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周身陷入長久的沉寂。
江凝自認這是個好消息,也是她的承諾。
許久未回應,她偏頭望去,漆黑的環境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形。
他應該聽到了吧。
還是說這就睡著了?
靜默半晌,江凝的眼皮有些撐不住了,昏昏欲睡。
“江凝,你把我當什麼。”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瞬時清醒了幾分,眼皮輕抬,明明是深不見指的黑暗,她卻好似看見了他那雙低垂的眼眸。
望著天花板,遲鈍的腦子緩慢轉動。
當什麼……資助過的弟弟?
顯然,這不合適。
既然氣氛都到這了,還是換個更符合意境的稱呼吧。
江凝眨了眨眼,把被子拉了下來,不確定道:“老……公?”
話音剛落,身旁傳來動靜。
好了,這下更糟了。
這個稱呼就好比土匪頭子強娶了良家姑娘,並且在新婚夜叫她娘子,惡心中透露著流氓做派。
江凝為自己的不齒感到羞愧,正要道歉時,被角被掀起,一絲冷風遞了進來,來不及反應,胸前的被子被溫熱的胸膛代替。
溫禮珩雙手撐在江凝腦袋兩側,隔著兩層布料感受著身下的柔軟,渾身的肌肉頃刻間繃緊,體內似乎有什麼在叫囂翻湧著。
“你酒醒了嗎?”
熱氣打在江凝的眉眼,她下意識眯了下眼,隨後緩緩睜開,許是習慣了黑暗,又或許兩人的距離過近,她依稀能辨出眼前人模樣,目光從他的發絲下移,滑過眉骨,在高挺的鼻梁停頓,遂又抬眸,與那雙眼睛對望。
這句話在她聽來就是質疑她的酒量,而她這人最是激不得。
“我沒醉。”似是要證明自己,江凝核心收緊,輕輕抬起脖頸。
鼻尖相抵,傳來一陣冰涼,分不清是誰的鼻子更冰些。
蜻蜓點水般,隻一瞬的功夫,江凝又躺了回去,腦袋砸在枕頭上,發出一聲輕響。
鼻尖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溫禮珩垂眸,目光靜靜地落下,像是在夢中描繪過千萬次,哪怕漆黑一片,他也能想象到她的表情。
隻是,他猜不透她的想法,又或者說,他永遠在猜她的想法,不管是那五年未曾有回應的短信,還是此刻,她就在他身下。
黑夜是放大,也是吞噬。
溫禮珩微微俯身,又貼近了幾分,不是試探,而是留給他們的距離已經不多了。
鼻尖觸碰到溫熱的耳骨,秀發的馨香一點點透進來,混雜著淡淡的酒香,他問:“明天你會記得嗎?”
耳朵有些發癢,江凝沒忍住縮了下脖子。前一秒還說沒喝醉的人,此刻卻染上幾分醉意,不清是酒精作祟,還是思緒混沌。
充滿電的手機亮屏,投射出光亮,在昏暗的環境無比醒目。像是揭開了黑夜的蒙羞布,宣告著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
溫禮珩冷靜下來,就在他決定就此作罷時,眼前突然多了一根手指頭,精準定位地戳在了他的眼角。
屏幕熄滅,房間再次陷入黑暗。
冰涼感順著指腹傳來,江凝戳著溫禮珩眼角的痣,尾音微微上揚:“……看你技術。”
聲音不輕不重,但每個字都恰恰好地傳進了溫禮珩的耳朵,繃了一晚上的弦在這一刻徹底斷了,抑製不住的衝動吞噬著他的神經。
最後一絲清醒迷失時,他低頭吻了上去。
唇瓣相貼,江凝的氧氣瞬間被奪取,僅剩的一點理智告訴她,她又衝動了。
本想調戲一下他,不料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
似是察覺到她在分神,溫禮珩唇齒輕磨,咬了她一口。
江凝吃痛回神,似是不願落了下風,追了一口回去,而這一舉動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唇舌交織間,兩人竟玩起了你追我趕的遊戲。
曖昧的氣音在昏暗的房間響起,忽然,溫禮珩放緩了速度,輕柔地吮/吸著那抹柔軟。
江凝也被帶動著暫停了遊戲,緊隨著呼吸緩慢加速,迫切汲取著上方的空氣,試圖給燥熱的身軀降溫。
無需言語,一切都顯得如此自然,仿佛這隻是新婚夜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僅剩的布料褪去,不在意是落在了床腳,又或是地毯。
窗外的彎月從雲層冒出,似是已經在等待交班,而屬於兩人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然而,出師不利。
溫禮珩的呼吸有些重,額頭冒出細汗,他拉開了點兩人間的距離,喉結上下滾動著,聲音低啞道:“你家沒那個嗎?”
江凝得了喘息,大口呼吸著,腦子比晚上從酒吧出來時還暈些,消化著他的話,回味中品出了他語氣中潛藏的一絲驚訝。
她確實談過不少男友,但都是氣家裡那位的,更不會把男人往家裡領,除了他這個不請自來,還擅作主張進人家臥室的家夥。
這分明是一種歧視,赤裸裸的歧視!
