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南城外,鳳凰終究是將顒攔下。
重新化為人形,鳳煌對著顒道,“顒,你違背山神禁令,肆意破壞人間秩序,為禍人間,還要跑到哪裡去?”
顒怒吼,“憑什麼你們生來就是吉獸,可以在人間自在暢遊,而我生來就是凶獸,注定為禍人間。”
桑流光對顒的話嗤之以鼻,“曾有妖族,本體為狸力,雖被認為是凶獸,但他沒有為禍人間。他會停留在每一個平治水土之地,保護著那些匠人能平安順利地完成工程。”
“不是凶獸就一定會為禍人間,而是你要為禍人間。”,鳳煌朗聲道。
林還站在顒的身後,飛快抽刀,向著顒就是一劈。
顒側身閃過,回首與林還開始纏鬥,鳳煌飛身上前也加入其中。
桑流光轉身抬起弓,拔出箭,緩緩將寒光對準顒。
打鬥間,顒的手中不停凝出火團向著四周打去。
狄焱原和林枝兩個隻得手忙腳亂地一個一個撲滅。
咻——
一支箭如流光般穿過顒的手臂,打斷了顒即將打出的火焰。
顒捂著手臂向後退去,獰笑道,“各位不如回首看看洪南城。”
眾人聽到顒的話,緊張地回首看向洪南城,隻見洪南城中火光衝天,似乎是一座樓起火了。
鳳煌指著顒怒聲道,“你怎麼能在城中放火燒樓。”,眼中的殺意像是要將顒大卸八塊。
顒冷笑,“這樣不才符合我凶獸的稱呼嗎?各位,這把火可是我混雜了妖力放出的,若無妖族前去,不知這把火還能燒掉些什麼呢?”
話畢,顒轉身飛走。
鳳煌被顒的話語激怒,正要衝上前與顒抓回來。
但林還一把拉住鳳煌,看著身後的火光,澀聲道,“回洪南城。現下洪南城附近隻有我們兩個大妖。”
鳳煌當然知道現下孰輕孰重,但著了顒的陰謀,讓顒能逃走,屬實是不好受,隻能憤憤轉身。
鳳煌化為本體帶著四人趕回洪南城。
火勢看著雖猛,到底還未波及到其餘的建築。一些人族已開始救火。
林還冷聲說道,“我與鳳煌進去查看是否還有人族還未逃出火場,你們留在外麵幫忙救火。”
眾人點頭應是。
林還與鳳煌衝進火場後,救出幾個因濃煙而逃不出火場的人族。
在大火蔓延到其他建築前,林還與鳳煌化解了顒留下的妖力,讓火勢得以控製。
翌日清晨,金鋪的火終究是被撲滅了。一行人站在被燒毀的金鋪前麵。
桑流光苦笑,“山神大人可能又要我們上山去挖金玉,暗中貼補這間金鋪了。”
“妖族犯錯,南山局都會賠償嗎?”林枝小聲問道。
“山神大人曾說,妖族有意抑或無意犯下的一個錯誤,傷害的都是人族的一輩子。”,桑流光看著遠處的旭日,回道。
狄焱原感歎,“那家金鋪,原本在洪南城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一夜大火,他們在洪南城的鋪子就全毀了,其他的金鋪會趁機搶奪他們的訂單,等這家金鋪重新歸來不知要多少年,亦或者就是從此消失。”
回想起此前為了打探消息,查探了各家金鋪的木炭量。據此推斷,城南的這家金鋪不說是洪南城中最大的金鋪,至少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
三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桑流光繼續道,“那些人族不知道災禍的源頭,隻當是自己命數不好,誰又知道這把大火是妖族隨手放出的。”
三個人就這樣蹲在金鋪廢墟前,安靜地看著人族收拾這片廢墟。
林還與鳳煌走近。
“南山局來信了,顒往東逃了。”
鳳煌對蹲在路邊的三人低聲說道,“走吧,去把顒抓回來,不能再讓顒傷害其他人族了。”
林枝抬頭看著林還,“我們會把顒抓住的,對嗎?”
