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萬歲爺,娘娘方才喝了藥已經睡下了。”梁九功和春韻交頭接耳一番才又狗狗祟祟的回來報信兒了。

見萬歲爺準備從馬背上下來,上前接過馬鞭,小跑的跟在大步流星朝著聖駕走去的萬歲爺身後。

進去時還放輕了腳步,梁九功也不得不跟著小心翼翼。

不是他說,整得跟做賊似的鬼鬼祟祟,還得等人睡著了才敢回來。

這要不是人懷孕容易疲乏,更是因為情緒大氣大落的損耗精氣神睡得早,這會兒萬歲爺不定還在外頭吹風呢,說出去誰敢信啊。

苦了他,連續應對的都是萬歲爺冷不丁就冒出來的死亡發言,恭維了也不愛聽,聽了也不信,站在萬歲爺立場踩了那前夫,轉頭就問他那為何這樣的人娘娘還在惦記他。

梁九功:嗬嗬。

奴才那是為了脖子身家昧著良心說的。

之前人小夫妻,就算這人是嫌少露麵的,可還是能傳出來夫妻感情甚篤,還不是因為人那英年早逝的前夫,不止家世優越,本身又是個長相俊秀的溫潤儒雅貴公子,還是個癡情種。

這即便不是承襲爵位的,他的福晉也不是誰都能當上的,就算當時依著郭絡羅氏宮中有宜嬪在,想要夠上舒穆祿氏,也還是差了點。

要不是執意求娶,那是成不了的。

這即便福晉位置上有人了,那不死心的還有都盯著當妾的,底下的孝敬不是送美就是送自個家的妹妹的來往,愣是沒成功。

這可不就是人就算嫌少露麵,可都知道夫妻倆感情好嗎?

越是這樣越有想送人的,結果婆母都沒送成功,就為這舒穆祿氏夫人這個當婆母都沒忍住露出來了幾分。

梁九功就防著萬歲爺到時候問起他接不上話了,還特意的去了解,否則到時候都說不上來可咋整。

本意是想找找能從什麼角度來貶低一下對方,當個合格的捧哏。

畢竟他總不能當著萬歲爺的麵誇人的前夫不是一般優秀吧,那就隻能找找能貶低的方麵了。

結果愣是讓梁九功有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真要雞骨頭裡挑刺的話,行吧,那就是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如此兒女情長,一點也不像他們正常男人那樣的風流瀟灑了。

梁九功:……

真不怪人還惦記著亡夫。

照他說,得到人就行了,其他的還是不要太強求了。

強扭的瓜雖然不甜,但能解渴。

用熱毛巾擦拭過雙手的康熙,烤了烤火,去了一身寒氣後才放輕腳步的撩開簾子進去。

梁九功熟練的停下來在外間守著。

哦,其實人也還沒得到呢。

康熙在已經落了床帳的床邊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才太瘦輕輕掀開一角,這一下沒看到人,心中一驚,猛地上前拉開半邊床帳,正要叫人時,就看到了縮在了最裡麵一角,鼓起了一個小山包

一張床榻,人就占了那麼一個小角落靠著牆團成團睡著,都埋在了被褥堆裡麵了。

連小臉都沒露出來,藏在被子裡,康熙一時都有些不確定那邊是頭。

看著看著康熙眉頭不自覺收緊,這樣埋著臉睡,難道不會悶著?

不會悶著悶著,人在被窩裡悶得暈過去了吧。

原本隻是看一眼人,現在坐下來準備去找那小臉出來,結果發現坐下來伸直手臂都夠不著那小山包時,便直接脫了靴子上來了。

康熙在兩邊猶豫了一下,選了對著床頭的這邊,輕輕的掀開了被褥的一角,裡頭沒有那張嬌花一樣的小臉,倒是看到了白玉似的腳,目光一時無法移開。

纖細的腳踝,就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生得小巧又可愛,像是顆顆小珍珠,指甲蓋都透著微微的米分意,弓起的腳背皮膚白淨像是一張白紙,仿佛吸引著人在那上麵作畫。

男人眼神變得有些幽深,喉結緩緩滾動了一下,為了掀開被褥抓住被角的手掌攥得有些用力,直到那雙白玉似的腳因為在空氣中暴露了一會兒,感到了涼意微微瑟縮了起來時,那被褥被輕輕蓋了回去。

