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漢服(1 / 1)

又是一年上巳節,這已經是石靜胎穿到清朝的第二十個年頭了,明年她就要嫁給太子胤礽,成為大清的太子妃,而胤礽卻不喜歡她。

說不喜歡,都保守了,準確來講是被逼無奈。

可那又怎樣,石靜穿到這裡是來做任務的,又不是來談戀愛的。

胤礽喜歡她,願意聽她的,對石靜來說,頂多就是任務做起來輕鬆些。對方不喜歡她,也沒關係,她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才想到這裡,腦中忽然“叮咚”一聲,有群消息進來。

楊勇:【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還沒成親你就這樣想是不對……】

群消息:【楊勇被禁言】

炮灰太子群:……

軟柿子:【請各位留著口水噴胤礽,誰噴我誰禁言。】

炮灰太子群:……

這個群是石靜從前穿越的戰利品,她曾經與群裡的諸位炮灰太子並肩作戰,助他們走上人生巔峰,然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死遁離開。

隻不過之前的若乾次穿越,她都是胎穿男身,輪到清朝不知為何,穿成了一個小姑娘,還是太子胤礽內定的太子妃。

業務不熟,就很愁。

她已經很愁了,壓根兒不想聽封建社會活爹再給她上“三綱五常”的培優課。

“叮咚”腦中一聲響,又有消息進來。

扶蘇:【弱弱問一句,蒙恬兄你怎麼變成女子了?】

石靜扶額,她也很想知道,於是回複:【我是穿越者,你們都知道了,穿越任務是拯救炮灰太子。這回可能穿越係統出了故障,所以誤穿女身。男女有彆,群裡不許開黃腔,不許講三綱五常,等我和胤礽成親,就拉他進群,到時候再請各位現身說法。】

言下之意所有群員都聽懂了,彆在她麵前瞎逼逼。

軟柿子:【另外,我是這個群的群主,各位喊我網名就好。】

劉據:【軟柿子,除了這個世界,你還有彆的選擇嗎?】

軟柿子:【有,但我不想去。】

劉據:【還有哪個世界?】

軟柿子:【三國的蜀國。】

李承乾:【看不上劉禪?】

軟柿子:【怕影響他和相父之間的感情。】

話音未落,明太子朱標上傳了一張劉禪的照片,並發來消息:【發張胤礽的照片看看。】

軟柿子也上傳了一張照片。隻見上麵的男人身形修長,冷白皮,鼻峰又直又挺,花瓣唇,不看眼睛高冷清貴,怎奈一雙桃花眼顧盼多情,一下將謫仙拉入紅塵。

扶蘇:【懂了。】

劉據:【可惜了我漢家血脈。】

李承乾:【賺到了!】

朱標:【不看發型,還可以。】

“姑娘,今兒去淑惠大長公主府穿漢服還是旗裝?”侍女佩蘭拿著鑲寶石的玳瑁梳,準備給自家大姑娘梳頭,卻因為衣飾還未選定,無從下手。

石靜望著妝鏡裡皮膚雪白,略帶異域風情的自己,眉峰微微蹙起。

這回穿越,她穿成了石家的大姑娘,她的祖母和母親雖然都是旗人,身上卻有一半蒙古黃金家族博爾濟吉特氏的血脈。

祖母和母親都好好的,隻有她返祖了。

皮膚比普通旗人要白,濃顏係,頭發又黑又直又濃密,眼睛在屋裡看與旁人無異,但在陽光下呈灰藍色,好像戴著美瞳。

正因為這一點返祖,被太皇太後相中,帶在身邊撫養。直到她十四歲太皇太後崩逝,才得以返回家中。

“難為這孩子長得比科爾沁的姑娘還像蒙古人。”太皇太後將她引薦給皇上時說,“大清從奠基之初便與蒙古聯姻,到了皇上這兒才不得不改變,這孩子長得像蒙古人卻是實打實的旗人,我瞧著就很好。”

皇上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含笑點頭:“瓜爾佳氏世代與皇室聯姻,這孩子的祖母是豫通親王多鐸的女兒,額娘又是禮烈親王的曾孫女,也算親上做親了。”