林還緩緩拉起林枝,對著林枝鄭重其事地承諾,“我們一定會把顒抓住。”
——
一行五人依著南山局查探到的線索,一路向東追去。
追到一座山上時,桑流光看著不遠處的村子,猶豫道,“顒最後逃到了這裡?”
因著旱災,土地表麵逐漸裂開,裂縫如蜘蛛網般鋪展開來,覆蓋了整個農田。
農田中的作物早已枯黃,枝乾顫顫巍巍地支撐著將掉未掉的葉片。
一行人看著村子外的景象,心中又沉重了幾分。
緩緩踏入村子,村子中的小路崎嶇不平,細微的裂縫班雜交錯。
熱風拂過,讓一行人口渴難耐。
林還環顧四周,看著空無一人的村莊,低聲道,“不對勁,戒備。”
林枝還沒明白何事,其餘四人已將她圍在中間,緩緩向著村子中央前進。
沒走幾步,桑流光就看到不遠處的宗祠,沉聲道,“去宗祠。”
眾人快步走到宗祠之際,突然,一支箭矢緊貼著桑流光的鞋底,迅猛地插入土地之中,穩穩地立在腳邊,箭羽仍不停地顫動,足見射箭之人的功力之深。
這一箭讓一行人心頭一緊,紛紛亮出武器。這一下更是激怒了潛藏在暗處的人。
又是幾支羽箭破空而來。
這一次,箭矢直直地向著五人的麵門飛去。
林還飛快地打掉向著自己飛來的箭,轉身後又一把抓住一支箭矢。
看著箭尖幾乎貼上自己的鼻子,林枝的心臟猛地一縮,雙腿一軟,貼著林還緩緩地滑到了地上。
打掉箭矢的那一刻,桑流光大喊,“我是桑良平的孫輩,我叫桑流光。”
暗處沒有再射出箭矢,宗祠悄然打開了一條門縫。
一個老婦人,側著身從門縫處擠出,顫顫巍巍地走向桑流光。
老婦人未帶一把武器,空著手走到桑流光跟前。先是仔細地瞧了又瞧,又摸上桑流光手上的弓,才顫聲道,“呀,是良平家的孫兒嗎?”
桑流光點頭,側身指向其餘幾人,“我身後都是南山局的同僚。”
老婦人掃視了其他幾人,思索片刻,才道,“有大妖來了村子附近,為了保護村中的孩子,村子的人大多都聚集到宗祠之中,你們隨我來吧。”
說完,轉身領著林枝一行人向宗祠走去。
...
一進了宗祠的門,一行人就被一群弓箭手圍住。
老婦人揮手讓人散開,對著站在一旁的小孩吩咐道,“去叫村長過來,有南山局的人來了。”
林枝第一次看到宗祠內部,伸長脖子向四周看看,卻被站在一旁的弓箭手緊緊盯著,隻好縮回到林還身後。
“貴客親臨,有失遠迎。”
村長從宗祠深處走出,快步走到桑流光麵前。
桑流光向村長行禮,“桑伯伯,不必如此,他們都是我在南山局的同僚。”
其餘人也紛紛向村長行禮。
“幾位都是來自南山局的妖族嗎?”,村長笑問道,“這都是來抓顒的嗎?”
桑流光回道,“我們一行人跟著南山局的線索,一路追到此處。經過我們的探查,顒似乎還停留在此地,不知長輩們可知道顒的線索?”
