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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自救日常 昭禪 3910 字 3個月前

謝元意聽見我妻這兩個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這對她來說太驚悚了。

更驚悚的是李懷璧會變臉,他們相處這半個月以來,他要麼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隻知道趕路,麵無表情的坐著,要麼就是在殺人的時候流露出癲狂的氣息,仿佛殺神轉世。

魔頭、煞星、精神病,這是謝元意對他的認知。

她頭一次看見了他不一樣的一麵,清雅雋秀,像是真正浸染在世家裡,德行教養出色的謙謙郎君。

因為過於驚訝,謝元意甚至忽視了李懷璧說她是失心瘋。

“你真該換個職業。”謝元意冷笑道。

當演員不比當殺手合適。

李懷璧已經習慣了謝元意時不時蹦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嘲諷,他如今披上了人皮,認真扮演起了愛護妻子,無微不至的好夫君。

如果是平常,李懷璧絕對不會退讓,可馬上就要出建州了,離開建州,沒了那些人的追剿,回京之路便會好走許多,李懷璧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出岔子。

他如何盤算謝元意不清楚,她隻知道這家店的燒雞很好吃,以及隔壁桌的八卦很好聽。

“高同知一死,高家簡直是亂成了一鍋粥,誰能想到這高官權貴府裡藏了那麼多醃臢事。”

“高家的大公子竟然早與庶母有了首尾,兩人生的孽種可是管高同知叫了七年的爹,若是高同知知曉兒子變成了孫子,怕是要氣得活過來!”

“這高家的女人也是了不得,早些年不都說高家大小姐命好嗎,招了個贅婿,對她千依百順,夫妻那叫一個恩愛,誰能想到高大小姐竟然是為了能時常與奸夫苟合,才嫁了這麼個軟柿子。”

“你們可知道,高小姐的奸夫是何許人也,我聽說……”

謝元意聽得正起勁兒,冷不丁被李懷璧一拉,有些緩不過神:“你乾什麼?”

“吃完了就回房去,明日一早還要趕路。”

趕趕趕,趕著去投胎啊!

謝元意這麼恨他是有道理的,李懷璧口中的趕路,指的是天色昏暗時,連雞都還沒開始打鳴她就得起來,這樣走上一整天,若是碰上了客棧還好,有地方睡,若是沒有,風餐露宿,得虧是夏日,野外晚風陣陣,吹得還算舒服,換了冬日,早就凍成冰坨子了。

謝元意很遺憾沒能聽到八卦的結局,她耷拉著眉眼,垂頭喪氣地往樓上走,腕間的紅鏈子從地上拂過,嗒,嗒,嗒,一聲一聲,好像在訴說她的壞心情。

她真是很沒出息,李懷璧這樣想。

“奸夫是桐州知州的二兒子,高大小姐與他相識時,那奸夫已有了結發妻子,起先高大小姐是被他誘哄,一來二去有了真感情,更是舍不得分開。”

“高家敗落,那奸夫連忙撇清了他與高大小姐的關係,連予她些錢財,讓她為母親治病都不肯,是個十成的狼心狗肺之輩。”

行,又是一個畜生。

謝元意對李懷璧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她方才聽鄰桌說起,這些事並未發生多久,李懷璧日日同她在一起,他從哪聽來的。

李懷璧不理她了。

夜已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謝元意進了房間開始折騰自己的被褥,她把被褥疊了兩層,平鋪在離床榻不遠的地麵上,這店家不算黑心,被褥軟和,謝元意躺上去也不覺得硌。

有李懷璧這瘋狗在,她哪能睡床呀,他不可能花自己的錢睡地上,謝元意也不可能跟他躺在一張床上,就他那個對於未知風險的應對能力,謝元意生怕半夜不老實,朝著他那邊抬下腿伸下胳膊,第二天起來發現自己被削得隻剩下骨頭了。

比起喪命,睡地還是很愜意的。

她麻利的動作讓李懷璧一時有些凝滯。

他再次肯定了謝元意的優良品格。

她很堅韌。

最開始鬨著不住野外要住客棧,鬨著要分房睡,鬨著要睡床不睡地,到如今這樣隨遇而安,轉變也太快了。

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李懷璧不留軟弱無能之人。

等到兩人都躺下,屋裡的燈熄滅,陷入漆黑時,謝元意做好了進入夢鄉的準備,耳畔卻忽然傳來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你方才喝的茶裡,加了蒙汗藥。”

謝元意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吃飯的時候不喝水,會有種自己要被噎死的錯覺,是以那一壺茶,基本都進了謝元意的口中。

她沒記錯的話,李懷璧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她還以為他不愛喝水呢。

“這麼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

“等等,那我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沒暈?”

