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篇26(1 / 1)

靖寧侯府前院。

太子的到來讓赴宴的女眷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戲台上的戲子拘謹地站成一排,長長的水袖耷拉在台麵,不知是該繼續唱,還是等吩咐撤離。

宓安郡主溫和道:“表哥不如先入座,三姑娘和四姑娘更換衣裙怕是要些時候。”

太子環顧一圈鴉雀無聲的前院,席位數量與邀約人數綁定,戲台最前方的金絲楠木的席位才屬於他。

他瞧了眼身旁的三個空席位,除去紀宜遊和紀宜淼,還剩下一個。

“那個男寵呢?”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宓安郡主微愣,眼前驀然浮現出那張綺麗到雌雄莫辨的臉,她垂眸掩蓋不安的情緒:“許是去彆處了。”

太子輕揚下巴:“把三姑娘和四姑娘的席位挪至前方與孤一道,這裡太偏了。”

宓安郡主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眼,再怎麼調都是三個席位,總不能把男寵放在其他女眷裡,她委婉道:“不如這樣,我讓人將那邊的席位搬來,再把戲台的方向挪向此處,可好?表哥。”

太子不耐煩地斜睨她:“孤說這裡太偏,你聽不懂?”

“表哥莫動怒。”宓安郡主放棄調整席位,朝貼身婢女招了招手,“翠然,讓人再去搬兩張桌椅放最前邊。”

婢女離開後,宓安郡主保持著麵上的溫柔,看向下巴從始至終抬高的太子,語調柔和:“太子表哥,這邊請。”

像是染上了灰塵,太子撣了撣衣擺,在一眾太監和宮女的簇擁中走向唯一與眾不同的座席。

戲台上的演出繼續,絲竹音響起的那一刻,咿咿呀呀的唱腔也一並融入,仿佛這段小插曲從未出現過。

除了熱鬨的戲腔外,再無其他聲音。

女眷們悄悄地瞄著太子的背影,偶爾再看一眼後院的方向,等著三姑娘和四姑娘從後院歸來。

以及那個不知所終的男寵。

好久沒瞧見過此等修羅場,大家再是害怕和局促都沒離開席位半分,甚至連茅房都不舍得去。

生怕錯過。

殷予桑慢悠悠地拄著拐杖回來時,最先迎接的便是前院所有女眷熱切的目光,仿佛在看稀世珍寶,恨不得把眼睛黏他身上。

他腳步一頓,沒瞧見紀宜遊,那個傻乎乎的四姑娘也不見了。

戲台前方多了個更耀眼的人,熾熱的陽光凝成實質,在他眼裡發光發亮,殷予桑一瞬懂了女眷們看他的眼神。

他的四千五百萬兩黃金自己送上來門來了。

另一邊。

盛雲和書嬌正在幫主子更換衣裙,紀宜遊的正前方是一麵半人高的銅鏡,紀宜淼站在她的身後,因而透過銅鏡她能瞧見紀宜淼的後背。

薄薄的裡衣下似乎還有一層布料覆蓋著肩頸,往常歡脫的人在今日過於安分。

她垂首看了眼手臂還未褪下的雞皮疙瘩,心下惴惴不安。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擔憂聲響起的那一刻,紀宜遊的心也被高高吊起,顧不上還未係上的腰帶。

轉身就見紀宜淼無力倒地,麵色卻異常紅潤,額間布滿細密的汗珠,下唇留有輕微的齒印,眉心皺起似乎很難受。

人失去意識後沒有著力點,書嬌費儘力氣,也沒把紀宜淼軟塌塌的身子扶起來,拖著上半身求助似的看向了紀宜遊。

“走開,我來。”紀宜遊彎腰抱住紀宜淼的腰,將人扛在肩上,直截了當地丟在床鋪。

顛來倒去的巨大動靜,紀宜淼卻未醒。

書嬌試圖喚醒她,一遍遍地叫著“四姑娘”。

紀宜遊望著麵色紅得不正常的紀宜淼,視線再次瞥向桌上的水壺,同樣的水,她也喝了,目前精神、認知良好。

她們同處一間屋子,不該紀宜淼出事,她好端端地站著。

“你去前院,就說四姑娘身子不適,我們要回府。”紀宜遊吩咐書嬌。

書嬌蹲在床前,握著紀宜淼的手不願走,看向盛雲道:“奴婢得陪著四姑娘,不然姨娘責問起來,奴婢,奴婢……”

她像是想到什麼,哽咽著嗓音哭了起來。

“?”紀宜遊深感無語,又不想放盛雲離開,她對紀宜淼有把握,但對書嬌沒有,這可是實實在在崔姨娘手裡長大的婢女。

稱得上一句左膀右臂。

“那你在這裡等你家姑娘死了再走吧。”紀宜遊拉過盛雲轉頭就走,“我們走。”

似乎在賭她不會真的離開,書嬌哭噎著沒喊她也沒動,隻是一遍遍地喚著紀宜淼,仿佛在哭喪。

紀宜遊大步離開廂房,腳下生風。

“姑娘,我們真的不顧四姑娘嗎?”盛雲忍不住問道。

紀宜遊匆匆係緊腰間的係帶,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並沒有因遠離紀宜淼和廂房而消退,反而變得更嚴重。

後背甚至泛起一陣寒意,仿佛一腳踏進了蛇窟,無形間被密密麻麻的毒蛇死死盯住,稍有不慎就會撕咬上來。

她被迫停下腳步,繼續往前是前院,太子虎視眈眈大抵不會輕易放她們離開,返回是莫名其妙昏迷的紀宜淼,這個從小腦子不太好的傻妹妹,若真拋下她,良心又不過去。

但紀宜淼的昏迷太蹊蹺,簡直像提前準備好,就等著進入後院。

“有書嬌在,先不管她。”

話音一落,身側卻遲遲沒有動靜,她一偏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黑衣暗衛,手裡是被扼製著脖子無法動彈的盛雲。

“……#¥%6”紀宜遊嘰裡咕嚕地罵了一通,訕笑道,“彆敲我脖子,我跟你,啊。”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她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就信一回抽象金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