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沈鷂從沈琅那得知，溫不辭拒絕了聯姻，他是個感性的藝術家，並不喜歡豪門圈裡聯姻那一套，如果真要訂婚結婚的話，對象一定是他喜歡的人。

沈鷂：“……”行吧，浪漫主義是好的。

“反而是溫不故願意。”沈琅笑道：“溫不故說自己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跟誰結婚都一樣，既然我們提起了，他覺得也行。”

沈鷂：“……”她對溫不故興趣其實不太多，一點都沒有的。

“那霍霄呢？”

沈琅沉下臉：“被拒絕了。”沈琅其實沒有開口問，他在試探的時候，已經知道不需要問了。他隱隱察覺霍霄準備狙擊沈家，趁著這次海盛集團大傷元氣的時候下手，如果推測是對的，那霍霄可能巴不得沈家快點完蛋。

商人就像一條條食肉鱷魚，霍霄更是其中之最。一旦盯準了某個目標，就很難有回旋的餘地，除非他的嘴邊出現了比目標更大的肥肉，但很可惜，沈家現在處於下位，並不能夠提供這樣的利益，轉移他的目標。

沈琅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跟妹妹說，隻要知道霍霄不適合作為聯姻對象，霍家也不會成為沈家的助力這就夠了。

相反，在接下來的日子，他要相當重視霍家的動向。

因為沈鷂的猶豫，沈琅也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順帶去探了其他家的口風。

蘇家的蘇子蘊已經買了一座山，整座山都是他名下的，山上有一座曆史悠久的古寺廟，那座寺廟也歸在他名下，如今他看起來清心寡欲，一副清修佛子的模樣。

偏偏沈琅給他打的視頻電話他也接了。背景是清幽的寺院，男人五官立體，頭發很短，更顯得五官出眾，氣質俊雅。

他雙手合十，含笑道：“沈施主找我何事？”

沈琅也笑了，“你真把自己當和尚了？”

蘇子蘊隻是故意開開玩笑，他頂多算是一個佛修愛好者，再頂多也隻能勉強算俗家弟子，他連落發都沒有。

“施主見笑。”

沈琅：“蘇大師可有意中人？”

蘇子蘊意外挑挑眉，“拉紅線？”

沈琅：“不是……也算是……我有個妹妹。”對於聰明人，不需要將話講明，對麵已經了然。

沈家的境地，沈家有一個小姑娘，要聯姻了。

他搖搖頭拒絕了，“蘇家現在是個爛攤子，不是好的聯姻對象，對沈家來說也沒好處。”

沈琅掛了電話，這也隻剩下秦家了，秦問在他看來其實是最適合作為丈夫的人選，他以成熟男人的角度來看，秦問的性格脾氣能力，還有秦家的家風，都適合作為結婚對象。

也不知道為什麼妹妹沒看上。

他點開秦問的微信。“秦總，聯姻否？”發完，沈琅兀自覺得好笑，他現在的樣子好像四處兜售妹妹的無恥之徒……男版古代老鴇。

古代有個大奸臣，他有個國色天香的妹妹，他自己本人沒有背景沒有才華，想上位怎麼辦呢？

他就四處向權貴兜售自己的妹妹，努力找關係去各種場合見貴人，見了厲害的人物就來一句：“吾妹之美，凡夫不可得！”

或直白點：“吾妹甚美，待字閨中……”後來終於把他妹妹賣給了王爺，王爺又成了皇帝，他成了國舅爺，榮華富貴一生。

那邊很久才回，“可以先見見令妹。”

剛下班的男人回到車裡，看到這條微信，他伸手捏捏眉心，讓自己的思緒更加清晰。

沈家……海盛集團如今雖然看似險象環生，危機重重，但不是一盤不能破局的棋。隻要有另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為其信譽背書，甚至不需要注入太多資金，就能使沈家緩慢回升，慢慢解決問題。

真正棘手的是海外那樁官司。沈家那個項目是近幾年業內最有潛力的項目之一，海外合作商想要獨吞，因而設了局，在合同上做手腳，反手撤資再告沈家違約。沈家沒有證據，更因為地域的關係，這樁官司就更難解決。

他也對這個項目有意思，如果和沈家聯姻的話，取代海外那家合作商的位置，拿下這個項目的一半，對秦家來說是血賺。

不過這個也需要付出很多成本和風險，在官司沒有解決之前，這個項目隻能一直擱置，無限擱置等於無限的成本，還有伴隨著隨時作廢的風險，因為商機很重要，項目拖到後麵一文不值的比比皆是。

思及家中母親奶奶長輩的催婚，秦問回了句想先見見。

聽說相親是需要見麵的。

以他的性格，也希望先見過女方再決定。

沈琅回頭就把這個消息告知了沈鷂，沈鷂沒怎麼的，沈從立已經高興起來了，好似事情已經成了一樣，在他看來秦問是個成熟的有擔當的人，隻要能和秦家聯姻就不怕秦家不幫他們。

這就是在生意場上名聲好信譽好，人設立得好的用處，隻要一想到某個人，就會使人想要與他合作，絲毫不擔心對方會背後捅刀子，秦問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沈鷂就答應了下來，溫不故跟她太像了，她不想被他看出來自己的用意，也不想惹出麻煩，秦問……也就是認真了點，也就是曾經有個未婚妻，隻要不是白月光問題不大。

更甚至，是白月光問題也不大，反過來想，沈鷂又不是衝著真結婚去的，她隻是想扯一麵大旗罷了，這樣反而不用有負擔，隻要不會突然被踢出局就行，所以假使要跟秦問聯姻，就得弄清楚這點。

