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哄哄賣了一陣人才逐漸散了，周禾帶著周小山又繼續往裡走，早有人看著了這邊的情形，這次不等周禾費力吆喝，就有人主動湊上來問：“小娘子，你這是賣的啥？”

還是重複之前介紹的那一套，這次周禾報出價錢的同時，也主動提及了可以用糧食換，同樣是進行的很順利，很快又賣出去好幾份。

最後，周禾帶過來的四十二把香椿芽隻剩下五把了。

三十七把香椿芽賣出去，共得錢七文黃豆兩升半，雖然不多好歹是個不錯的開頭，讓姐弟倆的生活也更有了奔頭。

看看天色不早，剩下的這點東西周禾也不打算賣了，想著帶回去和周四奶兩家分分，正好都能添個菜。

將剛得的銅錢揣好，周禾打算回去前再去鎮裡的雜貨鋪子轉一轉，買不買東西的另說，至少得把現在的物價搞清楚，免得下次再來賣東西，連人家換給的東西價值幾何都不知曉？

“小山，還走不走得動？”

“走得動，姐姐，我一點都不累，咱們下麵還要去哪？”周小山沉浸在成功喜悅中，表現的十分激動，半點不見之前下山時的疲憊。

周禾看著他那樣有些好笑：“你可悠著點啊，小心今天累大勁兒了，明兒早上起不來床。”

周小山過來抱住他姐的胳膊撒嬌：“不會不會，我現在渾身都是勁兒，恨不得現在就上山再去找找還有沒有香椿芽呢！”

周禾心道：彆說現在香椿芽不好找，即便還能找到，恐怕也不像今天這樣好賣了。這東西就是吃個新鮮，多來幾次就不稀奇了。

姐弟倆挽著手往前走，得知周禾要去雜貨鋪子，周小山自告奮勇在前頭帶路：“姐，咱爹之前帶我來過，我知道這邊有一條近路。”

周小山說的近路，是從一條僅有兩尺餘的小巷裡穿過去，周禾進入之前特意抬頭往四周掃試了一圈。許是之前懸疑劇看多了，像這種這種壓抑窄小的巷子，她一直沒什麼好感，總覺得這些地方是各種陰暗事件的高發地。

好在巷子並不長，他們很快就走到了出口，就在即將要邁出巷子的一瞬間，周小山的身子陡然回撤緊貼到牆上，然後豎起一根食指，朝周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周禾心臟猛地一跳，好在她反映夠快，立刻後撤兩步也將身子緊緊貼住牆壁，努力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靜靜的靠著牆壁不動，連呼吸都放輕了，身體繃得緊緊的，豎起耳朵努力聽著外邊的動靜。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盞茶的時間又或許隻是須臾功夫，周禾感覺身邊的人慢慢放鬆下來，身子順著牆壁緩緩下滑，最後癱坐在地上，緩緩吐出一口氣。

“之前怎麼了？”周禾也將身子蹲下，小聲問著因緊張而顯得麵色有些蒼白的周小山。

“姐姐。”周小山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剛剛好像看見二叔了。”

周禾不太理解，看見二叔也不至於緊張成這樣啊？

緊接著就聽周小山又說：“跟二叔站一起的那個人，我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就是那天來咱家討債的那個。”

周禾聞言就是一驚，直覺這件事並沒有表麵那麼簡單。她示意周小山不要動，然後自己小心翼翼的放下背簍，走到巷口處探著身謹慎往外打量，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周禾壓著嗓子用氣音兒說道：“那你知道他們現在去哪了嗎？”

周小山點點頭，用同樣小的不能再小的聲音回答：“聽著應該是往院子裡去了。”說著伸手朝外頭指了指：“剛剛他們就站在巷子口左邊的第二家門外。”

周禾聞言立刻意識到，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或許就應該從這裡入手。

她背起背簍拉著周小山快步出了巷子，朝著反方向快步跑了一段，直到拐出這條街才停下來。

周禾指著路邊一棵大樹，喘著氣說：“小山，坐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姐姐很快就回來。”

周小山卻像感到了什麼危險一般，緊緊的拉住周禾的袖子，聲音裡滿是懼意：“姐姐，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

周禾這才意識到周小山有些嚇著了，她慢慢的平複了下情緒，然後溫和的解釋說：“小山彆怕，姐姐就是想再過去確認下那個位置。可是姐姐帶著這麼多東西不方便，小山你就留在這兒看著咱們家的東西，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

周小山麵上的神色很是糾結，好在最終還是點頭了：“那，姐姐你可要快點回來。”

周禾報以微笑，應道：“好。”

