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清晨朦朧的光線下，白嫩的豆腐旁擺放著一盤金黃色的餅，香味完全壓製了豆腐的味道，牢牢抓住人的視線和嗅覺。

剛剛還沒開門，不少人就聞到一股香味，原先還以為是哪裡開了新鋪子。

不曾想，原來是豆腐鋪子賣新吃食。

刹那間，不少人來了興趣，能讓幾十年如一日隻賣豆腐的鋪子增添吃食，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再加上鼻尖無法擺脫的香味，本就空蕩蕩的肚子越發饑餓。

王翠蘭正想回話，一抬頭就看到一群人像是盯著獵物一般盯著身前的豆渣餅。

心中立即流淌過一陣得意，之前忐忑的心逐漸落回原位。

臉上洋溢著更加耀眼的笑容，解釋道：

“這是我們鋪子準備賣的豆渣餅，一張一文錢！”

聽到“豆渣”二字時，不少人下意識地往後退，畢竟那玩意口感是真的不好。

但聽到價格的時候，不少人又瞬間來了興趣。

看著櫃台上接近男人巴掌大的餅，除了有豆渣，還加了不少花花綠綠的東西，一文錢一張的話，說不準是誰占了便宜。

就在眾人躊躇不前時，按時來鋪子收豆腐的陳榮直接站出來。

“王大娘，給我來兩張！”

話音剛落，兩枚銅板拍在櫃台上。

眾人震驚的目光在王翠蘭和陳榮身上來回打量。

王翠蘭看見是陳榮，臉上的笑意越發真切，當即用葉子將三張豆渣餅包好、遞過去。

“好小子！大娘多給你來上一張，送你的。”

“多謝大娘。”

陳榮沒想到還能白送，一時間拿著厚厚的三張豆渣餅沒有動作。

其實他剛剛站在外圍，根本沒有聞到多少豆渣餅的味道。

隻是想著要支持王大娘，才橫衝直撞地從人群中擠進來，將腰間的銅板拿出來購買豆渣餅。

就在他沉默時，圍觀的人急了。

原本還想等陳榮的評價再買，但現在鼻尖縈繞的香味越來越濃鬱，已經不是理智可以壓製住的。

在再一次吞咽口水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老板，給我來上一張豆渣餅！”

豪橫的語氣像是在買什麼珍貴的吃食似的。

緊接著，錢婆子頂著眾人炙熱的目光，將手裡的豆渣餅仔細打量一遍。

這時她才看清楚，豆渣裡麵摻雜的是豆角、胡蘿卜、蘑菇等蔬菜，聞起來自帶一股清甜和鮮美。

錢婆子來不及感受更多，鼻尖的香味就像是惡魔一般，直接將她整個人吞下。

恍惚間，她一口將豆渣餅咬下。

“哢嚓！”

酥脆的口感在眾人耳邊響起，耳聰目明的人甚至還能看到錢婆子嘴角炸開的碎末，像是一縷香氣飄散在空中。

眾人一邊吞咽口水，一邊焦急地等待錢婆子的評價。

但此時此刻，錢婆子已經完全沉浸於美味的享受當中，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實在是嘴裡的味道太香了。

明明隻是普通的豆渣，居然又香又脆，外殼焦香，內裡清甜中夾雜著鮮。

更有一股無從尋找的酸香，把肚子裡的饞蟲全部勾起來。

一張豆渣餅吃乾淨，錢婆子居然覺得肚子更餓了。

於是，就在眾人等待評價時，錢婆子直接再將五枚銅板壓在櫃台上，喊道：

“老板！再來五張豆渣餅。”

“好！”

王翠蘭樂得有人捧場，早就練出來的手速讓她很快將五張豆渣餅包好。

隨即，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今天不買豆腐了嗎？”

“啪！”錢婆子重重給自己的額頭來上一巴掌。

“哎呦！差點忘了正事。再給我來上兩塊豆腐，我們家哥兒就愛吃你們家的豆腐。”

最後一句絕對是真心話，不然她也沒必要走上老遠的距離，特意來西邊買豆腐。

“能得張員外家的哥兒喜歡，是我們林氏豆腐鋪的榮幸。”

說著，兩塊大豆腐已經出現在錢婆子的籃子裡。

這下子，其他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林家新賣的豆渣餅肯定特彆好吃，就連張員外家的下人都喜歡得一次性買上五張。

一時間，門前擠的人越來越多，紛紛朝著王翠蘭喊話。

“我我我！給我來上一張換換口味，吃雜糧饅頭嗓子都吃傷了。”

“真好吃，我要兩張！一張都不夠塞牙縫的。”

“聞著真香，給我大孫子來上一張，嘗嘗張員外家也喜歡的豆渣餅。”

