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1 / 1)

說不清是剛剛被裴言一下了一跳,還是真的覺得夜間寒涼。

從窗戶透進來的風一吹過,林序便緊跟著打了個冷顫。

罪魁禍首頓感無趣,那道讓她心理壓力倍增的視線,終於移開。

李憶見她顫抖,正打算過去把窗戶半掩上,樓下卻突響熱鬨一片,掌聲與喝彩聲齊舞。

他從窗戶往樓下一看,笑道,“是說書人來了。”

因著不願意讓嬌嬌苦受寒涼之苦,也不願意讓她錯過底下的熱鬨場景,他把外間候著的小二給叫了進來,“小二,幫我去外邊兒買件女子穿的外袍進來,速度快些。”

說完他就從腰間的荷包裡麵,掏出一錠銀子。

林序看著他把這錠極具分量的銀子放在桌上,又見店小二十足諂媚地把它拿走,“是,李公子,我馬上就把衣裳帶回來。”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能從中撈點油水。

而店小二的腳程確實很快,也正如他所料,李憶極大方地表示,買衣裳剩下的錢,可以讓他自己留下。

林序看著美滋滋地離開的小二,有些尷尬地披上了李憶再三請求的外袍。

其餘二人對他們的言行恍如未聞,一個麵色如常,大師兄的包容架子拿得很足;一個則簡直是將“和我沒關係”這幾個大字,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

林序:……

雖然雅間內無人多言語,但好在樓下熱鬨非凡,哄笑聲與奏樂聲夾雜,越發將氣氛推向高潮。

下一個瞬間,一道洪亮而具有穿透性的聲音響起,“今日閒話,開場——”

李憶給林序留了個窗邊的位置,甚至還十足貼心地,自己並沒有靠過去,眼神裡透露出他覺得林序一定會感興趣的勢在必得。

一般來說,有說書人的地方,必定會有什麼新鮮事兒流傳,這對於林序更多地了解這個世界,多有益處。

好吧,還真的是被李憶猜對了。

她真的會看。

隻見樓下正中央台上站著一穿墨綠色長衫的中年人,應當就是所謂的說書人了。

而那說書人手上還拿著個像是小圓鏡的東西,他一開口,小圓鏡便閃爍一次。

正巧鄭師兄也走到窗邊來,見到林序表情透露著新奇,給她解答,

“這是山下特有的傳聲鏡,專為不能使用靈力的人所用,雖不如我們捏訣能傳聲千裡,但在這酒樓之內也是夠用了。”

醒後在李府修養的三天,林序已經從張奇口中套出,原主嬌嬌也是自出生十六年以來,第一次下山。

因此她對鄭師兄的解釋接受良好,並沒有再出現最初那樣,前怕狼後怕虎,不敢多言語的表現。

她還有心思問:“我們回宗門的時候,能買一個帶回去嗎?”

話語中儘是小女孩兒對新奇玩意兒的喜歡,

與雀躍。

她說的是心裡話。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對她來說能有什麼用,但多存點寶物總是不會錯的,說不準哪天就能派上用場呢。

鄭師兄當然沒有拒絕。

而後正如他所說的那樣,說書人開口聲音清晰明亮。

即使他們身在樓上也不受距離影響,聽得很清楚。

底下的精彩終於開始:

“普天之下劃為五個州,外麵包圍著的分彆以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命名,咱們中洲位處中心,雖不能像其他幾個洲一般儘享觀海之樂,但這各方消息流通都必經此處。”

說書人賣了個關子,“你們猜,最近外邊又發生了什麼新奇事兒?”

有人猜,“難道是哪家仙門弟子又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有望飛升?”

也有人反駁他,“這哪是你說飛升就飛升的?古往今來,你見過哪一個人成功了?”

那人擺擺手,“不對不對。”

林序聽到這兒,留了個心眼。

沒想到這世界這麼多人會使用靈力,居然連一個飛升成功的也沒有。

得知修仙之人受傷不能靠法術自愈,反而要老實喝藥,已經夠讓她幻滅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怪。

樓下兩位接過說書人話茬的人也都來勁了,最先被反駁的人問:“那你說,你覺得他今天會講什麼?”

另一人想了想,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嘶——”

不知是被酒辣著喉嚨了,還是他的思考歎息,那人後來接著說,

“按照我對這說書人的了解,我猜啊,怕是哪家門派的風花雪月吧!”

台上的說書人笑嗬嗬的,又把話茬接到自己這兒來,“兩位所說都有道理。

且聽我一一道來。”

“要說這世間能修煉得出類拔萃的人都是少有,一是天賦,二是刻苦,若是幸運,還能碰得上機緣者,便可在修行上彆有一番造詣。”

“但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根基,像我們普通人,但凡根基差點的,不論如何,也達不到那二者的一半。”

林序目光瞥到桌前拿起茶壺倒水的李憶,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有些許茶水從杯口滑脫,濺落到桌麵上。

底下的說書人說話極具感染力,一言一行之間,便引導著眾人的情緒像浪潮一樣潮起潮落:

“而天賦者,儘力修為者,都對機緣降臨尤其敏銳。

近來東洲邊際天降異象,紅光不滅,一看便是有甚舉世珍寶出現,然而短短三天過後,那道光就沒了。”

說書人手中握著的折扇在最近的桌麵上一敲,表情興奮:

“據聞當時到達東洲外的第一人,正是那不明師從何方世外高人的淮景公子!”

林序聽到這名字,有些耳熟。

“難怪那日淮景公子說完師傅有令之後,便匆匆告辭,原是有這般機緣。”

鄭師兄笑了一聲,勾起唇角,其中不乏些許豔羨之意。

聽到鄭師兄再次提及“淮景公子”這個名號,林序思緒頓回她剛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修士,正是方淮景。

“淮景公子究竟找到什麼了?”台下人激動地問。

說書人捋了捋胡須,說了句,“沒人知道,隻是後來東洲隱宗宗主的獨女放出話來,說是無論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方淮景。

或許是淮景公子奪了她的機緣也說不定。”

“喲——”有人曖昧地叫了一聲,“什麼機緣不機緣的,我看淮景公子這是惹上風流債了啊。”

那人搬出自己的一腔論證,“淮景公子相貌出眾,一身修為又奇高。”

“有姑娘喜歡也實屬正常!”

既然聊到這兒了,台下還有人搬出自己的見解,“你要這樣說的話,那我看東岱派的遊鶴令,遊公子也很不錯,他在修煉方麵的天賦也是極高。”

“容貌方麵更是出挑,凡是見過他一麵的,必定這輩子都忘不掉!”

林序:有這麼神奇?

那人問說書人,“你可知遊公子近日的動向?”

說書人攆了攆胡須,“應是也去了東洲。”

東岱派的人行蹤一向不定,為了防止砸壞自己的招牌,他也不願意說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便又將話題引向那東洲隱宗宗主獨女,將遊鶴令的相關話題,輕輕揭了過去。

“那日多虧遊公子一行人途徑那瘴氣林,有他們幫忙,我們才能及時找到你。”

聽完鄭師兄這一番話,林序睫毛輕眨,腦海裡隻剩下那一片翻飛的紅。

以及自己在暈過去前,有些恩將仇報的行為。

林序哈哈兩聲:“是啊,多虧他們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衣服,最後是扔了還是撕了,畢竟她當時真的是全部吐在了他身上,毫無保留。

她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惡心,甩了甩腦袋,把那些渾濁給甩了出去。

算了,萬一以後碰見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吧。

哦,她好像本來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子,那就是真的沒發生。

林序臉皮倍增,毫無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