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
雲昭入目所及皆是白色，一望無際的白，完全沒有其他色彩。
她方才還沒走多遠，便一腳踏入了這方天地，毫無前兆，像是被拉進了另一個世界，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她嘗試著走了幾步，輕飄飄的，沒有踩在實處卻能站得穩，很神奇。
雲昭抬起腳尖碰了碰底下，以腳尖為中心散開了一圈圈光波，飄去很遠，沒有儘頭。
見狀，她沒有再亂走，反而盤腿席地而坐，調動著周身的靈力。
一進來她就發現了，這處地方雖說有些奇怪，可靈力充沛，較之於雲華宗更甚，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還不如好好利用此處。
靈力運行一個大周天後，雲昭才緩緩睜開眼，她吐出一口氣，不免有些詫異。
她結丹了。
早在今晨醒來時她就發現自身靈力充裕，完全不像她先前虧損至極的身子，感覺像是壓製著自己的什麼東西突然解開了。
她身子骨弱是天生的，身體就像個沙漏，補多少靈力就會漏多少，體內聚不住氣，還容易阻塞，修煉極為緩慢。因此，她在修煉這條路上走了不少彎路，也受了不少苦。
這具身體已經不知用了多少天才地寶，都沒辦法修補。
而現下周身靈力一運轉，暢通無阻不說，靈力也能穩穩地彙聚在丹田，就這入定的短短時間內，竟讓她參悟了不少。
所以說，她這百年來的破爛身子好了？
是因為這處靈力充裕，還是因為......那個男人？
她該不會是將人采補了吧？
雲昭大驚，不對呀，這不應該啊，她從未練過什麼邪門歪道，哪來的采補一說？他們明明是正常的......
想及此，雲昭忽然有些臉紅，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虧了那人，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會爆體而亡。
不過，也確實是他幫忙解了藥之後，她的身體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或許真和他有關？
雲昭甩了甩頭，將那人拋之腦後。
不想了、不想了。
她自認不是什麼薄情寡義之人，但她如今所處環境情況複雜且自身難保，實是對他不能留有什麼承諾、負不了什麼責，留下的那些東西多多少少能夠補償些。
況且有這精力還不如多想想該如何出去，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想到此地，雲昭就有些頭大，這地方處處都透露著不對勁。
說來也奇怪，這裡除了極致的白就隻剩下靜。
是寂靜。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像是真正的無主之地。
看的時間久了，雲昭覺得自己的眸子霧蒙蒙的，有些渙散，便連忙閉了眼。
再睜眼時，又是一片白。
這裡究竟是哪裡？她並沒有聽說過修真界還有這一處地方。
[這裡是元境。]
一道莊嚴的聲音打斷了雲昭的思緒，仿佛是天外來音，那聲音如夢如幻，入耳時明明不大真切，可雲昭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蹙眉，這人是能聽到她的心聲？
元境是什麼地方？他又是誰？
“您是？”
雲昭站起身環顧四周，除她之外，依舊是空無一人，無人為她解惑。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來襲，雲昭捂著頭，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強行湧入腦海。
［莫要排斥。］
額間被輕點，刹那間那股洶湧的不適感悄然殆儘，雲昭平靜地接受了腦海中莫名出現的東西。
一幕幕畫麵似走馬觀花般從她腦海中閃過，她越看越覺得驚異。
她所看到的，像是她的兩世。
第一世她順利的與顧淩塵結為道侶，雙雙飛升。
而第二世的她卻被人設計跌至深淵人人嫌棄，最終心有不甘，落了個走火入魔，身死道隕的下場。
仿佛親身經曆般，直到畫麵結束，雲昭還久久未能回神。
第二世入魔後被顧淩塵一劍刺死的痛感似是還留存在體內，隨著時間的流逝非但沒能減輕反而更加強烈。
雲昭知道這是她的心理作用，卻不得不去想。
這就是她的結局嗎？
第二世的畫麵在她被顧淩塵一劍穿心後戛然而止。
理智告訴她這些都是假的，為何要信這些突然冒出來虛無縹緲的東西，可感情上她卻覺得這些都是真的，這一切真的會發生。
[汝所見皆真，不過這並非汝第二世，而是現世。]
那道聲音又響起，扯斷了她搖搖欲墜的理智。
她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也就是說她真的會死。
死在曾經那個與她關係最為親密的人的利劍下。
雲昭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清明，心口的痛感也消散殆儘。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
她還不認為自己的特殊能夠讓人特意帶她改變命運，逆天改命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她知道的要多。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平白無故的好心。
[......]