周禾一麵往回走，一麵琢磨著剛剛周小山的表現，總覺得這孩子有點驚嚇過後的應激反應，看來以後在這方麵還得多加注意才是。

周禾沒有說謊，她真的隻是過來再確一下這戶人家的具體位置，還有宅子周邊特征而已。一向膽小的她並沒有獨自以身犯險的勇氣，而且現在出現打草驚蛇讓對方有了防備，對自己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周禾回去時離那大樹還有挺遠一段距離，就見著周小山正站在樹底下，踮著腳眼巴巴朝這這邊張望，不由自主就加快了腳步：“小山彆擔心，姐姐回來了。”

***

原身記憶中鎮上這間雜貨鋪子，售賣的東西種類非常之多，包括但不限於米糧雜豆，鹽油調料、針線頭繩，日用家什等等。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跟記憶中一樣，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

周禾先問了糧食的價格，得知現在稻穀現在要價七十文，粟米便宜些每鬥也需六十文，黃豆等雜糧則在都在四十文左右，跟她換香椿芽時估計的倒是差不多。

問完了價格周禾心裡有些沉重，今天她們掙的這點錢隻夠買一升稻穀，一升穀最多也就出七成米，換算成現代的重量也就是一斤。一斤米即便省著點吃，最多也隻夠她們姐弟吃兩天，這掙錢的買糧的路實在是任重道遠呐！

好在周禾並不打算今天就買，家裡的稻穀還有一些，再撐一段沒有問題，這錢她就想先留著。萬一以後想到好的營生，手裡一點沒錢沒有也不成。

除了糧食更讓周禾吃驚的是鹽價和糖價，她早就知道古代的鹽和糖都是貴物，可沒想到會貴成這個樣子。一斤鹽比一鬥米價格還貴不說，糖價更是離譜，一斤上好的沙糖竟然要一百五十多文不說，便是最普通的麥芽糖也得百來文。

周禾直歎吃不起！

從雜貨店轉一圈出來，周禾兜裡的銅板一個沒少。心裡有了數，看看天色也不早，趕緊帶著周小山往回趕。

一路緊走慢走終於在日落前趕到村子附近。

周禾沒有進村，而是沿著離村口不遠處一條小路上山，然後從山上繞回了自己家。周小山開始有些懵懂，但很快又想到什麼似的，問周禾：“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咱們去鎮上了？”

周禾見他這般聰明，心裡也很高興，囑咐道：“這事暫時先不要往外說。”並非她小人之心，隻是她跟周小山進山內圍這事，暫時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將背簍匆匆放下，周禾拿上三捆香椿芽來到周四奶家。

見著周禾周四奶先是一愣，然後奇怪道：“你這是怎麼弄得，瞧這一身一臉的土，快進屋歇歇。”

周禾急著把東西先送過來，回家後壓根沒有梳洗，她這一天先是進山接著又往鎮上走了一遭。春日天乾，地上的灰塵踩一腳能飛三尺高，她這樣子可不就不能看了麼！

周禾笑著婉拒了周四奶：“四奶，不用，我就是給您來送點香椿，東西給您擱這兒我就走了，小山還在家等著呢。”

說著將提籃裡的香椿芽拿出來遞給周四奶：“四奶，知道您老愛這一口，也不是啥好東西，您彆嫌棄。”

周四奶拿著三捆香椿芽滿是稀奇：“都這時候了哪來的這東西？”又說周禾：“你們倆姐弟現在日子也難，有好東西自己隻管自己留著，你和小山多吃一點把身體養好了比什麼不強？何必還巴巴的往這兒送，四奶也不差這一口。”

老太太嘴上說的雖冷，話裡的意思卻是好的，這其中的善意周禾都能感受的道。她笑著解釋：“四奶，我們家裡也還有呢，這香椿芽不值什麼，不過是過了季節才顯得有幾分稀罕。

昨天的事多虧了您幫忙，要不然我和小山這心裡還指不定多害怕呢！這東西是今日去山裡偶然間碰到的，送過來給您送些嘗嘗，也是我跟小山的一點心意。”

周四奶訝異的挑眉，她認識周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她的印象向來都是沉默寡言。即便昨天在周二家門前爭執，周禾也是哭的多說的少，一副受氣包的模樣，想不到這樣會說話的。

既然決定了以後要多照應這姐弟倆，那這一點香椿芽也沒啥好推辭的，便坦然接了，又從廚房拿了兩個野菜團子放進周禾提來的籃筐：“這是香草做的，你也帶回去跟小山嘗嘗。”

周禾笑著道謝，然後從周四奶家告辭出來。今天在鎮上遇見的事她半點沒提，雖然心裡做了請周四奶一家幫忙打聽的心思，但是這事吧她得想想要怎麼說才好，畢竟今天去鎮上賣東西的事她並不想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