見麵是在三天後，秦問是個大忙人，也是個紳士，自覺需要給女方更多的時間來做準備，就把時間定在三日後，地點是沈鷂定的，在一家俄式餐廳。

這是沈鷂小小的惡趣味，她想到了小表妹杜若寶截圖下來圈起來的那張惡搞照片。秦問的大鼻孔……他又生得極高大，這樣的人吃吃戰鬥民族的食物是個怎麼樣的場麵？應該氣質很吻合吧！

秦問要是知道沈鷂這麼想，可能就不會來了。他是個極有時間意識的人，在約定時間的前十分鐘來了，如果不是顧慮到對方是個女孩子，他可能會在整點前幾秒踏入這個餐廳。

接到對方回複的相親地點時，秦問有一絲的驚訝，因為一般千金女孩子都喜歡更優雅的法式餐廳，再不然也是吃吃日式料理，或者去去米其林什麼的。

很少有女孩子喜歡粗獷的俄式料理。

俄式的麵包大到無敵，隻要小半塊就可以把一個女孩子喂到走不動道兒，還有大塊的烤肉，大塊的熏肉和俄式火腿腸等等。

這家俄式餐廳裝修也充斥著一種上世紀末的冷工業風，粗獷而冰涼。

秦問環視四周，沒有看到符合的女孩子，就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兩分鐘後，沈鷂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

秦問可能沒見過她，即使見過也遠遠飄過一眼，對她應該沒印象，但沈鷂是見過秦問的，看過他上新聞采訪的視頻，看過網上的照片。

她走了過去。

離著幾步遠的時候，男人忽然轉頭看過來，他站了起來，微微一笑：“沈鷂？”

沈鷂點頭。

他便拉開了椅子，等沈鷂坐下，自己才重新落座到對麵。

男人將菜單遞過去，“沈小姐喜歡吃俄餐？”

沈鷂笑了笑，“我喜歡嘗試，不特指哪種食物。隻要足夠有意思，足夠吸引人，我就願意去嘗嘗。”

秦問點頭，“我對俄餐不了解，沈小姐來點吧。”

沈鷂沒有客氣，隨意點了幾樣。“秦總的鼻孔其實不大。”

秦問：？？？

英俊優雅的男人忽然愣住了。他抬頭疑惑地看過來，表情忽然呆萌。

沈鷂覺得好笑，就歡快地笑了起來，拿起手機，把小表妹做成表情包的截圖給他看。

秦問：？？？！

他尷尬笑笑，可能也真覺得好笑，“在很多時候，身高是一種優勢，但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就很致命了。”

“不過沈小姐開心就好。”

沈鷂覺得，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繼承人，哪怕在沈琅的評價裡，似乎是個特彆認真刻板的人，可人家講起話來多好聽多有素養。

聽了就讓人覺得很高興。

沈鷂在對麵笑著，秦問看了她好幾眼，他覺得沈琅的妹妹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聽說沈家的千金是個不愛出門，文靜斯文的小姑娘，他想過她會拘謹膽小，會不善言辭，但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才說上話就會拿出他的糗照來取笑他。

彆說文靜的小姑娘，就算一般的人都不會這樣做，因為人在麵對不熟悉的陌生人時會留有餘地，這種餘地在外的表現就是生疏有禮，客氣不揭短。

她很溫柔不假，她連笑起來都溫溫柔柔，軟得像一朵白色棉花。但她又很放鬆，很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的拘謹。

就像麵對一個平常人，一個本該已經認識許久的人。

這種感覺讓秦問有些稀奇。

在他生命中很少出現這樣的人。

他沒有太多和姑娘相處的經驗，也沒有相親的經驗，憑本能地不讓場麵冷下來，但似乎也不需要他多大努力。

對麵很快就聊起了其他話題，可能一開始的話題就使沈鷂愉悅，所以她的笑幾乎沒有落下來過。

這樣使秦問也很放鬆，預想中的尷尬場麵沒有，俄餐要吃得地道，吃得爽，還是得用手抓，大口大口吃才過癮才有意思。

沈鷂戴上了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直接手撕麵包手撕肉塊，一口麵包一口肉塊一口菜，再喝一口俄式特調伏特加。

不一會兒，小臉蛋就泛起了紅暈。

秦問看得一愣一愣的。過了會兒，他也丟下刀叉，戴起手套，學著沈鷂的方式，吃著食物。

他沒有體驗過這種作風，這種方法來吃東西，一時間忽然覺得特彆的有意思，特彆的放鬆，無形之中，那些從小到大，告訴他要得體要優雅要自持的教條，通通都消失了。

全身的感官隻集中在食物當中。

他忽然覺醒了來自遠古血脈基因裡，原始人吃東西的那種野性，那種自由的爽快勁兒。

沈鷂笑著和他碰了杯，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咬下一口肉……

一頓飯下來，一打超大桶伏特加被兩人乾完了。

離開時，服務員都看了好幾眼，這兩人俊男美女的，是對象吧，吃飯氛圍真好，他們家餐廳收費高，但是食物卻比不上那些法式高檔，所以一直不太受歡迎，來這吃飯的都是有錢人，可有很多有錢人都端著架子，吃起來總有一股彆扭的感覺。

就好像一隻兔子在吃大灰熊的食物，吃得老費勁兒了。

這兩人倒是不端著，吃起來雖然沒有很講究很端著，可卻有一種獨有的氣質，很美好很鬆弛的氛圍，要不是餐廳有固定不許偷拍客人，她都想拍下來發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