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薇的生辰宴,沒有各宮妃嬪。一來是因為天子寵愛引來後宮妒忌,沒人是真的與她交好;二來是因為她不願意。
景熠向來是順從她的,隻要她不想做的,從來不會強迫。
昏暗的宮殿內,隻有一盞菡萏花燈發著微弱的光。
景熠衣衫半敞,他的座下女子薄衫綴身,白瓷般的大腿裸露著,嬌柔地伏在他的腿上。
“皇兄,今日可是她的生辰,你不過去看看嗎?”
雖是這麼問,可景寧心裡是竊喜,她厭惡朱薇,因為她奪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愛。
景熠手指纏繞著女子烏黑的發,嗓音帶著一絲蠱惑,“隻有我二人的時候,我不想聽你叫我皇兄。”
景寧臉上的潮紅還未褪去,因為這挑逗的話語又紅了幾分,她羞怯地咬了咬唇,“熠哥哥。”
說完,她的手如靈活的小蛇,附在了男子硬挺的胸膛。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本還濃情蜜意的氣氛突然之間冷卻,景熠拂開了身上的手,聽著窗外不太清晰的奏樂之聲,頓生出一些煩躁。
對於景熠這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景寧早已經習慣,她拾起了地上的衣裙,穿戴整齊後走了出去。
“公主,陛下他......”
一直站在殿外等候的宮婢迎了上來,警惕地瞧了瞧四周,這才開口回話。
“陛下去了清荷宮。”
宮婢話剛說完,身前的人就給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你眼睛瞎了嗎,給我滾。”
景寧本春光滿麵的臉上,陰沉至極,眼中寫滿了不甘。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皇兄總是同她說不過是逢場作戲,為了大局為了他的大計她都忍了,可是皇兄對朱薇真的隻是單純的恨嗎。
她努力克製住那股子醋意,她深知就算沒有朱薇也會有其他的女人要得到皇兄的寵愛。
罷了。
景寧自嘲地閉上眼,她又有什麼資格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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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之上,因為朱薇的溫和近人,各家小姐興致大起,有聚在一起玩行酒令的,也有在一起吃酒說閒話的。
若說沈南嬌是因為和這些小姐們素日不來往,可王清清不是,她是名門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再加上性格恬靜,很少有姑娘家不喜歡與她接觸的。
隻是今日的王清清似乎無心在席間的歡鬨中,她一個人坐著喝茶,眼神落在了遠處。
沈南嬌秉持著宿敵的愛人就是她的朋友的原則,坐過去同她說話,“王小姐可是身上不太舒服?”
王清清見來人是沈南嬌,本還戒備的身體突然放鬆了,搖搖頭道:“隻是有些倦了。”
沈南嬌正好也覺得有些悶,看了眼前方的朱薇正被李蓉拉著說話,便提議和王清清去花園裡看看花燈解解悶。
花園內,菡萏花燈如萬樹銀花,綻放在枝頭,煞是好看。
夜風微涼,吹拂散了沈南嬌身上的酒氣,腦子清醒了許多。
王清清抬頭望著燈穗,說話的聲音柔和不帶鋒芒,“沈小姐似乎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王小姐也是。”
王清清偏頭看著身旁的少女,她和彆人不一樣,不是單單因為她父親的權勢,而是她本身有著一種灑脫和明豔,同樣是身處閨閣之中,可她似乎更有生機活力。
沈南嬌正想詢問關於裴家的事情,就瞧見一向冷靜端莊的王清清眼中閃過慌亂。
那是姑娘家的羞澀。
沈南嬌循著她的視線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個恣意風流的少年,他頭上的紅繩飄揚,穿著湖藍的絲綢長衣,那五官俊朗像極了女媧精心雕琢的瓷器。
王清清欠身行禮,“裴二公子。”
她表麵上雲淡風輕,可心裡卻如小鹿亂撞,久久不能平息。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
裴恒朝她笑了笑,“王小姐,好久不見啊,你的咳疾似乎大好。”
他印象裡,王清清因咳疾纏身而麵色毫無血色,不曾想如今麵色紅潤,許是他那個好哥哥暗中求藥相助也未可知。
沈南嬌目光中在二人麵前流轉,眼前這人是裴家次子,也就是傳聞中那個寄情山水之間,不喜歡繁文縟節的公子哥。
這王清清向來菩薩聖心,可春心萌動卻是對著裴衍的弟弟。
好可怕的三角戀。
裴恒比裴衍更受裴老爺子的寵愛,聽桐娘說,二人長大後,裴老爺子有意培養小兒子,裴衍用儘全力日夜攻讀,也比不過這樣的偏寵。
想到這,沈南嬌結結實實地歎了口氣。
違和的歎氣讓麵前二人看向了她,她打馬虎眼般,“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我烤肉上的爐子熟沒熟。”
?
裴恒見她如此,低笑了聲,看向王清清拱手道:“王小姐夜裡風露重,還是早些回宴席。”
王清清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疲倦早已煙消雲散。
鵝卵石小路上,告彆了二人的沈南嬌思考著,若是替裴衍處理了裴恒,那他的好感度會不會飆升。
“沈小姐。”
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沈南嬌見來人是裴恒,總覺得這嗓音帶著調笑的模樣,和那晚的登徒子頗像。
她微微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裴二公子,月黑風高的,你這是要殺人還是要劫色。”
兩個真正的京城紈絝聚到了一起,說起話來,也不顧彆人的死活。
沈南嬌這語出驚人,倒是把裴恒那風流氣質給壓遜色了幾分,他咳了咳,“在下還是覺得那晚的月色最迷人。”
!
沈南嬌心裡警鈴響起,難怪那晚裴衍的臉色那麼差,因為朱家的事情插手的不是彆人,是他那受到偏寵的弟弟裴恒。
她臉上的嬉笑不見了,細眉皺起,對上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半晌吐出了句,“你有病吧?”
沒有什麼詞可以形容裴恒,再怎麼說他與裴衍都是裴家的人,私下行動更何況是針對沈家,他不是有病是什麼。
裴恒被罵倒是舒爽,見少女有些動怒地走開了,忙跟了上去,略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沒想到朱家會笨成這樣。”
沈南嬌是真的忍不住了,太陽穴直跳,她越發覺得裴衍是真的順眼多了,這裴恒做事哪有一點腦子。
她猛地停止腳步,驚得後麵跟著的裴恒一個急刹。
她拎著裴恒的衣襟就是往後麵的樹上一推,那力道惹得海棠簇簇掉落。
“裴二公子,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她從發間拔下發簪,紮在了裴恒臉旁,湊在他耳邊嗓音如風,“誰殺我,我就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