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郢挑起眉,“不是公主您嫌咱家一介閹人惡心,才不讓咱家替您上藥麼?”
商藤一怔,原來原主不僅怕魏郢,還討厭他,甚至……可能還瞧不起?
可今非昔比了,任原主再怎麼不喜歡魏郢,現在能依靠的都隻剩他一人了。陳弦來時看見商藤被行刺,趕忙就去求助,這麼久了,也沒見什麼人來,可見皇帝是鐵了心想冷落商藤。
商藤總覺事事都蹊蹺,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商藤揚起笑,“怎麼會呢?那是從前,現在藤兒明白督主的好了,自然不會那樣想督主的。”
魏郢沒回應她的諂媚,兀自去拿她捏住的手帕,沾了點水,疊出一個小尖去擦商藤脖頸下那條細長的刀口。
魏郢沒怎麼使勁,但商藤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公主,往常都是捧在手心的寶貝,皮膚嫰得出奇,光這麼一下就弄得她痛得鑽心。
商藤嘶了一聲,“督主您能不能輕點。”
“哦。”
魏郢回答得很快,不過並未放輕手中動作。
商藤撇下嘴,選擇忍耐。
“督主,陛下方才來了口信。”黑鴞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親密”的動作。
他瞪大雙眼,迅速低頭,“奴才先告退了,督主忙完再吩咐奴才進來便是。”
一邊說著一邊就準備退出去。
“滾進來說。”
黑鴞鵪鶉式狂點頭。
他語速極快,恨不得一口氣全說完,“陛下已得知督主救下公主,並派人開始調查此事,不過並未派出多少人手,陛下還說,明日請公主和督主在子時到承乾宮一趟,切勿讓人發現。”
說完他就躬身而退順便帶上門。
商藤逐字解讀:皇帝知道這件事了,但是不是很想管,可商藤還有點作用,於是做個樣子,並且明天晚上淩晨去皇帝寢殿,彆讓彆人發現了他們的勾當。
想想日子,再想想劇情,也差不多了,商藤在承乾宮劃破腿,供血給皇帝,這時陳弦誤打誤撞進來,發現這一幕,公主記恨於心,聯合後宮一起欺淩陳弦。
果然劇情在線。
待商藤細細想完,發現魏郢已上完藥,她嘻笑,彎出半邊酒窩,“多謝督主。”
“公主笑起來隻有一個酒窩。”
“一個酒窩很特彆對不對?”
“很難看。”
“……?”
商藤臉蛋一僵,再次在心中咒罵他一遍,神經病!
書裡的十三公主作為標準惡毒女配,擁有除卻女主以外天下一絕的嬌美麵容,就是那種可愛又靈動,肆意又張揚的美,同樣是擁有長達一百字的外貌細節描寫。
說她醜,她第一個不同意!!
魏郢這眼睛肯定是擺設,商藤道:“藤兒覺得,督主什麼都好,唯有一處不好。”
“督主的眼光特彆不好!”
魏郢沒想到她竟然把話說得這麼直,他倒也不生氣,反而笑出來了,然後笑著讓商藤快點走不準賴在這兒。
“不行啊督主,藤兒現在回去了不就是找死嗎?萬一還有人蹲守藤兒怎麼辦?”
“那咱家就替公主收屍罷。”
商藤已經準備好為自己添加一份任務——攻略魏郢,並且計劃已經開始實施,所以無論如何她是不準備走的。
其一,她是真的怕回去被哢嚓。死倒是沒事,可死在那些個對劇情毫無推動作用的NPC手下,她就算一換一也沒什麼用,死在魏郢手中起碼還有機會帶走他。
其二,她先前就打算這麼乾了,現在正是啟動計劃的好時機。
其三,把魏郢攻略下了,能為陳弦掃除一部分走完劇情的障礙。
其四,她可以給自己洗白,讓祈之修不要針對她了。
反正她又不是真心的,能對她有什麼壞處?賭一賭,四輪變飛船。
商藤勾了勾手,示意魏郢把頭靠過來,神秘兮兮地附到他耳邊,用一副她自認非常魅惑地語調輕聲說道:“督主,您有沒有聽說美人計?”