於是她憑借過人的家世和難得容貌,在五歲那年便成了胤礽內定的太子妃。

“姑娘,淑慧大長公主府的人過來送請帖時特意提醒,說太子也會去,讓姑娘最好穿漢服。”侍女芳芷最是伶俐,負責石靜院子裡的迎來送往。

石靜以手支頤,她覺得自己這副長相穿蒙古的衣裙更好看,與漢服並不匹配。

可太子和先帝一樣醉心漢文化,尤其是漢服,不但自己經常穿,還喜歡拉著身邊的一起人穿。

如果說先帝醉心漢文化是當時清軍才入關,形勢所逼,當今學習漢文化,是為了奮幾世之餘烈,更好地統治漢人,那麼太子胤礽就是從小與鴻儒為伍,對漢文化的真心傾倒了。

給太子講課的老師,到目前為止,一共六位,五位全是根紅苗正的漢人,隻有一位旗人。

那一位還最不招太子待見,屬於想罵一頓就罵一頓,想打一頓就打一頓的存在。

為此,太子給出的解釋是:“漢人的兩榜進士和旗人的能一樣嗎?徐元夢跟那幾位比起來頂多算是個筆貼式,他有什麼理由瞧不起人,給彆人提鞋都不配!”

褒獎漢人,貶低自己人,胤礽也是宮裡的獨一份了。

所以胤礽對太皇太後和皇上硬塞給他的太子妃,他的旗人小青梅,那也是恨屋及烏。

為了順利完成任務,石靜不是沒有放下身段哄過他,然而無果。

有一次,他當著很多人的麵放出狠話,說他要娶漢女為妻,連漢軍旗的都不行。

很巧,漢姓為石,滿姓是瓜爾佳氏的石靜本人,正是漢軍旗的。

可見胤礽有多不待見她了。

明知道對方不喜歡她,卻又退不掉她,石靜也就不慣著了,凡事隻按自己的喜好來,不再迎合。

現在情況又有變化,明年五月她就要嫁給他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僵著,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不為胤礽本人,也要給皇上和已故太皇太後應有的尊重,同時在婚前為自己贏得一個好名聲。萬一胤礽不配合,她也可以擼起袖子自己乾。

總之,讓胤礽登基,她就算完成任務。

等最後一個任務也完成了,係統會送她返回後世,原地退休養老,過她想要的生活。

想到退休之後左擁右抱,紙醉金迷的好日子,石靜舒展眉頭,盯著鏡中的自己,心不在焉道:“穿漢服,挑個太子喜歡的鮮亮顏色。”

侍女蘼蕪管著她屋裡的衣裳首飾,聽見她這樣說,立刻彎起眉眼,連聲應是:“都是現成的,奴婢這就取來!”

姑娘終於想通了,懂得迎合太子,緩和關係了。

蘼蕪差點喜極而泣,匆匆退下去找衣裳。

“姑娘生得美,穿漢服肯定好看!”負責情報工作的杜若也跟著喜笑顏開,“總算把二姑娘給比下去了,看她還敢在背後嚼姑娘的舌根。”

石靜示意佩蘭先給她梳頭:“梳漢服配套的蚌珠頭,隨便戴個珍珠發箍,鬢邊插兩朵絨花就行了。”

又問杜若:“寶珠也去嗎?”

石靜在石家是長房嫡長女,單名一個靜字,乳名掌珠。寶珠是隔壁房頭,她二叔家的女兒。

石靜的乳名本來不叫掌珠,是進宮之後太皇太後給取的。

二叔家羨慕得不行,二嬸就隨著給自己的女兒改了乳名叫寶珠,也想沾一沾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光。

蹭乳名這事,石靜不介意,畢竟是自家姐妹,可寶珠事事都要與她比較,就很招人煩了。

杜若聞言撇撇嘴:“淑慧大長公主府隻給姑娘送了請帖,哪裡有二姑娘的份兒,她不過是又想蹭著姑娘的請帖跟去罷了。”

每回都這樣。

偏老太太和大夫人去得早,大老爺又不在京城,大爺、二爺和三爺都被外放了,石家暫時由二夫人當家。大姑娘得顧著下頭的兩個妹妹,不得不拿自己的人情給隔壁房頭做臉麵。

話音未落,外間已然響起二姑娘銀鈴般地笑聲了:“大姐姐還沒收拾好嗎,再晚可要遲了。”

門簾被人撩開,香風卷進來,二姑娘花蝴蝶似的地飛到石靜身邊,在妝鏡裡映出一張嬌花照水般的俏臉來。

她梳著前明流行的荷花頭,上身穿櫻粉色的立領對襟短襖,月白圓領比甲,下身穿鵝黃色繡桃花和春燕的馬麵裙,春天的氣息撲麵而來。

細看都是杭綢的衣裳已經很貴氣了,可她偏要戴了滿頭珠翠,壓身高不說,還顯老。

石靜被香氣熏得頭暈,轉頭對寶珠道:“你且坐著,我很快便好了。”

寶珠坐定之後,才看清石靜今日的妝容,心往下沉,臉上的笑容都差點沒掛住:“大姐姐打算穿漢服赴宴?”

