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修仙必除戀愛腦 近道 3571 字 3個月前

藏仙山內藏神仙,兩界城牆隔兩界。

這是兩界城中所有小孩都會唱的童謠,此城因背靠藏仙山,身倚玉瓊宮,因此商旅十分繁榮,更是魚龍混雜,仙凡混居之地。

第二日,玉靈換了身遊方道士常穿的破布青衣,把麵容也易成消瘦又邋遢的模樣,胡子拉碴的,肩上搭了個搭褳,晃晃悠悠地出現在了城中一處凡間市集,雙手高拿著魚鼓和簡板唱道情,不一會兒身邊就圍了一堆人。

昨日恢複靈力之後,他斂了身形與氣息暗跟在曲萍兒身後,看著了她口中那位心心念念的表哥,是一個麵白體弱的讀書人,會些兒花言巧語,哄得曲萍兒喜笑顏開。又探聽得他今日要去赴詩會,便化個道士專在此必經之路上等他。

待了結了這樁因緣,他也可安心回去繼續閉關了。

“遊四門來神點化,

二道童領他去出家,

靈官擋道試真假,

寶劍劃河擋阻他。

嬌娥捧茶奉台下,

心中守法不應答,

舍身崖前功果大,

五龍捧聖歸天涯。

……”

正唱著,不久麵前便走過一個穿著白麻布長衫的書生。玉靈自然地穿過人群,打著魚鼓簡板,晃晃悠悠的走到那人的身側。

哼唱的聲音逐漸減弱,嗓子裡隻剩一些聽不出唱詞的小曲。那白衣書生見一個邋遢道士跟在自己身邊,皺了皺眉,腳步也加快了些許。

玉靈再次不疾不徐地跟上,手中的簡鼓隨意打著拍子,在他表現出慍怒前率先開口:“先生往何處去啊?”

本朝禮重修仙者,就算是官員見了和尚、道士、修士的也要給幾分薄麵,但是兩界城中修士太多,也有不少假扮修士來打秋風的,普通人根本分不清,從而也有很多人被騙。郭靖平隻當是遇到了打秋風的假修士,壓了壓心中的不喜開口道:“小生往城外溪流處赴詩會去。不知道長何往?”

“貧道自逍遙來,亦往逍遙中去。”玉靈甩袖將手背在身後,回了句套話,“方才觀先生氣度不凡,紅光滿麵,想來是有喜事。”

郭靖平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昨日曲萍兒取回白蘭芝,自己的病不日便可痊愈自然是喜上眉梢,被看出來也不奇怪,便回道:“不瞞道長,確實是有喜事。”

此人生得一雙多情瀲灩的桃花眼,一身毫無點綴的白衣更襯得他容貌清俊,氣質文雅,怪不得曲萍兒心心念念,寧願不修行也要和他在一起。

“從來喜事無單至,先生鴻運當頭,接下來好消息還多得很喲。”玉靈捋著變幻出來的胡須,笑盈盈闊步走在前頭。

這時兩人已走至城外林中,眼看四下無人,郭靖平心中也起了好奇,快步趕上他問道:“請問道長,小生接下來還有什麼喜事啊?”

玉靈笑了笑,不再開口,隻是捋著胡子向前走,直到郭靖平心中好奇不已,反複追問,他才悠悠開口道:“你我有緣,也罷,貧道今日就送你一卦。”

兩人撩袍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玉靈隨手施法變出兩盞清茶,看得郭靖平眼中一驚。

他撚起手指做出打卦模樣,又要了郭靖平的名姓和生辰八字,攤開了他的手掌觀看。訝然道:“哎呀,先生這命格必是胸有韜略,心懷大抱負之人啊!”

郭靖平終究還是年青舉子,沒有那等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聽了好話麵上儘是歡喜之色,央求玉靈多說幾句。

玉靈有心與他套近乎,而且他方才說的也不儘是空話,此人的確是頗有才華,隻是年紀尚輕,還有些輕浮,若沉下心積澱,假以時日是有當大官的運道。

他撚指掐算片刻,吐出兩句雲裡霧裡的讖語:“馬困鞍韂期伯樂,雀在枝頭待時飛。拾得一粒雪中碳,三九得過金鼓催。”

郭靖平飽讀詩書,怎會不懂這兩句的意思,特彆是最後一句“三九得過金鼓催”,不就是指近在眼前的春闈!他心頭大悅,忍不住從石上猛然站了起來,撫掌連道:“好!好!好!果如先生所言,時機就在當前!”說罷向玉靈深深一拜。

玉靈心想還是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子好拿捏,幾句話說到心坎上就行了,若是換了修仙界的老妖怪們,還不先打上個三百回合,看看誰實力更強誰就說了算。

二人一路同行,談天說地,郭靖平一路上眉開眼笑,全然沒了之前的倨傲。

過了一座小石橋,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一條小溪貫穿其中,四麵稀稀疏疏長了幾棵頗有風姿的古樹,是一片合適春季踏青的清雅所在。

