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 1)

能被原身看中,魏樓這個原男主亦自帶幾分姿色。

少年樣貌英俊,哪怕眉宇間帶著三分陰鬱之氣,亦自有幾分誘惑力。這樣年輕,若不看原書,誰也不會知曉魏樓居然能這樣狠。

薛凝看他那副樣兒,估摸著心裡已給自己定了罪,正在大寫特寫悲情複仇劇本。

按原書劇情,原身這個惡毒女配確實被魏樓折騰得死去活來。

魏樓心裡冷笑一聲,他還能不知曉薛凝是什麼樣的人?

他早知曉薛凝虐婢,被虐婢子叫雲蔻,並非寧川侯府的家生子。

雲蔻是薛凝從外麵買回來的丫頭,這女娘是家裡揭不開鍋,才被家裡賣了為婢。他還知曉雲蔻孝順,惦記家裡,總托人給家裡送東西。她一個莊子上丫頭,本不配伺候郡君的,可薛凝偏生點中了她。

旁人皆說薛娘子心慈,魏樓卻將薛凝那點兒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這樣千挑萬選,不就是為了挑個合適虐待的欺淩對象。

雲蔻不是家生子,所以在府裡孤立無援。家裡都把雲蔻賣了,這婢子還惦記家人,時不時送些銀錢補貼。這說明雲蔻性子軟弱,極容易原諒彆人,還會給那些對不住她的人尋借口。

再沒比一個愚孝的女娘更好拿捏,這都是打小家裡教好的軟弱性子。

薛凝千挑萬選,就是篤定雲蔻絕不敢聲張。

這樣小伎倆瞞不過魏樓。

魏樓行的不是濟世之道,他哪怕看出來,亦不打算幫襯個婢子給自己招惹麻煩。不過魏樓雖不願理會,心裡卻厭極了薛凝。

那女娘偏生看中了他,在魏樓麵前做出楚楚可憐樣子。

“魏家阿兄,我當真是,心悅於你啊。”

少女唇色略淡,一開一合,輕柔說道。

卻在自己麵前扮得極乖巧柔順。

好似淫雨霏霏,雨水打濕的桃杏,已經成熟得開始糜爛,發出腐敗的甜香。

甜美的外表之下,卻是熟爛透了的臟汙。

魏樓隻想要作嘔。

這樣陰狠的女娘是不容自己被拒絕的,她怎容自己心悅姚秀?