謠言就此產生，但此時沉浸在豆渣餅熱賣中的王翠蘭根本沒時間管理。

她一邊忙活著手裡的豆渣餅和豆腐的售賣，一邊不停地催促林蘊和林皓將新鮮出爐的豆渣餅取出來。

人潮擁擠間，站在原地不動的陳榮早已經被人群擠出。

他目光呆滯地看著手裡的豆渣餅，雖然被擠時他已經儘力保護，但還是不知道被誰咬了一口。

圓圓的豆渣餅中赫然出現一個大缺口，看著就讓人惱怒。

陳榮沒想到自己第一個買豆渣餅的，不是第一個吃上的就算了。

連自己買的餅，第一口也不是自己吃的。

隨即，他惡狠狠地將豆渣餅缺口處的部分掰掉，直接來上一大口。

清脆的聲音隨著牙齒傳至耳朵，仿佛是有人在耳邊咬碎一般。

陳榮在明月樓跑堂這些年，也沒吃過這麼脆的東西。

接下來的時間裡，無論是豆渣的焦香和鮮美，還是清甜與發酵的微酸，都給他的唇齒帶來一次次的震撼。

不知不覺間，一張豆渣餅全部吞咽入腹。

陳榮下意識地朝著擁擠的人群看去，隻看到一顆顆黑色的腦袋來回攢動。

王翠蘭正在熱火朝天地賣豆腐和豆渣餅，根本抽不出心神管其他的。

就在陳榮快步朝著鋪子裡麵走去的時候，忽然聽到熟悉的笑聲。

“哈哈哈！豆渣餅是我女兒做的，你們愛吃就好。”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陳榮瞬間覺得嘴裡的味道更甜了。

他的大腦不斷地回憶剛剛吃過的味道，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

林蘊端著豆腐出來時，看見的就是陳榮在傻笑的畫麵。

她探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連忙出聲喚醒。

“陳大哥，你是來取豆腐的吧？我們早就準備好了。時間不早，你趕緊取了回明月樓做菜。”

這一聲立即將陳榮從幻想中驚醒。

忽然想起自己耽誤很長時間，要是回去晚了，肯定要被掌櫃的訓斥。

此時此刻，他來不及表達心中對林蘊廚藝的讚美，快跑進入廚房。

在林皓茫然的提示下，將明月樓今日訂購的豆腐取走。

櫃台裡，王翠蘭和林蘊母女倆還在迎接熱情的客人。

也不知是不是豆渣餅的緣故，連帶著今天豆腐賣光的時間都提早不少。

王翠蘭再次朝著聚集而來的人擺手，解釋道：

“賣光了！賣光了！”

“豆腐和豆渣餅都賣光了！想要吃的，明日趕早。”

聽到消息而來的人無不露出失望的眼神，聞著空氣中還未完全散去的香味，忍不住叮囑道：

“老板，明日…明日必定多做些，我們也想嘗嘗大家說的豆渣餅是什麼味道。”

“好好好！”

王翠蘭當即笑著點頭，連聲應下。

比起磨豆漿來說，做豆渣餅可簡單不少，而且據她目測，今天豆渣餅肯定掙了不少錢。

這種好生意她怎麼可能會拒絕。

合上門之後，三人圍坐在桌邊，王翠蘭兩眼放光地抱著木盒，裡麵裝的都是今天掙的錢。

林皓伸出好奇的目光，往木盒裡麵掃描。

林蘊也沒想到，第一天的生意居然這麼好，眼裡是藏不住的喜悅。

她抬頭看向對麵滿麵春風的母親，心急地說：

“娘，您快取出來，看看我們今天掙了多少錢？”

聞言，王翠蘭高抬下巴，得意地瞥了一眼兩人，點點頭說：

“好！”

緊接著，放在木盒中的銅板被王翠蘭一股腦地倒出來。

“嘩啦啦！”

銅板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是如此的悅耳，在場三人嘴上掛著的笑容就沒有下落的時候。

王翠蘭簡單掃了一眼，立即得出答案。

“今天肯定是我們鋪子掙的最多的一天。”

雖然以前林父沒受傷的時候，家中的豆腐做的更多。

但做再多，也要有人樂意買。

所以，眼前的銅板絕對是她們家掙得最多的一次。

林皓聽到母親的話，眼睛瞪的和牛眼一樣，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哇——”

林蘊不等兩人繼續感歎，心急地先將今日賣豆腐的錢取出，剩下的就全是賣豆渣餅掙的。

隨著桌上的銅板一枚枚減少，林皓和王翠蘭的心也漸漸緊張起來。

直至最後一枚銅板被林蘊挪到自己麵前，林皓再也忍不住好奇的心，追問道：

“二姐！二姐！我們到底掙了多少錢？”

剛剛還故作平靜的王翠蘭，此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急切地問道：

“蘊兒，快說，娘等的心都焦了。”

聞言，林蘊的臉上洋溢著璀璨的笑容，心中隱隱體會到剛剛母親的心情。

看著兩人炙熱的目光快把自己盯出窟窿，她緩緩張開嘴巴。

可她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