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巨大雙手交握標誌的場館中,一場發布會正在舉行。
“白總,‘牽手’成功上市,股價上漲,您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白總,您擔任董事長後對‘牽手’未來的發展有何展望?”
“白總……”
“白總,‘牽手’主業務是幫助廣大青年締結良緣,但創始人何晨女士卻終生未婚,這與‘牽手’的立意相駁,對此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帶有火藥味的提問一出場館裡立馬安靜下來,隻剩下不時閃爍的攝像機偶爾刷刷存在感。
今天是牽手的上市發布會,在場記者早已被打點妥當,卻不知何時冒了個不懂規矩多進來。
他們口中的白總、話筒前一身筆挺白西裝的女人並未被這一問打亂節奏,她靚麗的臉上掛著毫無破綻的營業微笑,一對水靈杏眼穩穩地看向台下擠擠攘攘的記者。
白雲起早料到會有人在發布會上使壞,從牽手獲得官方扶持發展後,這些若隱若現的嫉妒惡意遍愈發明顯。
麵對這個刁鑽的問題,白雲起並未打哈哈繞過去,她微微低頭靠近話筒,乾練的短發落在鎖骨間,朱唇微起:“終生未婚與做媒並不相乾,未婚的原因有很多,或是未結良緣或是誌不在此,但都不影響何晨女士一生幫助百餘位新人締結良緣。”
“這就像您不買北京四合院是因為不想買?”
白雲起用了個俏皮的比喻引得場館中笑聲四起。
北京四合院現價過億,如果這位能買起的也不會做記者這種得罪人的苦活了。
“總之,”白雲起起手壓了壓笑聲,正色道:“不管是何原因,都不影響牽手成立的初衷是為了幫助人們尋找合適的另一半。”
在她回答問題時,公司另一位主事人帶著保安將混進來的人清理了出去,發布會的氛圍便和諧了許多。
不多時,發布會結束,記者們帶著滿意的素材回去大展拳腳,白雲起使著力氣挺身回到幕後才鬆懈下來。
半天沒有進食,腹部隱隱抽痛,女人卸力靠在櫃門上,精致的妝容下是疲憊的神色。
“白總,我家裡熬了雞湯保著溫的,您趁熱喝點吧,您都快一天沒休息了。”助理提著保溫桶候在休息室外輕輕敲門,半響沒聽到聲音才小心地推開門探路個腦袋進去。
入目是空曠的休息室,怎麼沒人呐?
助理疑惑低頭,立馬丟下保溫桶衝了進去,抱起地上失去意識的女人大喊,“白總暈倒了,快叫救護車啊!”
……
“是時候回去了。”
白雲起從一陣佛音中醒來,耳邊還隱隱回蕩著敲擊木魚的聲音。
這一醒如同千年夢寐大夢初醒,她腦中混沌一片,一時竟分不清現實虛無,傻坐在床上半響才緩過神來。
纖手從額角上放下,白雲起提起全身力氣適應這具新身體,在房裡跌跌撞撞許久才學會控製。一手將過長的發絲掃到腦後,操控著柔韌的身子來到梳妝台前,少女忽視了妝匣裡琳琅滿目的金銀寶石飾品,執著地看向銅鏡。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白雲起忍不住揉捏自己的臉,此時她和這具身體已經密不可分,手上、臉上的觸感清晰地反應著這一點。
她竟然就這樣穿到了一處陌生地方的陌生人身上?
如果沒有夢中那陣佛音的提醒,白雲起不一定能這麼快接受事實,但她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白的感覺,在讓她潛移默化地融入這裡。
白雲起在銅鏡前走走停停,身上嫩黃的衣擺隨著她的動作搖晃,鏡子裡的她看上去才十八九歲的模樣,嫩生生的樣子看得原本已二十有五的白總十分陌生。
憑借著記憶回想自己十八九歲的模樣,白總意外地發現竟與銅鏡中的這張嫩臉並無二樣。
我的媽啊,真穿越了。
白府內小花園的牆角突然冒出了個小腦袋,白雲起從醒來的閣樓摸了下來,一路上並未見到行人,直到她摸到這花團錦簇的地方才看到一兩綠衣窄袖打扮的丫鬟。
“這移栽來的雪域海棠長得好,應該能趕上大小姐的大喜日子。”
“表姐,你說當今聖上為何突然賜婚大小姐呢?”
“那我哪知道,許是聖上看我們家大小姐年歲不小了。”
“也是,大小姐也過了出閣年齡,不知二小姐何時能……”
“二小姐體弱多病,說這些乾什麼。”
年長的丫鬟製止了另一位的嘟囔,小心查看四周,確保沒人聽到她們的議論才小聲交代:“你才來府上不久,不知這裡的規矩。”
“府中兩位小姐乃是雙生子,生得是一模一樣的好相貌……”
“那我若是見了兩位小姐,該如何分辨呢?”