那時他說了自己心有所屬,薛凝臉色很不好看,執意問那女娘是誰。

他沒有說,薛凝擰巴淋了雨,後來生了病。過了月餘,薛凝就遷了院子,搬去彆處。

薛娘子不是那等能輕易放手性子,魏樓麵色愈發陰沉,想著薛凝陰狠性子,心尖兒愈冷。

薛凝半年前搬走時,母親常氏十分忐忑,問過魏樓,吃驚薛凝為何要搬走。她勸兒子若得罪薛凝,不如認個錯,勝過如今薛凝待他不理不睬。

常氏是希望魏樓跟郡君多走動的。薛凝一般,常氏似乎有些擔心,生恐以後薛凝不理睬魏樓一樣。

寡母撫養自己不易,魏樓待外人狠辣,侍母卻是極孝。

故魏樓也沒跟母親爭執。

依魏樓看,若薛凝真肯放手了,那倒好了。無非是薛凝自幼被寵慣了,拿捏姿態,盼著魏樓服軟。

結果一晃半年過去,薛凝竟真未再招惹魏樓,惹得魏樓微微恍惚。

這時姚秀卻出了事。

魏樓不免有一個猜測,心頭愈冷。

他這副情態不但薛凝看見了,旁人也看出魏樓異樣。任誰都能看出來姚秀這個死者在魏樓心裡分量不輕。

薛凝目光卻從魏樓身上移開,落在魏樓身後的常氏身上。

和魏樓的惹人注意不同,常氏這個婦人卻十分低調。常氏麵頰微微恍惚,似有幾分緊張,偶有吞咽口水動作,還時不時伸手拉扯下自己衣擺。

看得出來,常氏有些緊張。

不過侯府出了命案,常氏緊張些也不足為奇。

常茹,一個原書中令人忽略的角色。身為男主母親,常茹存在感極低。不過後期伴隨男主身份水漲船高,常茹也得封誥命,後半輩子富貴尊榮。

而如今,常氏可不是書後期那位身份尊貴的老太君。今日鄭家做壽,常氏也衣衫鮮光,可袖口卻露出衣邊微粗裡衣,這寄居侯府的魏家母子生活其實頗為寒酸窘迫。

不過常茹性子隨和,不卑不亢,日常來往也不至於露怯就是。

雖早年喪父,魏樓性子也沒什麼不配得感,身為男主他自信是有的,不至於自卑畏縮。

男主如此性情,看來與常氏教導脫不了乾係。

若依原書看,常氏算是難得對薛凝這個惡毒女配心存善意的一個人。

彼時魏樓娶了薛凝後,在家虐待薛凝這個郡君。

那時節,常氏倒是勸了幾句:“我當初想你娶郡君,是想著你父親跟薛家舊情,想你幫襯一二。姚秀到底是個不相乾外人,且死者已矣,何必這般放不下。”

常氏雖勸,魏樓卻並沒有聽。

魏樓事母至孝,並未頂撞常氏,可也沒將常氏的話放心上,待薛凝一如既往。

這也不足為怪。

古代女子身份低微,講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朝廷雖講究孝道,但這個家終究是魏樓立門戶。

常氏便算不忍,總不至於跟自家兒子生分。眼見勸阻無效,常氏後來也沒怎麼提。

這本也是人之常情。

薛凝穿書後也沒怎樣留意常氏,但現在她卻多想了些。

原書常氏那番勸阻言語雖沒阻住魏樓,卻透出關鍵信息,那就是原本是常氏遊說魏樓去娶薛凝。

按常氏說法,是因魏父本是薛家舊部,偏巧薛凝壞了名聲。常氏念及舊情,便想魏樓將薛凝娶過來,好生照拂。

但死者姚秀明顯是魏樓心尖兒白月光,薛凝又是彆人口中殺人凶手,常氏當真糊塗得覺得魏樓會待薛凝好?

薛凝覺得不大像。

原書在常氏身上花費筆墨不多,但隻言片語間也能看出常氏絕不是個愚笨婦人。

常茹是個很會跟人打交道得婦人,借往昔舊情,使魏樓客居寧川侯府。住得近了,寧川侯才會起心籠絡,有意結個善緣。侯府女眷跟前,常茹也能時常走動一二。

魏樓是個自尊心強的擰巴性子,客居於此,是常氏放得下臉麵走動緣故。

原書魏樓迎娶原身後,宮裡知曉他娶了個毒婦,也對魏樓頗多補償,不但選為宮中郎官,也默許魏樓接管薛氏名下家產。

初戀白月光的死使得魏樓痛徹心扉,但這樁婚事也使得魏樓事業起飛。

原女主身份高貴,心地純良,她感化日益暴戾偏激魏樓契機也源於常氏。

魏樓侍母至孝,偏生機緣巧合之下,常氏與女主一見如故。

魏樓原本對女主不理不睬,也擰不過母親喜愛,不得以跟女主有了些相處接觸。

這個時間點原身還瘋瘋癲癲活著,常氏雖為原身勸過兒子幾句,也不妨礙她總讓情竇初開女主往府上跑。

小女娘臉皮薄,放不開。如果不是常氏總下帖子請女主來魏家,女主也未必放得下麵子。

來得勤了,接觸的機會也多。

每逢魏樓給女主擺臉色時,魏母總會站女主一邊嗬斥兒子幾句,亦使得女主不至於太委屈。

接觸了單純善良女主後,魏樓方知並不是所有人性都那般黑暗,於是一點點的為女主所動容。

而女主身份偏生又十分高貴,明麵上是沈氏認回來的流落在外真千金,實則是溧陽公主私生女。

因愛屋及烏緣故,於是長公主也對魏樓甚為照拂。

一夕宮變,魏樓也有了從龍之功。

前後兩樁婚事,魏樓娶的都是高門貴女,都是對魏樓前程大有裨益。

仔細想來,原書常氏這個魏母還真是籌謀得當,還不露山不露水的,頗有點兒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調調。

薛凝目光凝視魏樓麵上悲切,魏樓心下難過也不似演的。魏樓是十分傷心,可他母親呢?常氏可願意自己愛子娶姚秀?

