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鷂就將他拉到床上坐下來，手還拉著他的大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沈康，你知道我們沈家遇見什麼危機了嗎？你知道如果破產，沈家人會怎麼樣嗎？你知道國外那個官司如果輸掉，不僅大哥多年心血作廢，而且我們還要賠上一大筆錢嗎？這些錢如果沈家破產了我們還不起，大哥父親可能還有牢獄之災，甚至會被逼到絕路。”

“我們是沈家的孩子，不能隻想到自己。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以後會聯姻，我對未來的想法是很隨性的，在此之前，我想過要是以後遇見喜歡的人就跟他戀愛結婚，就像正常人一樣。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輕輕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笑了笑，“二哥，這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在沈家這麼多年無憂無慮的隱形代價。”

沈康怔怔地看著妹妹。

沈鷂很少叫他二哥，但他高興不起來，他來前洶湧的氣勢也一下泄了出去，其實他不是不知道沈家的這些情況。

但他也幫不上忙，公司大哥在繼承，大哥在管理，爸爸在掌舵，輪不到他，從小他就被定義為隻要不闖禍隨便玩的二公子。

沒有任何人賦予他期望，他就野蠻生長了。

在他眼裡，爸媽和大哥都是一種家人的符號，但沈鷂不一樣。

鳥妹是和他一起長大的，他們就像雙胞胎一樣親密，他們從小一起穿開襠褲，他拉著小一歲妹妹的手，扶著她學會走路，在前麵帶著她奔跑，幫她趕走所有欺負她的壞蛋，幫她打架。

在他心裡，鳥妹是不一樣的。

她是融入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甚至成為他生命的一種符號。若乾年後，他回憶他的前半生，鳥妹一定是在其中最濃墨重彩的顏色。沒有了鳥妹，可能他的生命就不完整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們已經長大了。沈家出事了，就要拿鳥妹去頂。他本該想到這點，但他沒有想到，他還是沒心沒肺地玩。

他隻想過沈家如果破產出事……沒有關係，他會養著鳥妹。他雖然沒有大哥本事，但他養妹妹的錢還是有的。

沈鷂看到沈康眼睛好似紅了……他仰著頭，從鼻子裡冷哼一聲。

“隨便你！”

“你以後就不重視我吧！你什麼事都自己做決定吧！全家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還得從新聞裡看到消息！沈鷂在你心裡，我是不是什麼都不是？”

“爸媽比不上就算了，大哥也比不上，任何人在你心裡或許都有價值，隻有我什麼都不是！”

“全世界，隻有我什麼都不是！”

說完，他便一頭衝了出去。

他想起了那個早晨，他看到鳥妹在電腦上看一些東西，問她看什麼她也不說，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聯姻的計劃。

她卻沒有說。

沈康衝了出去，他的腿很長爆發力很強，幾個跨步衝出房門，還差點撞到了杜攬月。

杜攬月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兒子跑出去的方向，再看向房間內的沈鷂。

沈鷂對她搖了搖頭，“讓他冷靜下。”

杜攬月隻好回去了。她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難過。

是為什麼呢？也想不明白。

房間門重新關上，沈鷂走到玻璃窗前，正好看到沈康的紅色阿斯頓馬丁如離弦之箭駛出車庫。

他的車子就像他的人，風風火火，耀眼熾熱，也橫衝直撞。這股永不熄滅的火焰，有時燃燒了自己，也會燃儘身邊的一切。

——

之後幾天，沈鷂沒有再見過沈康，可能住在自己外麵的房子。

沈鷂也沒時間琢磨這些了，她陸續收到了麵試回複郵件，有拒絕的也有讓她去麵試的。

其中麵試的有環雨和千麵，鷲鷹把她拒絕了，說要有經驗的經紀人，而侖奇、OG沒回複，另一個滄海經紀回複了，讓她去麵試，但麵試時間很靠後，要等將近半個月。

沈鷂就先去了環雨和千麵麵試。

這兩家辦公地點都在市內，相隔不遠的地方，沈鷂先去了環雨。

環雨麵試流程非常簡單，過了HR，之後又讓經紀部的分組老大給她麵試，這個環節才是最重要的。可能環雨比較缺人，也可能一個實習經紀人分量太低，不能引起重視，所以草草過了。

沈鷂就拿到了offer。

她甚至沒來得及闡述自己對於這個行業和職業的理念規劃看法等等，那邊問了她一些簡單的問題，就叫她下周來報道。

沈鷂看了下待遇，簽的是實習合同，跟她前世廢柴經紀人的那三個月一模一樣，實習期三個月。

三個月沒成績走人滾蛋，三個月內要求帶出一個藝人至少一項活動。也就是至少要為手下藝人簽到一份通告合約，而且合同價值在十萬以上。

十萬的合同看著好像在娛樂圈動輒百萬千萬甚至上億的通告費裡麵不算什麼，簡直是毛毛雨，然而對於剛出道甚至還沒有出道的小萌新，以及小萌新的經紀人來說，就是一份非常難得的合同了。

