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蜂引蝶”(1 / 1)

傅錚本就是仗著夢中的預知才去靜海寺後院碰碰運氣,在那做了許多次的夢中,他從未得見女子的真容,唯一知曉的就是她的身份,她是當朝十皇子,也是後來的皇帝。

於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他今日一早便動身前往了靜海寺。

夢中他們二人的初見是在鐘鼓聲響起時遇見,仿若宿命般的初遇,她身著青色羅裙,如一隻蹁躚飛舞的蝴蝶般,撞進了他懷中,儘管夢中不得見真容,但還是令他不免心猿意馬、神思不屬。

可今日,他照著那夢中的指引在鐘聲響起的前一刻趕到此處,撞上他的卻不是那女子,而是身著青衫的男子。

雖然穿的衣服顏色一致,但性彆錯了啊!!

傅錚憋著一肚子火無法宣泄,眼前的男子雖長相俊秀,但和夢中那女子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彆,更何況這人還將他撞進了池中。

隻是,這人舉手投足之間俱是風雅,穿著也是十分華貴,想來怕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

“賢兄?”見他盯著自己發愣,顧詢墨暗罵幾句,再次提醒道,“快上來吧,春日寒涼,可彆凍風寒了。”

“噢噢噢”傅錚下意識聽從了對方的建議,在對方的幫助下艱難地爬了上來。

說是幫助,但更像是幫倒忙,顧詢墨匆忙地跑過去,卻又裝作不小心腳滑的模樣,又將傅錚推了一下,險些令他再次落水。

見他穩住了身形,顧詢墨又裝作愧疚不已的模樣,伸手拉他上來,可拉他時,她卻故意掐到了對方大臂內側的軟肉,無視他猙獰的表情,一把將他拖了上來。

“多……多謝兄台搭救。”

此時的傅錚雖有預知夢的幫助,但還不是那個會心狠手辣、謀朝篡位的逆賊,所以仍保留著讀書人的氣度。哪怕被大臂內側被掐得火辣辣的疼,他還是強撐起笑,感謝對方的“幫助”。

“不必不必!”顧詢墨爽朗地笑了笑,又好心的指了指他的衣服,“賢兄衣衫儘濕,不如到我房裡換個衣裳?”

“那就多謝兄台了。”傅錚禮貌道謝,跟著她進了房間。

顧詢墨當然沒這麼好心腸,她隻是想讓對方換上那件為他貼身準備的衣服,上麵有季竹心貼心準備的“招蜂引蝶”藥粉.

當然,是物理意義上的“招蜂引蝶”,誰讓他前世後宮三千還非要逮著她一個人虐呢?

早在來時她就已經計劃好了,小說劇情說,他們在後院亭中暢談,而亭子周圍就是池塘。再加上劇情中又說今年春日百花盛開,靜海寺尤甚。百花開會招惹蜂蝶,屆時隻要他換上那件衣服,她再將他拉到亭中多待一會兒,必定會有蜜蜂上門。

“咯吱”

顧詢墨轉頭看向已經收拾好的男人,耐不住心中的惡意,便佯裝歉意的模樣向他道歉,“賢兄勿怪,今日我在靜海寺後院見一心儀女郎,便想去尋覓佳人蹤跡,誰知竟迷了路,撞上了賢兄。”

“女郎?”傅錚被她口中的女子吸引,隻以為自己是錯過了與她的初見,便迫不及待打探起來,“兄台說的女郎可是身著青衣?”

“嗯?”顧詢墨詫異地看向他,“賢兄真乃神人也!你怎知那女子是穿的青色衣衫。”

顧詢墨一邊說一邊將他引到了亭中落座,又為他斟上一杯茶,放到他麵前,心中焦急,動作卻是不緊不慢,“賢兄難道見過這女子?”

她從前覺得傅錚此人,不過是仗著知道了她女子身份才有了話本中後來的主導地位。

最開始顧詢墨本打算將此人扼殺在搖籃中,但此前這人一直在傅府念書,傅家主對他頗為重視,出門必是七八個大漢陪同,在家用膳也會有人專門試毒。

季竹心曾派虎子和麥苗去傅錚府上,本想以小廝或丫鬟的身份接近,誰知虎子根本毫無近身機會,麥苗倒是可以接近此人,但她若要接近,也得犧牲一番,成為這人的貼身侍女才行。

顧詢墨很快將這想法駁回,貼身侍女都是安排給傅錚的預備通房,若要麥苗去犧牲色相完成這任務,那她這大業也不必進行了。

顧詢墨見傅府嚴防死守,也隻能暫且放棄,傅錚如今會試已考中,殺他便等同殺朝廷命官,不僅會惹得一身騷,還影響日後的大業。

所以她便想著慢慢折磨他,令他出儘洋相。

她要把他最看重的名聲踐踏,讓他餘生在千夫所指中活著。

可若他此刻有了前世的記憶,那她就處在被動地位了……

傅錚見顧詢墨此人如此有禮,也不好拒絕,隻能暫且按下心中的焦急,回道:“兄台有所不知,在春闈前,我曾多次夢到一女子,她身著曳地羅裙,雖未見到對方容貌,但想來也是麵容妍麗,屬實令我魂牽夢繞,如今便循著夢中指引來尋她了,誰知卻無緣相見。”

