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還沒醒。”

“找太醫開最苦的藥,灌下去。”

裴沫睜眼,抬頭先是隨風而動都窗幔,轉過頭,霍咎端著茶正要入口。

見她醒來,霍咎放下茶盞,“醒了?”

裴沫沒有回答,視線盯著床幔出神。

那個夢不是很清晰,夢中很多清晰的地方逐漸模糊。

明明那不是她,她卻在此刻感受大夢一場的錯落。

霍咎不知何時走床畔,負手而立,“怎的?”

他俯身,“醒了跟離了魂魄似的。”

“霍咎。”

皇帝輕嘖出聲,眉頭微皺,“目無君主。”

雖是嗬斥,但是除了這一句話霍咎應了裴沫:“作甚?”

裴沫坐起身,擁著被子看向他,“你有想過,若是我沒有見過那些東西,最後會是什麼樣的?”

霍咎做回位置上,抬手,屋中的宮女和太監全都離開,還貼心地合上了門。

“無非就是被霍淩搶了位置奪了性命。”

他十分坦然,末了還問一句,“看見了?”

床榻上的女孩點頭,麵色蒼白,瞧著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說說看,朕是怎麼死的?”

裴沫回憶模糊的夢境,“在我死後第二年春,霍淩養了私兵的事情被揭發,他提前逼宮。”

“裴沫”死後,裴沫離不開枯樹太遠,所有的消息大部分都是靠來往的百姓。

霍咎沒有逃,也沒有讓邊疆林老將軍回皇城,可能是知道來不及。

霍淩進宮幾乎沒有想象中的浴血奮戰,直到金鑾殿上,霍咎坐在位置上,一隻手撐著下顎。

“霍淩,好久不見。”

那日,衝天的火光,將輝煌巍峨的宮殿焚燒,裴沫講到這,忽然莞爾一笑,“倒是坦然。”

死亡的坦然,失敗的坦然。

“難得從裴二小姐口中聽到如此讚譽。”

裴沫一愣,頓時聽出他的意思,畢竟昨夜她搶闖進他的寢宮,還問他是不是有病。

她轉了話題,“聽楊柳說鎮國公之女進宮了。”

皇帝無所謂道:“太後招進來的,朕還沒見。”

裴沫抱著被子躺回去,側頭詢問:“怎麼不見,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娶了後麵還有整個鎮國公。”

想來利大於弊。

“沒興趣。”霍咎起身,準備回禦書房,今日的奏折還沒批閱。

剛踏出一步,後頭幽幽傳來詢問,“霍咎,你不會是斷袖……”

霍咎轉身,眼中暗含警告。

“陛下威武,陛下真男人,臣女心悅陛下。”

“閉嘴。”

“……”

霍咎走後不久,裴沫還沒閉眼,外頭就傳來咋咋呼呼的動靜。

“小爺我好不容易進宮一趟,裴二那家夥還受風寒了?”

“不信,你讓裴二出來見我。”

不用聽,絕對是林賀那個家夥。

像是證實裴沫的想法,她剛講外套披上,字幕開始滾動。

【女配這邊視角關了一天了。】

【這情況好像是生病了,看她臉色還是白的。】

【不會是反派和女配……】

【(驚恐jpg.)】

【我靠!生龍活虎一樣的男人!】

【我猜你想說龍精虎猛。】

【我好像看見我的男二寶寶了!】

【真是!】

【男二來宮裡乾什麼?】

“你來乾什麼?”

林賀細細端詳,女孩裹著大氅站在廊下,豔紅的顏色襯得她的臉愈發蒼白。

“怎麼,小爺不可以來看望一下你,怎麼說你都是小爺曾經的債主。”

裴沫靠在柱子上,冷淡道:“你就是來看望我,我也不可能把那三十兩還給你。”

“你!”林賀氣得差點掀了院子中的石桌。

林賀收了手,麵上帶著笑,心平氣和地坐回去,裴沫探究地看著他,好奇他是怎麼把自己安慰好的。

“沒事,我進宮不就是為了一點錢而來的,既然如此,我就在宮中用過午膳再走吧。”

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少年獨特的意氣似乎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如果他沒有盯著楊柳腰間的荷包的話。

裴沫懶得拒絕,宮中用膳,又不是她出錢。

不過,林賀不是應該做裴瑜的狗腿子嗎,怎的進宮來看望她,就為了那三十兩。

不僅僅是她疑惑,那些字幕也聽疑惑。

【男兒怎麼來找女配了?不是應該去找女主嗎?】

【女配能不能把寶寶的老婆本還給他,他這樣子真的好慘啊。】

【同意,好不容易從他林老將軍手摳出三十兩,花了他三年的時間,現在好了全沒了。】

【寶寶,你是個可憐滴窮光蛋。】

【他連茶樓都不敢去了,生怕再遇到一個“裴沫”,那樣他就沒有三十兩做利息了。】

【同情,但是好慘啊哈哈哈哈哈哈。】

裴沫在那些字幕的祈求和林賀的譴責中吃完了這一頓飯。

還沒想好究竟要不要去盯著霍咎一點,回神便瞧見林賀一口一個地往嘴裡塞糕點,吃噎著了便會灌點茶水,抻著脖子。

像個鱉。

“你和陛下……什麼……關係?”

林賀嚼著,咽一口往外吐兩個字。

裴沫不答反問:“你覺得是什麼關係?”