“在府中看到小姐隻管稱作大小姐便是,二小姐……”大丫鬟猶豫一會,才吞吞吐吐道:“你見到的二小姐便能分出了。”
兩人嘀嘀咕咕卻不知道她們這些話全被縮在牆角裡的白雲起給聽了過去,她心道,怎的如此神奇?一模一樣的人,隻要看到便能分出大小。
想到這兒,她情不自禁掃了眼自己的裝束,醒來自己便身著輕薄舒適的中衣,溜出去前隨意套了件屏風上的外衣,卻也是奢華端莊那一掛的。
想來她便是這府中的小姐了,隻是不知大小。
白雲起又捏了捏腰身,細卻有肉,身上也有一把力氣,整個人端的精神異常,竟是比在現代的原身還舒適點,也是奇怪。
在花叢中蹲了會,一雙細腿隱隱有些發麻,白雲起靠著牆站起身來想悄悄溜走,踩著輕薄繡花鞋的腳卻突然一滑,整個人掉入了香氣四溢的花叢中,未曾束起的烏發掛在枝丫上,忍不住吃痛出聲:“啊呀!”
兩丫鬟立即住嘴,發現了牆角的動靜趕來,一人一邊將白雲起給扶起。
為首的大丫鬟驚訝道:“大小姐,您怎麼在這?”
一旁的小丫鬟聽她喚大小姐便忍不住偏頭去看,正好與摔倒後回神的白雲起對上了眼。
啊呀,大小姐可真是如弱柳扶風,美麗異常啊!
兩丫鬟將大小姐給扶到了雅亭中,白雲起靠在亭中的木製圍欄乖乖讓兩丫鬟給自己摘掉頭發上的落葉,整理衣角。
大丫鬟細聲勸道:“大小姐,您風寒剛好,該在閣中休息才是。”
白雲起斟酌著回答:“還好,在閣中呆久了也是頭暈,出來聞到了花香便想過來散心。”
卻不想現代人不適應這薄底不防滑的繡花鞋,猝不及防滑進花叢中,沾染了滿身花香。
“原來如此,園中的雪域海棠雖未開,但茉莉花卻正值花期,小姐若是喜歡,一會我便采些送去小姐房中。”
“嗯,甚好。”
白雲起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兩個丫鬟說著話,從她們口中套出了點自己的身份。
這裡是大啟朝丞相府,她爹官至右相,在朝中頗有威望,自己便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白雲起,有一胞妹白雲落,但妹妹從小體弱多病,不常出現在人前。
難怪她們一眼就能確定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白雲起如是想道,一邊還想打聽小丫鬟口中的賜婚,卻不料被一道清脆女聲給打斷了。
“小姐,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新來的這位也是丫鬟打扮,但衣著首飾卻比花園這兩位好了不少,身份明顯更高。
白雲羅默不作聲,看身旁的兩丫鬟向這位見禮,心裡默默揣測對方的身份。
“遲遲姐,大小姐方才摔倒了。”
遲遲聽聞立馬上前查看,並未在小姐身上發現有傷才鬆了口氣,輕輕扶起白雲起對兩丫鬟道:“多謝二位,我先帶大小姐回去了,小姐病體初愈,吹不得冷風。”
遲遲風風火火地攙扶白雲落回到閨閣中才鬆了口氣,在兩丫鬟麵前端莊穩重的模樣一丟,語氣緊張地哄起她來:“小姐,摔痛了沒呀?痛痛飛,不痛不痛了哦~”
白雲起杏眼裡瞳孔一縮,看這位變臉似地用哄幼童的方式對自己,腦中一片空白。
遲遲看著自家小姐呆呆傻傻的樣子並不意外,出去打濕了軟帕輕輕擦拭小姐沾上泥土的手指,語氣軟軟的、生怕驚擾到她:“小姐乖,一會我們玩九連環好不好?夫人昨個買了最新的款式,您一定喜歡。”
九連環不是稚兒喜歡玩的小玩意嗎?
這位“遲遲”似乎是原身的貼身丫鬟,可為何用這一副哄的語氣對已經十八九歲的她?
白雲起眼中露出遲疑,疑惑喚道:“遲遲……”
少女的音色輕而軟,似春日黃麗的叫聲悅耳。
但遲遲卻好似被燙到耳朵一樣猛地抬頭看向端坐在軟凳上的自家小姐,臉上驚疑不定:“小姐?您……清醒了?”
這話說得白雲起更懵了,什麼叫清醒了?
“我怎麼了?”
她話音剛落,遲遲便喜極而泣,眼裡帶著激動:“您終於醒了!”
話落遲遲便衝了出氣,嬌小的身影嗖地一下就不見了。
白雲起傻坐在原地,抬起蔥白細嫩地手指了指自己,莫名覺得自己似乎闖了大禍。
……
“我的兒,你終於醒了嗚嗚……”
白雲起被一美婦人擁著,身上的錦衣險些被美婦的眼淚打濕,對麵站著一位衣著簡單、身形挺立的中年男人,也是麵露激動地看著自己。
她很想問問自己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回到半個時辰前,遲遲衝出去不久就帶回來了這倆麻煩,沒等白雲起緊張等待問話,美婦人僅僅是盯著自己的眼睛看了眼就撲上來摟著自己哭到現在,她準備的策略完全沒用上。
美婦又哭了會才止住,接過遲遲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淚花,語氣猶帶哽咽:“雲落,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頭昏不昏?”
白雲起遲疑,雲落?她不該是大小姐白雲起嗎?
怎麼這位喊自己雲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