商藤覺得自己太有魅力了,快要愛上自己了,而魏郢眼中的商藤浮誇至極,一張臉上寫滿了“我要勾.引你”。
魏郢沒有拒絕她,他想看看這公主能玩出點什麼花樣,他一隻手抵住商藤的唇,低下頭與她對視,“僅是美人計?”
商藤意味深長,“還有彆的哦。”
她說的彆的,就是自己站起來,讓魏郢坐下,給他捏肩。
魏郢:“……”
不過她捏得力道很到位,筋骨處發力得也精準,還真蠻舒服的?反正比黑鴞白雀捏得好。
商藤斜嘴一笑,她可是在前世四歲就開始給她爸媽捏肩,那技術,人人不誇她該去當個按摩師傅。
魏郢沒叫她停,商藤就一直捏。
這是默認他接受了對吧?肯定是!
商藤在心中默默為她的攻略計劃表第一步打上勾。
一開始,商藤不認為魏郢身體上的殘缺會使他心理也變得扭曲,但她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他簡直是變態。
她倒不害怕魏郢能對她乾出什麼出格的事,他能乾什麼??
但她低估了,完完全全地低估了。
魏郢竟讓她捏肩捏了一晚上,整整一夜,不曾停過。
商藤感覺手不是她的了,徹底麻了。
突然有點後悔給自己加一份攻略男配的任務是怎麼回事。
天完全亮了,魏郢有事出閣,商藤這才灰溜溜地回燈螢殿。
陳弦早已在殿前候著了,還有昭平郡主和襲春。
襲春看到商藤安然無事地從遺怨閣的方向走來,稍有一驚,隨後回去給德嬪報平安去了,德嬪死活不來,可派了襲春過來打探。
嘴硬罷了,商藤心道。
昭平郡主帶了一杆長槍,長槍上還掛著穗子,“本郡主倒要看看是誰要行刺,要殺,那也是本郡主殺了商藤,輪不著彆人!”
商藤震驚,昭平郡主是怎麼把長槍帶進宮的?
昭平郡主乜商藤一眼,“彆小瞧了本郡主,本郡主的槍法可比宮裡那些繡花枕頭厲害多了,也不是某些個柔柔弱弱的女人。”
昭平郡主說最後一句話時,意有所指地看向陳弦。
陳弦不搭理她,把她當小孩兒。
懂,商藤推脫著攆走昭平郡主,讓她自個兒練槍去。
接下來是商藤的寒噓時間,她大概地打聽了陳弦在永和宮的日子,沒了德嬪帶頭挑事,其他妃嬪自是不敢輕舉妄動,唯有一位姓卞的分位極低的妃子經常有意無意地打探陳弦是否有爭寵之心。
“姓卞?”商藤思考半晌,姓卞的書裡倒是有一個,卞絨絨,是個不足為奇的才人,也是唯一一個沒被陳弦哢嚓的妃子,因為卞絨絨從來沒有欺淩過陳弦,還經常替陳弦說話。
她父親是卞將軍,皇帝頗有些忌憚他,後來卞將軍被處死了,可卞絨絨沒得到任何苛待,也沒有任何妃嬪欺淩她,哪怕卞絨絨幫陳弦,也無人吱聲。
商藤不禁記起那日昭平郡主在她殿前,讓她學學瑤雪殿那位,找個閹人求求福氣。
瑤雪殿那位不會就是卞絨絨吧?那這麼說,卞絨絨早就找好背後人了?該不會是魏郢吧,畢竟他也是雖太監但長得帥的人設。
如此一來,倒解釋得通卞絨絨為何無依無靠且無聖寵,卻能獨立於後宮之中。
那魏郢豈不是找了兩個人?一個卞絨絨一個她?
“姓卞那位,可是瑤雪殿的?”