清秀的眉頭皺起,說不清是憤怒多些還是惱羞多些,高聲喊道:“我家為什麼要有這個!”
溫禮珩僵住,連呼吸都停了一秒,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心跳,似乎要震烈他的胸膛,將他撕碎。
他不是介意這個,隻是止不住卑劣地欣喜,或許那些關係並不像外人所見。像是昏暗無邊的房間終於裂了縫,透進來一寸光,哪怕隻有一瞬,卻足夠他回味良久。
許久沒有回應,江凝腦袋也清醒了不少,後知的尷尬湧了上來,她緊閉著雙眼,以為今晚的意外到此就宣告結束了。
突然,耳旁傳來聲響,她半眯著眼睛看去,眼前已空,男人三兩下穿上衣服,似是要往外走。
這是……
房門打開,走廊的燈光亮起,從門縫透了進來。
雜誌大片般的打光,勾勒出男人的背影剪影,高大挺拔,寬肩窄腰。
江凝不由想到剛才感受到的健碩肌肉,紅熱了臉。
不料男人突然轉身,嚇得她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無比慶幸臥室沒開燈,看不清她漲紅的臉色。
“困了就先睡。”溫禮珩沒進來,站在門口說了句。
臥室門合上。
昏暗的環境給了江凝安全感,她緩慢抬眸,房間隻剩她一人,唯有殘留的一點不屬於這片領地的氣息。
她摸黑探出手,然而摸了半天都沒找到,隻好開了一側的床頭燈,才發現睡衣不知何時被放在了床腳。
她快速拎起衣服一角,躲進被窩穿了回去。
離了身體的衣服冰涼一片,江凝冰得縮了下肩膀,裹緊了被子。
除了在劇組工作,休息日江凝很少熬夜,平日這個點早就已經入睡了,但此刻的腦神經卻異常活躍。
溫禮珩怎麼還不回來。
江凝翻了個身,麵側空床的方向。要是溫禮珩回來她還沒睡,那他們是不是要繼續剛才的事情……
他不會以為她一直在等他吧?
胡說!她絕對沒有!
江凝閉上眼,逼自己快點入睡,然而思緒卻越發清醒。
突然,門外傳來動靜。
警鈴作響,江凝快速翻身,背對房門,不敢動彈。
聲音由遠及近,房門被打開,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糟糕!忘記關床頭燈了……
江凝輕皺了下眉,眼睫微微煽動。
看不見溫禮珩在哪,隻能聽聲辨位,依稀能聽出他開了床頭的櫃子,又合上。
就在江凝放鬆警惕時,腳步再次響起,往她這靠近。心跳加速,她輕咬著下唇,全然陷入被動。
想起兩人相識後的幾次相處,江凝大多是占上風的,不論是包廂外半開玩笑的提議,還是雨夜車庫玩心大起的問話。
腳步聲停住,她知道,溫禮珩就站在她床前。
江凝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很奇怪,在他麵前,她多了很多以前少有的情緒。
一分一秒變得漫長,就在她快裝不下去時,床頭的暖燈熄滅,連帶著閉眼能感受到的微弱光影消散。
腳步聲再次響起,悉悉索索的脫衣聲,不一會床邊陷下一處,被子一角被掀起,他躺了進來。
江凝緊張的情緒得到緩解,悄悄鬆了口氣,正在她以為今夜真的要到此為止時,意外再次發生了。
隨著手機鈴響起,屏幕也即刻亮起,本就不小的動靜在安靜的房間被無限放大。
是江凝的手機。
她試圖裝睡,等電話自己掛斷,然而電話那端的人似乎很執著,有種不接不罷休的架勢,而溫禮珩也很有原則,哪怕把江凝吵醒,也不去動她的手機。
終於,江凝忍不住了。
她裝作一副被吵醒的不耐模樣,其實也不算是裝的。
睜眼一看,罪魁禍首竟然是夏夢涵。
“怎麼這麼久才接呀,你回家了嗎,張新說你老公把你接走了。”
江凝很感激朋友的關心,但是!這個電話是不是有點晚了,不說她回家都多久了,就是真出事,這個點應該也已經被抹脖子了。
“嗯,已經到家了。”江凝壓低聲音道。
然而她忽略了夏夢涵時而爆發的粗神經,隻聽她說:“你聲音這麼小乾嘛,你身邊有人?”
好吧,也不能怪她,畢竟江凝自己也沒這麼快適應已婚的身份,更何況剛得知這個消息,還喝了酒的好友。
江凝多了幾分耐心:“放心,我很安全,你趕緊……”
衣角掀起的空隙突然伸進一隻大手,她身子一顫,朝身側的人望去,男人似乎沒接收到她的信號,半個身子貼了過來。
直到電話那端傳來聲音,江凝才猛地回神。
嘴角被輕啄,她下意識揚起脖頸,不料給了人進攻的機會,匆忙開口:“我說……不早了,你、你趕緊休息吧,拜拜。”
掛斷的瞬間,紅唇被堵,手機從手中滑落,江凝不受力,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