李懷璧沒理她,謝元意怒了下,拽了拽紅鏈子,李懷璧一時不慎,半截手臂被帶了出去,垂落在離謝元意不遠的位置。

他不太高興了。

謝元意覺得屋子裡透了點涼風,那個煞星又變成原本的模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敢殺你?”李懷璧在想,他對謝元意或許有些過於縱容,她哪有一點當俘虜的樣子,罵他,瞪他,如今還敢對他對手,他該對她狠一點的。

謝元意一骨碌坐起,滑跪很徹底:“大人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她每次都是這樣,這次,李懷璧不想放過她了。

他起身,拿起一旁的劍。

借著昏暗的月光,謝元意看見李懷璧那隻根骨分明,蒼白卻有力的手握住了劍柄,寒光一寸寸出鞘,謝元意抖得越來越厲害。

劍尖挑起了她的衣袖,在紅鏈子旁徘徊,謝元意能感覺到痛,被尖銳戳中,再進一點點,她的血就會流出來,再橫一點點,她的動脈就會被割開。

真實的死亡威脅,讓謝元意沒辦法不害怕。

除卻最開始被囚禁的三日,李懷璧對她不算太差,偶爾流露出對一點點好,甚至會讓謝元意覺得,他也沒那麼可怕。

所以,終究還是錯覺。

李懷璧還是瘋子,從來沒變過。

劍尖沒有離開謝元意的身體,李懷璧悠悠開口說道:“這鏈子叫做牽機,是我廢了很大功夫才尋到的寶物,它是南疆的一位巫師所製。”

“巫師製它是為了困住自己的妻子,他與妻子曾經鶼鰈情深,卻不曾想,妻子與他之間有著天大的仇恨,妻子在他身邊是為複仇,她給他下毒,想要他痛苦的死去,可沒有人比巫師更懂毒藥。”

“巫師沒死,他本該殺了妻子的,可他舍不得,他不想妻子離開他,所以便有了牽機。”

“牽機有毒,不至於要人性命,卻可在日夜更替中,腐蝕人的心智,使人日漸虛弱,最終,化為一灘血水。”

謝元意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被長劍分隔開,落在地麵,一點響動都沒有。

這個畜生,到底要給她下幾次毒!

再這麼下去,謝元意懷疑自己都要變身絕命毒師了。

眼淚是無法觸動李懷璧的,他手指微微用力,鋒利的長劍便劃破了謝元意的肌膚,一個很小的口子,卻足以讓鮮血爭先恐後的奔湧。

謝元意很怕疼,那瞬間她忍不住想要叫出聲,卻被李懷璧製止。

“噓,彆出聲,外麵有人呢。”

這話在深夜裡聽得人心發慌,謝元意知道,他沒說謊,這家店很古怪。

她用手帕捂住了傷口,痛感來得洶湧,她的眼淚就沒斷過,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出現,她想乾脆死了算了,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受這種折磨。

可是憑什麼,她多了一條命,可以再多活很多年,為什麼要因為李懷璧這賤人而想去死。

該死的是他。

謝元意擦了擦臉,順著李懷璧的視線看向屋外,幽黃的燭火漸漸映出了人的身影,女子柔婉的線條逐漸清晰,她身子一動,耳邊有什麼東西晃了晃,謝元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是客棧的老板娘。

她記得她戴了隻很漂亮的步搖。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答案,老板娘輕輕敲了敲門,發出叩叩的聲響。

“公子,你們歇下了嗎?”

李懷璧的手始終握著劍,他沒有出聲,一旁的謝元意扯了下他的衣擺,試圖將身子往他那邊靠。

她不知道這家店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真打起來了,她在李懷璧身邊,至少是安全的。

她討厭李懷璧,此時卻又為了保命不得不依附他,這種感覺很難受。

老板娘連敲了三次門,都沒有得到回應後才轉身離去,身影徹底消失的那瞬,他們身後的窗戶被推開了一個縫,絲絲寒意爬上了謝元意的後背,她扭頭,與窗外之人視線正好對上。

“噓。”

謝元意真的煩了,今晚到底還讓不讓人睡。

得虧那人上來就說明了來意,趕在李懷璧揮劍之前爬進了屋子。

“我是來救你們的!”他壓低的聲音裡顯露出幾分激動。

此人身量很高,麵目看不太清,但聲音雄渾,渾身上下似乎透露出一股正氣,一開口,便是如長輩一般的焦躁訓誡。

“你們兩個小娃娃膽子可真大,什麼店都敢進,竟是一頭栽進了這淫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