答案也呼之欲出。

姚秀才貌出色,性情也好,品貌沒什麼可挑剔的,就是跟那些侯府千金一比也不顯差。然而姚秀為人再好,也不過是寄身於侯府孤女,並沒有什麼家世可言。

魏樓品貌上佳,正妻之位是很重要籌碼。勳貴世族若想抬舉出色寒門子弟,買股時會給個旁支族女籠絡住。哪怕魏樓娶不上郡君,姚秀也絕不是個好選擇。

就好似如今,魏樓麵上憤恨中掩不住悲戚之色。可常氏呢?薛凝看著常氏掏出手帕,輕輕擦過了眼角,卻並沒有什麼淚水。常氏看著緊張,卻無貨真價實的傷心。

這時常氏後退兩步,似站不穩,被一旁婢子冬青扶住。

薛凝又想起原書中魏母說過的話,說姚秀不過是一個外人,魏樓何必再計較?

常氏未必真心替原身說話,卻下意識透出了常茹對死去姚秀態度。那就是對於常氏而言,姚秀的死也沒那般值得在乎。

常氏慈眉善目,看著很和善的一個中年婦人,但生活不易,常氏未必心慈。

雖觸碰姚秀屍首時聽到一些很古怪聲音,但薛凝也不會全然依賴相信這些詭異心音。

她也沒那麼容易被那古怪心音被牽著鼻子走,平等懷疑懷疑每一個人,那麼常氏也是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像常氏這種將未來希望都寄托於兒子身上寡母,兒子前程自然是有幾分執念。

原書薛凝被指認為凶手,乃是現場遺落一枚薛凝貼身佩戴的珠釵。

原身在寧川侯府被嬌養長大,生活素來奢靡,又喜炫耀。那枚珠釵是宮中所賜,一顆主珠乃是東海貢物裡挑出大珠,十分稀罕。原身常常戴在發間,彆人都看得眼熟了。

因此這枚珠釵遺在現場,旁人一眼都認出來。

薛凝穿書後,簡單粗暴將那枚珠釵砸碎毀之,保證其不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如今姚秀死了,薛凝粗粗看過,屍體附近並沒有什麼屬於自己的私人物品。

劇本到底不一樣了,原書這時候魏樓已經發作起來。

因為原書劇情關係,薛凝特彆留意現場那枚帶血銀釵。

今日鄭老夫人做壽,姚秀雖是客居侯府孤女,可首飾尚不至於如此寒酸。

不是薛凝之物,也不像是姚秀的東西,姚秀這樁仿佛注定會發生的謀殺案有了新劇本。

雖未能上手仔細驗屍,薛凝對姚秀死因也粗粗有些判斷。

女屍發絲濕潤,衣襟前有大片水漬,口鼻處有細碎泡沫,麵部脫妝,但衣裙和鞋襪卻是乾的。

姚秀應該是被人按入水中溺斃。

至於銀釵染血,死者隻有手臂處有少量血跡,出血量不大,袖上衣料未見明顯破損。推斷對方以銀釵刺死者手臂,又將銀釵匆匆拋於現場。

這時雲蔻已匆匆趕來,提著一個箱子。

是薛凝吩咐,讓雲蔻帶來這些驗屍工具。

一路小跑,雲蔻麵頰也微微泛紅。

秦氏瞧在眼裡,心中不快,想嗬斥幾句雲蔻不懂規矩。這時節,外客與主家也齊齊而來,秦氏也將話咽下去。

薛凝目光飛快落在二房主君鄭瑉身上。鄭瑉臉色微微有些恍惚,細看能察覺他手掌微抖。時下以飄逸出塵為美,貴族男子平素打扮衣袖要肥,放量要足。鄭瑉如今衣袖寬大,卻乾乾淨淨,並無水漬泥土。

就連鄭瑉足上一雙方頭雲履也乾乾淨淨,不沾半點泥水。

當然趕來客人之中,有一人也引人矚目,是廷尉府的少卿沈偃,他亦是京中出名玉郎,出了名的芝蘭玉秀,溫雅清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