換了一邊將一角掀開,這回露出來的是那張嬌花似的小臉了,睡得鬢發微亂,鼻尖和臉蛋都是紅潤潤的。

隻是微微泛紅的眼皮在凝脂白一樣的臉上一樣尤為明顯,以及還沒有擦乾淨的淚痕,花瓣似的唇有些紅腫,看起來嬌憐嬌憐的,又委屈極了,埋在被子裡麵偷偷哭,哭著哭著睡過去了,連睡著了小臉都還透出可憐的委屈感。

還不等康熙有一下個動作,小臉剛從被窩裡挖出來的嬌人直接把臉又一埋,埋在了小腿的膝蓋上麵,隻餘下一個烏黑的因著發絲微亂有些毛茸茸的腦袋給他。

這肚子才剛有些顯懷,她人又纖弱,這樣蜷縮著睡沒有半點不適,倒是把康熙看得眉峰輕擰。

起身從床榻上下來。

很快,脫了外袍換了寢衣的男人重新上來。

隨手從一旁扯過被褥蓋上,然後將那團小山包轉換了個方向。

手臂穿過她脖子下方繞回來,輕輕搭在那纖弱的薄背上,將人整個攏過來。

還不等康熙繼續動作讓這嬌人,把蜷縮起來的小腿放下來,懷裡的嬌人微微動了一下,似有所覺。

康熙動作微頓,一時間想過了若是懷裡的人醒來後看到抱著她的人是他,會不會又氣得罵他是個壞東西,攬著人的手卻是沒有放開的意思。

但迎來是撲麵而來的香風和軟玉,抱了個滿懷,真像是抱了一朵嬌花一樣。

那因為埋在被窩裡睡得連紅潤潤的嬌人,小臉湊了過來,即便是睡夢中也帶著幾分熟練的下意識挨過來,將白生生漂亮的小臉埋在男人的頸側繼續睡。

原本蜷縮的小腿緩緩舒展開來,纖細白淨的手也搭在了他身前,揪住了他的寢衣。

無意識的捏緊了那一小角寢衣,指節因用力泛著白,青紫色的脈絡在白淨細膩的手背上清晰可見,脆弱得仿佛稍微用力就會握疼那隻小手。

就連方才睡著時都透著嬌憐委屈不安的小臉,此時仿佛回到了熟悉的臂彎,下意識就依賴著他。

在這個當下即便就寢都是各自一張被褥,但懷中人對於相擁顯然尤為熟練且依賴,比起一人獨自擁著被褥睡時蜷縮起來的不安,此時紅潤潤的小臉,透著嬌憨,可不是睡著都透著股委屈勁兒了。

他斂下眼眸,微暗柔和的光線下,眼底幽暗不明。

——自從醒來又換了個新的地方,周圍的格局擺設又不一樣時,已經不是頭一回的蔓蘿不像之前那樣驚慌了。

醒來後床頭邊放著的正是那把鑲嵌著粉藍芙蓉石的小匕首。

就是匕首的利刃已經被卸下來了,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小匕首的完整性被破壞了,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在看到小匕首時,眼裡凝聚的烏雲在這一刻散了,黑眸純淨又明亮靈動,顧盼生輝。

新來有照顧孕婦經驗的嬤嬤們都不由得為這位新主子的容貌所驚豔,人還沒醒來的時候,都已是仙姿玉貌,可最出彩的還是那雙積雪般純淨的眼睛,顧盼生輝,眸光流轉間好似含著一汪春水,我見猶憐。

美人在骨不在皮,光隻是皮相的美還差了一些,有些樣貌隻是尋常,可偏偏骨子裡就是能透出韻味,使得即便尋常的樣貌也能增色五分,何況這位還是兩者兼具了。

無怪乎即便新寡身懷有孕暫時不能入宮,也能將人大費周章的安置在這裡,甚至就連派來對照顧有孕經驗的嬤嬤就有四個,不是極為擅長一些後宅宮裡的隱私手段的,就是有知曉食物忌諱能做得一手好藥膳的,再有就是精通盤賬打理事務的,還有在接生方麵以及小兒照顧方麵十分有經驗的。