[不必妄自菲薄。]
雲昭一怔，她倒是忘了，此人似是能知她所思。
不過真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嗎？
許是思想有些跳躍，她又想到了那個外來者，沈輕瑤。
那人帶著一個係統來到這個世界是懷有目的的，可真的隻是為了拆散她和顧淩塵這麼簡單？
她想起那些畫麵，若沒有沈輕瑤與係統的乾預，她會與顧淩塵雙雙飛升，而不是墮魔身死的下場。
所以說......沈輕瑤是想取代自己與顧淩塵一同飛升？
[他們二人並未飛升。]
這不可能。
聽到此話，雲昭蹙眉，顧淩塵的天賦與努力確是有目共睹的，否則不會被選為雲華宗宗主，受眾人敬仰。
人品也許能看走眼，可他的實力真是不容小覷且道心十分堅定，怎會沒有飛升呢？
按理來說，飛升才是他必走的一條路，絕不會輕易更改。
莫不是受了旁人的影響，隻顧尋歡作樂了。
雲昭想不通，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可這兩次唯一的變數就是......沈輕瑤。
沈輕瑤和係統究竟想做什麼？
想不明白。
雲昭捏了捏眉心，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究竟為何，除非沈輕瑤的真正任務就是阻止顧淩塵飛升。
[想得不錯。]
突如其來的聲音叫雲昭嚇了一跳，她難得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
被人時刻窺得想法的感覺可真是討厭啊。
[......]
雲昭又抬手捏了捏眉心，倏然間有一個想法：“所以你帶我來這裡是為了顧淩塵？”
[不，是為了你。]
為了她？
雲昭嗤笑一聲，雖沒說信或不信，可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她敷衍地厲害，可那聲音適時卻再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走吧......]
依舊是無悲無喜，細聽時卻又帶了點彆的意味。
話音剛落，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受到一股氣流湧動，眼前的白光刺得她重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入目便不再是一片全白。
這出來了？
為什麼不把話說完？說一半留一半，是不知道還是受了什麼限製？
天機？
雲昭不知道。
她伸出手，接住從樹梢透過的日光，眨了眨眼，忽覺恍如隔世。
在那元境中，很多事情她沒有細想，是有意識壓製自己的想法。她不知道那人對於她的心聲能聽到多少，可下意識地她不想叫人窺探許多，即使目前看起來那人對她了如指掌。
元境中的記憶非但沒有被遺忘，反而越發清晰。
前世的她如願與顧淩塵結為道侶，兩人一同修煉、同步飛升。
而如今，有了沈輕瑤的介入，她會與顧淩塵反目，因嫉妒走火入魔後被一劍穿心。
就像她之前的夢境。
夢境中她沒有看到結局，所以，最終她還是沒能從顧淩塵手中逃脫麼？
雲昭摸著心口，那裡沒有血肉翻飛的觸感，完好無損。
她知道若不乾預，她會走向今生那已經書寫好的結局——墮入魔道，一劍穿心。
可一切已經變了不是麼？
從她決定退婚的那刻起，她的命數就已經不一樣了，偏離了既定的軌跡。
而那“現世”畫麵中的“她”真的是她嗎？
她不認為自己會那般“弱”，任人欺辱。她實力雖弱，可絕不是任人宰割、忍氣吞聲的主，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除非，那是彆人眼中，有了沈輕瑤與係統的介入後，她的既定結局。
雲昭放下手神情凜然。
她的人生隻能由她自己決定。
顧淩塵與沈輕瑤......
先不說外界影不影響，顧淩塵成不成仙是他自己的選擇，而沈輕瑤......
雲昭眸光一寒，她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兩次、三次。
誰想害她，她定叫那人血債血償，就算是與顧淩塵刀劍相向。
走火入魔、一劍穿心？
嗬。
那也得看她答不答應了。
身形微動，再看時，原地已沒了雲昭的身影。
[話多了。]純白空間內一道聲音響起。
沉默半晌後，才有聲音接道：[吾並未多言。]
如雲昭還在元境，便會發現這兩道聲音一模一樣，可她已經飛身出了百裡外，還詫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