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叫我來請少爺。”
“不巧,少爺剛好已經出發去禮部了。”劉叔客套地笑著,拱手回答。說到已經出發,臉上還閃過一絲打趣的笑意,公子為什麼這麼早就去禮部,還不是因為···
活潑點的夫人好啊,活潑好。
不好!!
宋溫文有些惱怒地坐在馬車裡,碰了碰自己的胸腹,即便已經塗了藥膏、行走間晃動時,衣服摩擦仍然絲絲刺痛。
活潑哪裡好,一點都不好。
看似好像很生氣,眉眼間又帶著一分緋紅。
嗯~
心口不一哦。
裹緊衣領,宋溫文有點緊張,應該不會被同僚看到吧,那些···靡靡的痕跡,不會的,不會的,都在衣服裡頭呢,他剛才出門前特意套了幾層外裳。
噠噠噠的馬蹄聲逐漸停下,彙入清晨上朝京官的人流中。
“劉丞相晨安。”
“王尚書今日精神不錯啊。”
“武將軍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
互相問候的聲音環繞在耳邊,趕著進宮的官員們各個都拱著手,擠擠攘攘地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抓緊攀攀關係。
很快就有禮部的官員看見了自己上司的馬車。
這等好機會,不湊上去刷刷印象分,就是傻子。禮部打雜的小官立刻屁顛屁顛地小跑上前。
“問宋大人晨安,小的···”,話還沒說完,小官臉上的表情就開始微妙變化。
帶著興奮、八卦、震驚、好刺激的眼神,艱難壓著瘋狂上翹的嘴角,都扭成了波浪線。
“晨安,···你怎麼了?”
聽到馬車外麵熟悉的下屬聲音,裹緊了衣領的宋溫文擺出嚴肅的表情,有禮有節地拱手回應。
但小官眼裡的光越來越亮,宋溫文都有點忐忑了。
不會吧,應該看不到啊,衣服遮得挺嚴實啊。
“下官,下官,沒什麼,宋大人新婚之喜看來很美好啊。”小官一邊說一邊偷笑。
說完,就捂著嘴小跑溜走,鑽進旁邊的人群裡。
“誒···,你把話說清楚,誒!”
毫無回應。
隻看見小官擠進朝臣堆裡,嘴裡激動地說著,眼睛放光,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地往宋溫文這兒偷瞄。
???
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沒事啊,挺工整的。
有點家底的、或者官位高的臣子都是坐馬車來的,次一點的就騎馬、騎驢,還會有小廝給自己點燈照明。
所以宮道門口每逢朝會,都擠得水泄不通,若是想及時上朝,到宮道口,就得下馬步行。
滿頭霧水解不開,總不能強拽著下屬刨根問底,那樣於禮不合。
把怪異的小官拋之腦後,宋溫文理理袍子,端著禮部侍郎的範兒,彙進人流。
一路上禮貌的與所有路過的同僚打招呼,但今天好像所有人都中邪了。
“吳太尉晨安。”微笑。
“晨an···啊,安,安。”嘴角波浪線+1
“劉丞相早上好啊。”再微笑。
“哈哈哈,宋侍郎早shang···好。”眼角波浪線+1
“王尚書昨日睡得可好?”努力維持微笑。
“嗯嗯,咳咳,嗯,好哈哈哈哈。”眼睛放光+1
“武小將軍,最近怎麼樣?”非常疑惑的微笑。
“哈哈哈哈宋大人也是很激烈的嘛。”猛拍肩膀+1
宋溫文:“······”感覺肩膀快要被拍斷了。
尷尬的笑幾聲,又摸摸自己的胸口衣領,沒問題啊,遮得嚴嚴實實的,他們到底在笑什麼?
猶豫猶豫地伸手想問個究竟,但總覺得這樣不太合乎禮節,宮道門口揪著人問你為什麼笑,想想都奇怪。
乾巴地收回手,擦了一把汗,算了,趕緊上朝去,待會兒朝會結束,尋個地兒,拿把銅鏡子把衣服解開看看,到底咋回事。
一把汗,可不夠哦。
從宮道口到大朝殿,不遠,但漫長得如同兩萬五千裡。
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是同樣的反應,客氣打招呼——>兩眼放光。
前麵就是大朝殿,禮部尚書徐老,終於看不下去了。
“咳,年輕人嘛,本官理解的。但是大庭廣眾之下,要上朝的,宋侍郎還是收緩一點···”說完,眨眨眼,對著宋溫文指了指他的脖子。
“您在說什麼···”宋溫文滿臉不解的摸向自己的脖子右側,“···!!!!”,刺痛的感覺瞬間襲來,和胸口一模一樣。
這要還不明白咋回事,宋溫文就白活了。
臉立刻爆紅。
“不,我,我這是,我不是···”羞憤地強行解釋,但偏偏自己一想到那個女妖精,就緊張,舌頭竟然打結,支支吾吾的一句話說半天。
宋溫文絕望地捂住脖子,完了,他的一世清名。
“咳咳,哈哈哈哈老夫就先進去了,宋侍郎你忙哈哈哈。”見宋溫文終於發現了‘罪魁禍首’ ,徐老再也忍不住笑意,大笑著轉身進大朝殿。
再不走,年輕人的麵子要掛不住嘍。
捂著的地方,刺痛感鮮明地傳來,一陣一陣的,存在感極強,明晃晃地提示昨夜趁他熟睡,某個···某個女流氓做了什麼。
他就說,怎麼醒來的時候,看見她的頭埋在自己頸側,還以為她隻是還沒來得及下手,沒想到是已經下嘴,還準備下第二嘴!