石靜不在意地“嗯”了一聲,聽寶珠又道:“大姐姐要梳蚌珠頭嗎?”

這回不等石靜做出反應,寶珠已然委委屈屈地道:“上個月在赫舍裡家老夫人的壽宴上,我梳過蚌珠頭。”

“蚌珠頭前朝便有,怎麼你梳得,我就梳不得了?”一個發型而已,石靜懶得跟寶珠計較,她煩的是對方雞毛蒜皮一點小事也要跟自己比。

寶珠被懟了,沉著臉不說話,倒是跟在她身邊的侍女春香道:“上回在赫舍裡家老夫人的壽宴上,太子瞧見咱們二姑娘,誇了二姑娘梳蚌珠頭漂亮呢。”

與石靜莫名其妙的返祖不同,寶珠的額娘也是漢軍旗的,她外祖家更是純種漢人。寶珠天生一張漢人臉,不論是容貌還是聲音,自帶江南水鄉女子的溫婉。

先帝愛漢女,當今也不例外,胤礽更是精準地遺傳到了這一點,似乎對溫柔婉約的漢女格外鐘情。

現在毓慶宮的兩個侍妾,李氏和林氏都出身漢軍旗。林氏進宮較晚,並看不出什麼。李氏進宮四年,此時生下一兒兩女三個孩子,聽說肚裡又揣上了一個,再有幾個月也要生了,可見有多得寵。

石靜進宮給太後請安的時候,偶然見過李氏一麵,便是江南婉約那一掛的。

她看了一眼妝鏡裡的自己,很想換個發型,奈何留給早已及笄卻還未出嫁女子的發型實在有限。除了蚌珠頭,其他發型都繁複得緊,不插上幾斤發飾很難體麵地走出去。

懶得換了,石靜從妝鏡裡看春香,嚇得對方趕緊低下頭。

人是芳芷迎進來的,見二姑娘身邊的人說話這樣不中聽,芳芷不由冷淡道:“二夫人和二姑娘能去赫舍裡家赴宴,也是托了大姑娘的福。”

那會兒大姑娘才除服,不好立時外出赴宴,這才讓二夫人和二姑娘代勞。

寶珠聞言裝腔作勢地橫了春香一眼,忙起身給石靜賠禮,意味深長道:“大姐姐梳蚌珠頭也很漂亮,我隻是想著大姐姐才除服,就穿鮮亮的漢服出去赴宴,顯得不夠尊重,怕有人說閒話。”

說起除服,石靜是真有發言權,她穿到這個世界二十年,已經除過三次服了。

第一次是十四歲那年,太皇太後薨逝,她作為內定的太子妃,與太子一起守孝二十七個月。

誰知二十七個月快要過完的時候,她的祖母去世了,再次守孝二十七個月。

祖母之後是她的母親,又是一個漫長的二十七個月。

直到上個月,她才算除服,終於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也因此,與太子的婚期一拖再拖,一下把兩個人拖到了二十歲的年紀。

在清朝絕對算大齡了。

太皇太後、祖母和母親都是病死的,即便她是個穿越者也無力回天,可她知道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做,她的父親將在今年冬天返京途中病故。

祖父喪妻之後又喪子,承受不了打擊,也會在明年她大婚之後撒手人寰。

父親和祖父的死雖然不會影響她如期大婚做任務,可人心都是肉長的,父親和祖父對她視若珍寶,她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離開。

況且,兄長們都成親了,有了自己的小家,而她下頭還有兩個年幼的妹妹,多年來一直依賴她,總不能讓她們失祜吧。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阻止父親今冬回京。

可父親回京既是補缺,也是皇上給親家的恩典,她幾乎插不上手,隻能想辦法走一走太子的門路。

她有正事要做,又煩寶珠在耳邊嚶嚶嚶,索性吩咐佩蘭:“梳雙蚌珠頭,手腳麻利些。”

雙蚌珠頭對發量要求極高,戴假發片顯老,不戴顯禿,寶珠老神在在坐等看樂子。可當石靜梳妝完畢,準備出門的時候,寶珠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