這配置四個嬤嬤碰麵打交道時,真是都暗暗驚訝了,這就不是僅僅在莊子裡照顧一個孕期了,這就是在入宮前就先到位了的寵妃配置了。

就這位的以後,位份是低不了的,她們跟在身邊伺候,以後的前途可不止於此了。

而且互飽了身份之後都各自有數了。

兩個是皇上那邊的人,另外兩個一個出自郭絡羅氏培養出來的,兩一個則是依附於舒穆祿氏的家族,家族都得依照著舒穆祿氏的照拂。

一兩個嬤嬤怕是容易反過來拿捏主子,這一下四個,相互就都有點競爭關係了。

出自郭絡羅氏家的那位嬤嬤,可是知道這位,妥妥的未來希望了,自然是會儘心照顧的,舒穆祿氏的那位嬤嬤也知道底細,不說這位以後的造化,就衝著腹中的孩子也得儘心儘力的。

皇上那邊的兩位嬤嬤在麵對兩位強有力的競爭表現者,更是不敢仗著皇上那邊派來的拿喬什麼的。

不儘力都顯得不用心了,若是被換了,上哪兒再找個這樣的機會啊,雖說她們年紀也到了可以出宮榮養了,可能有大造化,榮養那都是留著的一點體麵罷了,誰還想真早早退下去啊。

再說了真想看著主子麵嫩年輕拿捏,依著這位受重視的程度,怕是轉頭就傳到皇上耳邊去了。

莊子裡更是備下了禦醫,在孩子生下來之前,這位禦醫是要暫時的在家‘休息’一陣子了。

莊子裡外除了伺候的人外,明麵上都留了人護衛者。

可以說彆人要是被放在莊子裡養胎,那都是有被放著放著就直接忘在了後頭的可能。

可這位,一看就是隻是在外邊等著她把孩子生下來的過渡期,就連隻是暫住一陣子的莊子都方方麵麵如此周到細致,人手更是早早的撥過來,以免入宮再接觸不適應,用不趁手。

——

敬事房的人苦著臉來梁九功這裡探口風,這皇上回來之後,就算是很是忙碌了一段時間用來處理積壓的政務沒空翻牌子。

但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這這皇上還沒有入後宮的意思。

這可不是得來問是怎麼個事兒嘛。

這後宮的娘娘們那兒也是這麼意思。

梁公公時常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少應該是知道點的,這不來探他口風嘛。

梁九功當然知道,但他能說嘛。

那位還沒有入宮前,都是不能說的。

況且梁九功其實比更敬事房的人一樣納悶震驚好嗎!

但麵上是一點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滴水不漏,油鹽不進的模樣。

敬事房的主管太監是顧行首,他倒是穩得住,就是底下收孝敬的小太監有點穩不住了。

這拿了孝敬,可得辦事啊,何況這也是他們例行的職責,隻需要提醒皇上翻牌子罷了,這孝敬比調換放置明顯的位置的更容易拿。

所以這不,還是有敬事房的人送來了綠頭牌,讓梁公公通傳一聲,皇上要不是翻牌子。

梁九功那仿佛看透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得領著人端著綠頭牌的太監心底有些不安。

但這點輕微的不安還是略過去了。

“真要雜家替你通傳一聲。”梁九功算是仁至義儘的問了一句。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甚至塞到了袖子裡的東西,梁九功也沒推拒,見人是打定主意了,倒是沒說彆的進去通傳了,那領頭太監見狀覺得穩了。

過了一會兒梁九功就出來示意他們進去,看表情和進去前沒什麼變化,那領頭的太監心中稍定,同時已經在想著之後的孝敬了。

梁九功見著他的神情都能猜出來幾分,暗道真是個眼皮子淺的。

一進去便是立馬恭敬行禮,臉上都笑出了褶子,隻是好一會兒都沒聽到皇上叫起,但是又不敢有什麼彆的動作,隻按捺著想要抬頭的衝動繼續跪著。

康熙拿著本翻開的手正緩慢的翻看著,不發一言,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拿過來。”好半晌,他才出聲。