傅錚隻將夢到女郎一事說了出來,但後麵的事他卻守口如瓶。他麵上一派憂愁,對著顧詢墨歎了口氣,“那女子怕與兄台比也不遑多讓,隻是可惜……”

知道傅錚隻是夢到過她,也沒有見過她真容,更沒有什麼前世記憶,顧詢墨屬實鬆了口氣,眼中的憂慮散了個乾淨,她又順著對方的話頭,開口道:“賢兄謬讚,我不過一男兒身,又怎能比得上那女郎的姿容?”

“兄台不必妄自菲薄,我觀兄台器宇軒昂,姿容俊秀,想來也是哪家公子?”傅錚試探地問道。

他來這洛陽也無根基,若能傍上哪家公子,他日後的官場生活說不定也能好過許多。

顧詢墨靦腆一笑,說出來的話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劈在了對方心頭,“今日相識即是有緣,我名顧詢墨,是康元帝膝下第十子。”

傅錚錯愣不已,他本以為是傍上了個大腿,可對方姓名、身份與那女郎完全一樣,他幾乎控製不住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顧詢墨挑了挑眉,倒也沒生氣,“難不成還得拿出證明我身份的物件你才相信?”

“不不不!”傅錚趕忙搖頭,想起對方身份,他又站起身來,欲掀袍跪拜,“草民見過殿下!”

“不必!起身吧。”顧詢墨等他跪下後,才輕飄飄說了一句,但手上卻無任何動作,隻口頭讓他平身。

笑話,她才不想扶他起來呢。

“賢兄不必多禮,今日相見即是有緣,不知賢兄名諱?家住何方?”

傅錚神情恍惚,似乎是還不能接受自己夢中的女郎變成了男人的事實,聽到顧詢墨問話,便下意識將自己的身份交代了清楚。

“草民傅錚,家住吳郡……”

“原是如此……”顧詢墨點了點頭,直到他的落腳處後,顧詢墨便不再試探了,“今日實在有緣,日後咱們有空常見麵啊!”

“好……”傅錚心不在焉,他盯著對方的喉結看了看,又瞄了一眼對方的胸脯,最終確定——這人真是男人!

“在下還有事,便先行離去了,賢兄不妨在此賞賞亭中美景,說不定還會與那夢中女郎在此遇見呢?”

“好。”聽到對方將要離開,傅錚終於回神,站起身來恭送對方。

顧詢墨計算過,兩人交談已經差不多十分鐘了,靜海寺的花園距離那亭子也不過十分鐘腳程,若她再不離開,也得被蟄。

今日雖沒從他口中獲取什麼有利信息,但來日方長,她總有再虐他的機會。

顧詢墨快步走向馬車,便招呼起車夫回府。

她剛剛和傅錚的距離不遠,萬一沾惹上那藥粉,她也得被蟄。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哈哈哈哈哈!”季竹心聽著顧詢墨的描述,仿佛身曆其境般,為她叫號,“可惜了,你再多待會就能看到對方腫成豬頭的樣子了。”

“我哪敢啊……”顧詢墨苦著一張臉,“那衣服我帶過去的,後來又和他坐在亭中十多分鐘,若沾染了藥粉,我也得變成豬頭了。”

“是哦。”

兩人將這話揭過,又開始商討起下一個整人的方式。

當晚

傅錚腫著一張臉坐在臥房,心中鬱鬱。

他覺得近來自己有些太過倒黴了些,明明那夢中說,他會連中三元,可春闈時,他隻得了個第二。

這倒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視作底牌的預知夢,很可能是假的!

他最初隻覺得,春闈的名次並不能證明這夢是假的,可夢中女郎的性彆直接變成了個男人,他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

難道最後這隻是一場美夢嗎?

傅錚神情恍惚,臉上的刺痛抵不過心中的悲痛。

世上最打擊人的事是什麼?

當然是給你希望後,又將你打入無儘的深淵之中,而你隻能苦苦掙紮,祈求翻身。

傅錚此刻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般,隻能木然地坐在床邊發愣。

“少爺”小廝從未見過他此等模樣,便安慰道,“府醫說了,少爺修整幾日,這臉啊,就好了。”

傅錚搖了搖頭,沒理會他的安慰,隻揮手讓他下去。

他現在見到男人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