤,他掀開頭上的黑袍,露出臉來。

竟然是他?!

——三當家宋又新。

“三當家怎麼來了?”徐青茹聲音平靜得如玉般的湖麵,下頭卻隱含著洶湧暗潮。

三當家卻隻瞧了瞧天色,說:“這麼晚了,徐姑娘不請我進去坐坐?”大有她不答應便不走之意。

徐青茹垂眸,摸了摸袖中的那把小刀,半響,輕笑了一下:“既然如此,請進,三當家。”

兩人進了房屋,月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與燭台上昏黃的火焰交相輝映,透出一種靜幽而詭異的美感。

“半夜闖入女子閨房,是我宋某失敬了。”雖說著歉語,但這位三當家的神色自如無比。

徐青茹神色未變,她擔憂的另有其事——她剛剛在大當家那裡並沒有見到三當家,說明是有事務外出,而如今這位三當家卻夜半來了她這,隻怕是有什麼陰謀。

她料想得不錯。

“宋某有一事,不知徐姑娘可否幫忙?”

徐青茹無意識地攥緊小刀,笑著問:“什麼事情三當家做不到,我一介醫者能做到?”

“此言差矣,徐姑娘小瞧自己了。”他從容地拿過徐青茹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這件事,隻有徐姑娘你能做。”

“什麼事?”

少女的目光淡淡地望向這位三當家,他一身風塵仆仆,說明是剛剛才趕回山寨,所以,什麼事情竟能叫他一到杏花寨便馬不停蹄地趕到她這兒來呢?

三當家笑著回答:“三日之後,山寨外出購買藥材時麻煩徐姑娘買一些藥。”但具體說到什麼藥時,這位三當家的聲音小了許多,徐青茹聽著,心中疑雲更深。

“購藥的事不歸我管,我也出不去。”

“徐姑娘,你大可以扯些由頭同大當家說道說道,大當家必會允了。”這位白麵書生般的山匪似好心地幫她出著主意,仍是笑意吟吟。

徐青茹心中冷笑:“三當家,我為何要冒這樣大的風險幫你?”

寂靜片刻,男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徐姑娘,我可是幫你保守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禮尚往來,你也當幫我做些事情。”

“——還記得張皮子麼?他如今還睡在那湖裡麵呢。”

徐青茹瞳孔中閃過一絲震驚,怎麼會,他怎麼知道?!

“......想必徐姑娘心中正疑惑我怎麼知道。”三當家搖了搖頭,露出一絲惋惜的神情,“你們當初的說辭,若是遇到個道行淺的,還有可能糊弄過去,但,哪能瞞得過我們這種刀尖山舔血的人呢?”

“更何況,我後麵又派了個兄弟前去湖那邊瞧了瞧,找了一番,雖你們已經扔了屍體,但手法還是不夠老辣啊。”

“徐姑娘,我話說到這,你好好考慮一下,若是同意,便捎個信給我,若是不同意,哈哈哈就彆怪我宋某將此事公之於眾了,到時候......”

“不用考慮了,我做。”徐青茹打斷其話語,直直地盯著眼前之人,眼神犀利。

“哈哈哈哈哈哈......”山匪大笑起來,“是個爽快人!好,既然這樣,我就等徐姑娘的好消息了。至於錢財......想必我之前送給徐姑娘的東西還沒用吧?用那個就是!”

說完,男人拍了拍徐青茹的肩膀,又給自己倒了茶,這才離去。隻留在徐青茹如孤潔仙子般站在原地,抿著唇,神色複雜。

忽地,一聲細微的響聲傳來,徐青茹敏銳地抬起頭,房門被“倏”地打開,是桂月。

少女的視線落到桂月身上。

桂月忙說:“姑娘,我不是故意偷聽的,隻是剛剛太吵了我便醒了,怕姑娘這邊出了什麼事情這才趕來,沒有想到......”桂月把門關上,快步走到徐青茹旁邊,聲音略帶急切:“姑娘,他,他真的知道了張皮子的事?”

“這,這下可怎麼辦......”

徐青茹驀地握住桂月冰涼的手,眼神平靜而有力量:“不要怕,我剛剛同他做了交易,他暫時不會揭發的。隻是,這才入寨不過短短一個月,一山未平一山又起,處處暗藏殺機,桂月,你我一定要當心,切不能讓人捉住把柄。”

“是!姑娘。”桂月也握住徐青茹的手,似乎從中汲取到力量,整個人很快鎮定下來,“姑娘,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