膝蓋跪得隱隱有些發麻的痛意的太監聞言卻是心下一鬆,麵上也忍不住帶出來幾分,也顧不上這膝蓋問題,連忙讓人呈上前去。

康熙頭也沒抬的直接隨手翻了一個。

敬事房的見狀也是交差了,是良貴人。

他們得下去準備了。

這敬事房的人一走,一直視線在書頁上,連翻牌子都是隨手一翻沒看的康熙,忽而看了一眼梁九功。

梁九功立刻明白了,會意的低頭退了出去。

就是說啊,這底下的孝敬也得看著情況收啊,什麼情況口風都沒探明白,就敢收孝敬辦事呢。

至於剛才塞過來的一點孝敬,這通傳他也是通傳了的,也沒有個以後的,拿著也不會燙手。

就是會有什麼後果,梁九功是不包這個穩妥的。

這段時間萬歲爺陰晴不定,他也是都得小心伺候著。

居然還有人冒出來,梁九功就知道人不會一直都這麼倒黴催的,總會有人在某些時刻,能拯救一下他的。

梁九功心情有些輕鬆的去將剛剛那太監處理了再。

也是算你小子倒黴了。

待梁九功出去後,隻剩下康熙一人時,忽的一下將手中的書隨手摔在了紫檀螭龍紋岸上幾。

他好像不對勁。

在意識到這點不對勁還有些陌生時,康熙下意識的想要避開或是清理掉引起他不對勁的人或者事務,以免被其左右。

明明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卻一直沒去看引起他這般反常不對勁的人。

敬事房來人提醒翻綠頭牌時,帝王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受其影響。

但是到了晚上,梁九功看著時辰,有點欲言又止,但看這天色實在不早了,還是提醒著萬歲爺時間不早了,該歇息了。

這要緊的折子下午都批完過了,倒是在這披著不緊不要的請安折子來了。

良貴人被送過來時,起初還有些緊張,萬歲爺東巡回來第一回翻牌子,還是生了八阿哥後,被想起來了,難免有些緊張,隻是在久等,時辰一點點過去,還不見萬歲爺過來時,良貴人的緊張就變得有些不安惶恐了。

到了下半夜被抬回去時,良貴人回去後終於忍不住撲在床上小聲的哭泣起來了,第二日醒來時,眼睛有些紅腫,神情也是有些憔悴的,晚上都是根本睡不好,隻是強撐著上了妝去給主位,也就是惠妃請安。

惠妃雖說現在有了大阿哥,也對著恩寵看淡了些,隻是見著良貴人一副弱不勝衣沒休息好的模樣,到底是沒忍住酸了兩句。

這良貴人看著是個膽小空有一張臉的木頭美人。

也是小看了她,有膽子能耐將肚子瞞了快五個月才瞞不住了的。

惠妃又是主位娘娘,這良貴人費心瞞著,是怕她下手呢,倒顯她多用心險惡一樣,害得連住在後殿的小貴人有了身孕都死死的瞞著,實在瞞不住了才暴露出來。

好在這行為也是愚蠢極了,本是靠著臉得了些聖寵,現在生下八阿哥後就被厭棄了,怎麼萬歲爺現在偏生又想起來這良貴人來了。

良貴人的八阿哥現在就由惠妃養著,所以儘管惠妃有什麼氣,良貴人為了八阿哥都得受著,才不至於被攔著不讓見八阿哥。

隻是對於昨晚心中實在惶恐,以為自己被萬歲爺越發厭惡了,這才昨晚連麵兒都不出現,便讓人將她送走了。

此時見著惠妃這樣,也更不敢說了,隻像是往常那樣逆來順受的模樣受了。

梁九功隻能說,良貴人那真是時運不濟了,好在隻要良貴人自個不說,那倒也不會丟麵,昨個萬歲爺怕是連綠頭牌翻的是哪個都不知道,換個人,那也還是會‘一視同仁’的。

隻是他也搞不懂萬歲爺到底在想什麼。

關心莊子裡的那位,偏偏不算忙得分身乏術,就是不去看人。

不去看人,但是那位的一舉一動,說了什麼話吃了什麼又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完了看完了又是一陣陰晴不定的,然後為難的是他了。

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點,梁九功決定他還是勸一勸萬歲爺要不去看看,興許這一個多月,莊子裡的那位見萬歲爺多日不露麵,心裡念著萬歲爺,想著萬歲爺怎麼不來看她也說不定。

好好好,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口舌的梁九功就這麼剛開了個頭,萬歲爺就直接水靈靈的同意了。

梁九功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