前方正有幾個年輕的書生小姐們在一同玩樂,三兩個聚在一起投壺,還有幾個散散落落坐在溪流邊搖著扇子談笑。仆人們就沒那麼清閒了,在上遊準備曲水流觴的用具,各樣的杯盞被一一擺放在各色花形的木盤中,一旁備好了幾壇清酒。文人作會總是少不了酒的,飲酒之後心緒放鬆,思想也天馬行空起來,更能作出平常想象不到的詩句。

玉靈跟在郭靖平身後闊步向前,魚鼓簡板豎起來靠在左肩,破爛的袍子晃晃蕩蕩,在一群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中格外另類。

郭靖平自然地向眾人拱手行禮,在一堆綾羅綢緞,珠光寶氣之中,他一襲麻布白衣俊雅出塵,猶如一枝天然去雕飾的白梨花。有些凡人的達官貴族喜好養門客,特彆是有風骨,有氣節,有文采的讀書人,郭靖平應該就是投了這些人的所好。

一個身著紫衣上繡著五彩團花的公子向二人走來,玉靈一瞟他的臉,此人眉目狹長,眼尾上挑,是多智狡黠的麵相,一看就知是個不好相與之輩。隻見他自然地攬過郭靖平的肩膀,指了指玉靈問道:“這人是誰呀?”

郭靖平答:“這是在路上結識的一位道長,算卦奇準!故而帶他一起前來,想引薦與諸位結識。”

修仙界有些弟子在明知築基或結丹無望之後,會離開仙門去凡間謀求差事。那些人和曲萍兒這種純粹為了情人放棄修行路的不同,他們雖然在修仙界不出挑,但在凡人中卻都是可以以一敵百的高手,多得是達官貴族願意將其豢養成武客,對此玉靈也是有所耳聞的。看來郭靖平以為自己接近他,是想要在這些貴人麵前學個毛遂自薦!

那紫衣公子鬆開他的肩膀,向玉靈那邊走了幾步,上下打量了幾眼,說道:“我家老爺子近日偏好請些大宗門出身的修士做門客,這倒是不假,但這樣衣衫不整的破落道士,可是在我家乾苦力都不會要的。”隨後重新攬過郭靖平,說,“走吧。”

郭靖平轉過身尷尬地揖了揖手,隨後還是被那公子帶走了。

玉靈在後麵看著兩人相伴離去的背影,那公子的手,一開始攬著郭靖平的肩膀,隨後自然地滑向了他腰間,還捏了捏!他眼底顫了顫,心想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這郭靖平明麵上和曲萍兒有婚約,私底下難道是個斷袖?

在山裡待了一百多年,剛出來就開了眼,情癡配斷袖,這兩人也是挺有意思的。

詩會開始,玉靈在離郭靖平與那紫衣公子的不遠處尋了塊平整的石頭,以魚鼓當做枕頭斜躺著曬太陽,他鳳眸半闔觀察著眾人,此處離他們曲水流觴的溪邊有些距離,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人注意。

各色名窯杯盞被擺放於木盤上,隨著水流飄蕩而下,停在誰麵前誰就要作詩,作不出,或作得不好就要罰酒。

隨著一群書生小姐嬉嬉笑笑,一個盛著天青色酒盞的木盤蜿蜒遊蕩,停在了郭靖平麵前。

他正要俯身取過酒盞,那紫衣公子卻先他一步,將酒盞拿在手中。

郭靖平疑惑,伸手要取,卻被他壓下肩膀。

紫衣公子站起來,舉起酒盞向眾人道:“靖平的詩才,想必諸位都已知曉,恐怕你我之中,沒有他的敵手。一直讓他贏,也未免太過無趣,不若今天就換這位新朋友,來試一試。”

說罷,將酒盞遞向一邊石頭上的玉靈。

眾人轉頭看見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道士躺在石頭上曬太陽,皆哄笑起來,嚷嚷著讓他作詩。玉靈不管他們有多吵嚷,自巍然不動,直等到那紫衣公子將杯盞遞到他眼前,沉聲道:“老道長,你是作?還是不作?”

玉靈直起半個身子盤腿而坐,接過酒盞,隔著天青色的盞口與那紫衣公子對視,還是不開口。

紫衣公子見他這等態度,仰身嗬笑道:“這老道士是呆了還是傻了?本公子叫他作詩,他敢不動?”

郭靖平見他不悅,忙快步趕來,彎腰在玉靈耳邊說:“道長,這是都尉家的二公子魏展,時任左平衛中郎將,半城的兵馬都歸他調遣。您要是不方便作詩那就這樣,我念一句,您說一句……”

玉靈輕輕拂開他,自石上站起身來,托著天青色酒盞的手掌一翻,瓷片碎裂聲響起,濺落了一地酒香。

郭靖平與魏展退後了一步,下意識地抬袖擋臉,等到手放下,麵前哪有破衣爛衫的老道士,隻有一首天青色的粉末聚合而成的詩句,被風一吹就散得無影無蹤。

馬困金鞍雀困籠,

寒窗運轉有時鴻。

仔細招惹無名火,

金屋玉帶化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