太過分了!
宋溫文氣得咬牙。他最為守禮,以前總覺得咬牙這種行為很不君子,現在不知不覺間,被樓玉改變。
關鍵是,這個痕跡,還不在衣領覆蓋的範圍,偏偏就高那麼一丟丟,叫人心裡冒火。
就說怎麼每個路過的同僚都打趣似地看著他。
宋溫文耳朵通紅。
如果他去過現代,大概就能知道,這種情況叫做,社死。
樓玉是故意啃在上麵的。
怎麼可能種在衣領裡麵呢,又大又紅的草莓就應該秀出來,讓所有人都看看她樓玉的本事。
她等著看好戲喲~~不知道美人相公這會兒發現了沒有。在府裡悠閒悠哉吃早膳的樓玉,翹著得意的嘴角,看向宮裡的方向。
宮裡。
宋溫文尷尬惱怒地在大朝殿外,捂著脖子急得來回踱步。
這怎麼辦,臨時哪裡有高領袍子可換,又不能直接就這麼敞開了進去,同僚們都已經看見了,但皇帝陛下還不清楚。
他總不能頂著一塊大紅斑,去跟皇帝商討國事。
晃動間,偶然瞟到袖子裡露出來的一角帕子,不管了,就這樣吧。抽出帕子疊吧疊吧,匆匆塞進自己衣領裡,宋溫文強裝鎮定地走進大朝殿。
雖然往脖子裡塞帕子,挺奇怪的,但總比大紅斑hao···
“好啊,宋愛卿,看來朕這樁婚事沒牽錯啊哈哈哈哈!”
宋溫文一隻腳才踏過門檻,腦子裡自我安慰的話都還沒想完,皇帝一聲爽朗開心的大笑就砸進他的耳朵裡。
這樁婚事···
婚事···
事···
啊啊啊啊啊!!!
陛下知道了,已經知道了,誰說的,這群嘴比漏勺還漏的大嘴八夫!
帕子疊半天,白疊了。
塞半天,白塞了。
人人都知道下麵是什麼了,全都打趣吃瓜地看著宋溫文。
有那好事的,還伸長了身子,側過去和同僚嚼八卦,當著正主的麵,議論的飛起。
“不,臣這是,隻是,是被蚊子咬了···”咬著牙強行解釋。
“哦~~~”
“謔~~蚊子喲。”
“哈哈哈哈這春暖花開的哪來的蚊子,又不是夏天。”
“喲~~~~~~~~小蚊子,大大的咬。”
群臣忍不住爆笑起來,紛紛打趣恭喜。
“恭喜宋大人啊,家裡蚊子長勢喜人呐。”
“對對對,恭喜恭喜哈哈哈哈。”
“那這蚊子肯定很生猛吧?”
宋溫文:“······”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想衝回府去,狠狠教訓樓玉一頓。
好在皇帝看出來臣子的尷尬,馬上解圍:“咳嗯,眾位愛卿彆笑了,宋侍郎隻是被蚊子咬了。”本來想繼續幫忙的,但看著他脖子裡那塊顯眼的帕子,皇帝忍了又忍,嘴角波浪線了又波浪線,偏偏此時那塊帕子還招搖的晃了晃。“哈哈哈哈哈哈宋愛卿,或許隻是一隻蜜蜂哈哈哈哈。”
“對對,隻是一隻蜜蜂。”
“特彆喜歡叮脖子的蜜蜂。”
嚴肅的大朝殿頓時笑開了鍋,笑聲起起伏伏的顧湧。
咬牙聲更響了。
“咳咳,想必宋愛卿一定很欣賞朕為你尋來的蜜蜂。”
哈哈哈哈哈,皇帝笑得拍桌。
宋溫文絕望地抬頭,望著金色的殿頂,掙紮著嘗試最後挽尊:“臣,隻是種了些花,挺招蜜蜂···”
“哈哈哈哈是是是,宋大人,我們都懂。”武將軍擠著眼睛衝他笑道。
其他朝臣馬上接話:“對,宋大人玉樹臨風,蜜蜂甚是喜愛。”
“對對對,宋大人說的對,隻是蜜蜂。“
擠眉弄眼的。
全都抿嘴偷笑。
有那平時就放得開的官員,這會兒直勾勾地盯著紅草莓瞧。小聲地偷講:“看這顏色深淺,範圍大小,想必定是今日早上才···”
宋溫文站如針氈地貼著大朝殿的門,尷尬地捂眼,到底何時才結束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