很簡單，你沒名氣誰請你？路邊花幾千塊請民間雜耍的團隊表演不比你有看頭？

剛出道或準備出道的菜鳥藝人，甚至有時要自掏家底以求一份能曝光的機會，所以這份條件甚至稱得上有些苛刻。

環雨入職後，會讓實習經紀人學習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看個人，有的一周有的半個月有的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出師。你覺得能帶人了，就會讓你去簽人。

能到實習生手上的藝人當然連藝人都還不算，都是些被淘汰下來，不創造價值又很可惜。畢竟公司在他們身上花費的培訓成本也沒有收回來，這些藝人也都是拿著基本的底薪工資，可能連自己吃喝都負擔不起。

在實習經紀人學習這個階段，一般會讓你跟著有經驗的老經紀人身邊跑腿，以學習的名義乾打雜的活，沈鷂深諳其道。

她深深地清楚，這樣做純屬浪費時間。

至少對她來說，三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可以乾很多事情了，沒必要再把這條路重新走一遍，她需要一份正式的合約，甚至不同等級的靈活性較強的合同。

所以沈鷂沉吟了下後，把合同放在桌上，她叫住了要離開的環雨經紀部B組的老大凱麗。

凱麗是個中基層的忙碌人，社畜打工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早些年她手上帶過幾個出名的二三線藝人。

但因為某些原因，這些藝人都跟她解約，要麼去了彆的經紀人手下，要麼和公司解約外簽出去了。

她現在手上藝人不多，主要是帶帶B組的經紀人，起到一個管理帶領的作用。

她很忙，非常的忙，抽出時間來麵試一個實習生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她還是因為B組最近沒什麼業績，彆的組才把這次實習生推到B組的。

經紀人這行當流動率非常高，實習經紀人更是如此，很多人做都沒做過，隻是覺得能帶明星非常了不起，就想莽進這行當。

通常熬不過三個月，這些人就會放棄走人。

也有熬過三個月但因為碌碌無為而被淘汰的，可以說每次公司進實習經紀人，十個有九個都會被淘汰，還有一個也是底層苟活……更有的打雜熟練了直接轉成經紀人助理或者藝人助理的角色。

基於實習生的“死亡率”太高，“出苗率”太低，凱麗沒有很重視這次麵試，想著草草了結，反正經紀人這行當非常直觀，純屬看個人業績。

給這個工作機會很簡單，幾乎不需要花費成本，給很低水平的基本薪資，招來一個打雜的，對公司來說不虧。

要是能瞎貓碰到死耗子，出成績了，那公司也賺了。

所以凱麗隻要確定麵試這個人，是個正常人，真想乾這份工作，她就能把這份offer給了，沒有拒絕的理由。

誰知道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被叫住了。

這個外貌漂亮得讓她驚豔，氣質更是令她詫異為什麼不去當明星的年輕姑娘，彎起眸子，溫柔含笑：“你很忙對嗎？”

“我有一份計劃想跟你談談。”

“一份你可以擺脫現在狀態的計劃。”

凱麗聽到前頭的時候，很想皺眉趕人，她沒有心情跟嘩眾取寵的家夥浪費時間，但聽到後麵這句，她就轉身停了下來。

沈鷂的笑很溫柔，眼神也很柔和，卻仿佛能看進她心底，說出來的話也撓到她內心最深的癢處。

“如果你能夠為公司招攬到一個將來捧出一線明星甚至超一線巨星的經紀人，你覺得自己能夠擺脫現在不上不下，忙碌又沒有前途可言的狀態嗎？”

沈鷂不是喜歡說大話的人。

但她現在的行為無疑是在畫大餅，一個在麵試第一天就跟上司說：“誒，你聽我的，我立馬讓你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無恥狂徒。

然而要吸引眼前這個不願意花費任何心思在新人麵試上的小組長，她就必須要下一劑重藥，才能得到重視。

沈鷂從凱麗疲憊忙碌的神態中，還有網上了解到的關於環雨公司一些工作模式作風等等，得出一個結論：眼前人非常非常需要機會來改變現狀，但憑她自己是很難改變的，她需要外力的幫助！

人也隻有涉及自身利益的時候，才能夠拋開常識規則，而被本能驅使。沈鷂知道她聽到這些話，第一反應可能是：“不切實際”、“不符合邏輯”、“這個人是傻子吧”，但她一定會被停下來，被她吸引。

接下來，隻要她說出來的話足夠可行性和誘惑性的話，凱麗甚至可能成為她的幫手，因為她們會有一致的立場，她會幫她向公司上層爭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