林賀眯眼盯著裴沫兩秒,神神秘秘說:“你們……”

就在裴沫以為他真的能看出什麼來的時候,就聽見伸出食指在空中劃出圓弧,他道:“有非同尋常的關係。”

裴沫:……

見她不說話,林賀以為自己猜對了,裴沫默認了。

接下來就是拿錢收買他的戲碼。

三十兩還給他的時候,他還得義正言辭拒絕,然後在增加到一百兩的時候接受,問為什麼不要再拒絕等對方添加籌碼。

因為那樣對方會以為他不好收買,從而殺人滅口。

彆問為什麼,問就是從話本子上來看的。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裴沫的收買。

裴沫今日精神頭本就不好,飯後便有些困倦,輕瞥他一眼便進屋休息了。

林賀在外淩亂,這和話本子裡說的不一樣啊。

他失魂落魄地往宮外走。

不過是三十兩,等他立下軍功,彆說三十兩,三百兩都是小菜一碟。

“林小將軍。”一道溫婉的嗓音呼喚他。

他抬頭,不遠處快步走來一位女子。

“林小將軍,久仰大名。”

林賀眨了眨眼,腦海中似乎沒有這麼認識的個人。

“你是?”

女子掛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很快反應過來,將頭發挽到耳後,笑盈盈道:“裴尚書乃是家父。”

“哦。”林賀點頭。

“裴沫是舍妹。”

林賀依舊點頭,見她沒在介紹下去,有些疑惑,“所以你是?”

裴瑜笑容收了一般,維持著體麵自我介紹:“我是裴瑜,久仰林小將軍大名。”

本以為林賀會謙虛兩句,沒想到他直接問:“是嘛!我也覺得,你覺得我兩年前帶兵將邊域的土匪窩剿了那次怎麼樣?”

裴瑜:“很是厲害,林小將軍用兵如神。”

“我覺得不太好,那次明明可以從半山包圍上去,可惜那次情報有誤,匪寇狡兔三窟,導致差點把被他們跑了。”

裴瑜微笑:?

“我該走了!”

林賀突然發覺自己得努力了,要是不努力,彆說三百兩了,連裴沫手中都三十兩都討不回來。

說完便急匆匆出宮了。

睡了個午覺的裴沫醒來,感覺更累了。

她毫無食欲地看了眼菜肴,拿著筷子似乎不知帶要從那一道開始下口。

【我去,暴君不愧是暴君,發瘋起來真的超級嚇人。】

【還好是給古代甜寵類型的,要是是個仙俠的,估計他就是魔君boss了。】

裴沫一愣,霍咎還是發病了嗎?

她此刻有些不安,就是因為經曆過,所以才知道“東西”的恐怖,難以違抗,上次霍咎想要弄死霍淩,人沒啥事,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不行,她的去看看。

想著,她快步往外走,這幾日的雨水格外多,落一層雨就涼一層。

撐著傘到禦書房,裴沫外頭罩著的外袍已經濕了大半。

外頭的侍衛和太監緊緊低著頭,裡頭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他們抖了抖。

攔在最外麵的瞧著麵熟,裴沫之前見過,是霍一。

她上前,霍一攔住了她的去路。

“裴小姐,陛下吩咐過,不準旁人進入。”

裴沫聞言不理,她隻知道,若是她在不進去,霍咎絕對能把自己玩死。

“我有這玉,不可攔我。”

霍一一板一眼,低著腦袋:“陛下吩咐,即便是裴二小姐,也不可以進。”

“裡麵還有一個呢?怎的就攔我?!”

霍一恭恭敬敬:“陛下沒有召見過任何一個家眷。”

“進去的要是穿的不是家眷的常服,而是送膳食的太監呢?!”

果不其然,霍咎掐著一人,不是彆的,就是鎮國公的嫡女。

裴沫迅速轉身將門鎖上,霍咎這副樣子若是傳出去,地位絕對不穩,整個國家都不會允許有一個帶病的君王。

到時候消息出去,隻會加快霍淩逼宮時間。

趙程曦呼吸不上來,眼前一陣陣發黑,就在她心生絕望之際,細小的開門聲宛如天籟。

她偶爾清明的眼眸瞧見了裴沫,那個據說前些年在外養病,後麵對齊王一見鐘情的尚書府二小姐,那個被當今天子特彆帶回宮的裴二。

她眼睛不受控製地沁出淚水,抹著丹蔻的紅唇一張一合。

裴沫看清楚了。

她在說:救我。

裴沫上前兩步,停留在霍咎兩丈之外。

沒有直接去抓霍咎的手臂,而是先確定趙程曦不會立刻死亡後,四處繞了一圈,找一個趁手的的東西。

批閱後的奏折和新呈上來的奏折散落一地,案上留有幾支禦筆,還有就是硯台和玉璽。

她的目光掃過玉璽,最後落在硯台。

“霍咎。”她道。

發狂的霍咎好似感受到了什麼,轉頭看過來。

裴沫一步步走過去,許久沒有疼痛的幾臟又開始發緊。

不讓她去找霍咎嗎?

此刻她瘋得和霍咎有些相似。

靠近一步,就像是心如刀割,一片片切下來。

她似乎感受到那時候霍咎的想法,有本事就弄死她。

霍咎回頭繼續掐著趙程曦,手中不斷用力。

“嘭”霍咎身子晃了晃,昏迷的趙程曦軟倒在地上,裴沫沒功夫去管她,踉蹌兩步撲倒在霍咎身上。

某位皇帝做了人形墊子。

眼見霍咎要起身,裴沫顧不上心臟的餘痛,又給他來了一下。

霍咎扯了扯嘴角,眼中的冷意將裴沫凍得一激靈。

“裴二,你好得很。”

裴沫:哦豁。

他好像清醒了,又被她砸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