鳳煌附和,“就是,我們追著顒到這裡,沒想到你們還朝著我們射箭。”
林枝不語,隻是暗中給了鳳煌一個肘擊。
鳳煌捂著肚子,退後一步。
林還留意到鳳煌的動作,移到鳳煌前麵,擋住眾人看向鳳煌的視線。
林枝乾笑,解釋道,“流光進村前與我們說了,這裡是蜮山腳下,蜮民國的遺址。這條村子想必就是當初離開南山局的蜮民所建,所以我們才想著進村,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線索。”
“你們進村前,顒才離開了村子,我們擔心顒去而複返,所以才都聚集於此。”,老婦人緩緩道。
村長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村民也不認得你們,貿然進村,想必也是嚇到了在外駐守的村民,才向著你們射箭。”
“來來來,追了一路,辛苦壞了吧,進來坐下喝點水吧,我們村子還有些食物剩。”
村長引著眾人向宗祠一處偏僻的廂房走去。
老婦人端上來兩三塊乾巴的糙餅和滿滿的一碗水,苦笑道,“村子現在也隻能拿得出這些給你們了。”
林枝輕輕地將餅和水都推向桑流光,“我們三個都是妖族,一時不吃也不是什麼大事。”
桑流光轉頭看向狄焱原,狄焱原拍拍背著的口袋,灑脫道,“我們厭火一族隻吃木炭。”
“我不餓,如今正遭旱災,水糧緊缺,村長還是先留給其他村民吃吧。”,桑流光將食物推回給村長。
食物被移動多次,水碗底部似乎是有些濕潤。
桑流光又問道,“村長可知道顒下落的線索?隻要我們早日抓住顒,旱災就可解決了。”
村長沉思片刻,正色道,“流光啊,伯伯一定會幫你找到顒的下落,早日將顒抓住,你們也能早日回到南山局。”
*
“村長,我們為何還要留他們在村子裡?”,老婦人拖著村長到了宗祠後院,低聲道。
“南山局既然來了,便不會輕易離開。”,村長摸著胡子沉思,“裡麵有兩隻大妖,我看著像是南山局的林還與鳳煌。還有一隻小妖,倒不知道為何會隨著他們一同前來抓妖。”
村長對著老婦人吩咐到,“讓村民都多小心些。還有,去找人,仔細在附近尋找顒的下落,早日將顒抓住,就能早日送他們離開。”
*
“當初為何這條村子的人要離開南山局呀?南山局不好嗎?”,林枝好奇地問道。
桑流光回憶起小時候爺爺與她說過話,“或許也不是南山局不好,隻是他們不想再受山神管轄。”
“大荒時代,有蜮民之國。蜮山與蜮民之國相鄰,蜮山有大蛇,名為蜮。蜮民善弓箭,以射殺大蛇蜮為生,還會種植黍。”
桑流光緩緩道,“我爺爺與我說,當年,有蜮民後代認為,他們世代抓妖為生,如今卻要與妖做同僚,受山神管轄,他們不服,於是便離開了南山局。”
鳳煌拖著下巴,含糊著說道,“當年一些蜮民後代要脫離南山局的事,在南山局中也是引起不小的波瀾。那些離開的蜮民好像還要與留下的蜮民分割,不再往來。”
林枝壓低聲音對著桑流光問道,“那我們這樣闖進村子是不是不太好。”
桑流光低頭,“我們儘快抓到顒,就離開村子吧。”
——
咚咚——
村長敲響房門後,聽到回應,才進入廂房。
村長對著桑流光高興地說道,“有村民在蜮山發現了火燒過的痕跡,想必顒潛藏在蜮山的一處角落。”
桑流光站起身,追問道,“具體是蜮山哪處?”
村長擺手示意桑流光冷靜些,對著眾人道,“這顒被你們追上過一回,才逃脫出來,這短時間內肯定是十分警覺的,若村民太過靠近,可能就會讓顒注意到,所以我們也隻探查到顒可能躲藏在蜮山之中。”
桑流光坐下,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林枝拉住桑流光,“我們先商討好接下來要如何抓捕顒,不讓顒再次逃出我們的甕。”
桑流光看向村長,試探性問道,“不知村長可願與我們南山局合作,一同抓捕顒。我想,若有蜮民的幫助,這一次定能成功抓到。”
村長捋著胡子,笑眯眯地說道,“良平的孫兒都這樣拜托我了,我還能不應嗎?我們蜮民彆的不說,抓妖實乃一把好手。你放心,我這就回去召集人手,一定能幫你們抓住顒。”
桑流光輕笑,點點頭,有了蜮民的幫助,顒應當是跑不出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