陳弦搖頭,“是鴛鸞殿側殿的。”
這她明白了,這哪是找的魏郢,這找的分明是掌印。
她猶記剛穿來那幾天,魏郢來查傷,她偶然聽到的,瑤雪啊,塌啊什麼的字眼,再想那日看到掌印從鴛鸞殿正殿出來,正殿裡麵是衣衫不整的德嬪,串聯下來就清楚得很了。
多半是掌印找了兩位,一位德嬪一位卞絨絨,覺得兩殿來回跑麻煩,乾脆就把瑤雪殿拆了,把卞絨絨安排到鴛鸞殿。
德嬪是為了權勢,卞絨絨不挑事不鬨事,還來打探陳弦是否有爭寵之心,原書的陳弦費儘心思討皇帝喜愛,從而獨攬六宮大權,卞絨絨很是支持她,從未做出任何欺淩陳弦的事,才免死在陳弦手中。
那就隻有一個答案了,卞絨絨厭惡皇帝,轉身投靠了掌印。
這個答案,在晚膳時得到印證。
魏郢派黑鴞過來請商藤去遺怨閣用膳,商藤一過去就被叫上二樓,二樓今日照了許多燈,生怕亮不瞎她的眼。
商藤坐在那桌邊用膳,魏郢就在一間房裡批紅,批的正是有關卞將軍的折子。
商藤湊到門邊去偷看,隻見幾個紅字寫著:即刻處刑。
若卞絨絨背後的人是魏郢,那魏郢定要保她的,想通以後商藤心情暢快,當偵探太有意思了!
但卞將軍可死不得,NPC死了她的任務怎麼辦?
商藤輕手輕腳溜到魏郢身後,頭湊到他肩上,“督主怎麼不過來一起用膳?”
魏郢早就發現鬼鬼祟祟的商藤偷看了,他直入話題,“公主也不想卞將軍死嗎,您也覺得卞將軍為人正直,是為忠臣?”
商藤收回腦袋,繞到他身前,從他胳膊下鑽進他懷裡,兩隻手環住他,抬起眼去看他,“本公主的確不想讓卞將軍死,可那是因為本公主不想讓督主樹敵如此之多,如若督主今日出手,天下人豈不更埋怨督主?反之,若督主救下卞將軍,那便是他欠你一個人情了。”
魏郢收起折子,慢條斯理地撫弄商藤頭上的金釵珠子,一副無所謂懼地模樣,“天下人斷不會因咱家放過一個人而放過咱家,卞家更不會覺得欠咱家的。”
因為卞將軍的事,本就是他動的手腳。
他這種惡鬼,人人喊打喊殺,隻有他死了,掌印才能如常所願的統攬司禮監大權,天下也會高呼。
商藤倚在他肩膀,半張臉埋在他胸膛,他身上有一股木檀香和皂角味,很淡,唯有貼得如此近才聞得到,她還蠻喜歡的,又蹭了蹭他。
“可本公主不想讓督主有那麼多敵人啊。”
她說這話時嬌氣極了,唇的一啟一合魏郢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魏郢偏下頭,他看不見商藤的全臉,隻看得見她那漆黑的發頂和一頭金銀相間的首飾。
他暗嘲,哪有什麼不想讓他有那麼多敵人,隻是怕他哪天被眾人推倒,她也沒了後路可退。
偏她說出來倒也讓人聽著舒服,行吧。
魏郢慢悠悠地取下商藤頭上那頂浮誇的鑲珠小金冠,“那便如公主所願,放過他。”
商藤不可置信,就說了這麼兩句就同意了,這麼好說話的嗎?
區區惡毒男配,不過如此嘛!
*
那折子批下來時,滿朝文武無不驚歎,老天開眼了,那閹人竟放過卞家了。
卞絨絨得知折子送到魏郢手上去了,都準備給卞將軍燒高香了,結果卞將軍無罪歸家,但奪去將位,沒了家裡依靠,不禁為日後宮中生活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