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住夔龍的那道金鏈名為“縛龍索”,是玉靈親自煉化而成,他曾用其斬殺過一條青冥鼉龍,不過今日這條曜星夔龍本性屬水,縛龍索並不能與之相克,而且曜星夔龍本來就是鱗蟲中最強者,恐怕隻能捆住它一瞬,還需儘快取角。
他由上而下飛身入陣中,右手再次掐起劍訣,將周身之氣彙聚於中指午位,一道青色劍光立刻從指尖射出,如同將日月之光共同彙聚於此,銳利之氣直衝雲霄。
他將劍氣縮短至三尺長短,往龍角根部一削。一聲劍鳴過後,龍角應聲而斷。
看見方才揮砍了無數次的龍角被如此輕易得取下,豐鉞驚得瞳孔猛顫。眾人也皆是心驚不已,恐怕之前豐鉞不插手的話,龍角早就被取下了,而他還白費了一身力氣。這就是元嬰和金丹期的差距麼?
曜星夔龍經曆斷角之痛,更加奮力地扭動著身軀,試圖掙脫鎖鏈,就在下一瞬,縛龍索的承載能力達到了極限,精鐵的斷裂之聲不絕於耳。曜星夔龍終於掙脫了束縛。
它憤怒地嘶吼狂嘯著,赤金色的瞳孔中閃耀著嗜殺的本能,頭頂的傷口處血流不止,龍血流了滿麵,更顯它的麵部猙獰可怖。
隨著它的陣陣嘶吼,龍角的斷裂處突然閃出數道藍色光波,這些光波回蕩在陣內,其中一道,剛好擊中玉靈身上。
玉靈瞬間嘔出一口血,被擊飛出陣外!
他在空中翻轉一圈後半跪落在草地上,單手捂著胸口,看起來痛苦萬分。
泰掌門和眾長老立刻趕來查看。
泰掌門立刻關切的問道:“老祖,您如何了?”
當著他的麵,玉靈再次吐出一口淤血,將喘息調勻後回答道:“難道看不出本座已經退回煉氣期了嗎?”
在場的眾人雖都隱隱窺探到了些許,但真當他親口說出來的那一刻,心中卻都是一震。
幾個長老麵麵相覷,都不敢相信強大到方才光憑氣刃就可以斬下夔龍角的玉靈老祖,居然真退回到了煉氣期!
泰掌門此時更是心情複雜地擰起眉頭,一張口欲語還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玉靈是整個玉瓊宮唯一的元嬰期,他的存在就是玉瓊宮的架海金梁,一旦失去了這個元嬰期,玉瓊宮將再無與其他宗門或是外道抗衡的能力。
氣氛死寂了半晌,隻聽玉靈說道:“方才那道藍光名為‘散靈魔焰’,是曜星夔龍的保命手段,被擊中者功力越強散功越狠,不過四五個時辰之後就可恢複。”
他的語氣依然平靜,即使目前在在場的所有人中,他的實力最次。
聽說隻是幾個時辰,泰掌門的臉色略微緩和,接過夔龍角,道:“那可要晚輩等護送老祖回山?”
“不必,你等先帶著龍角回去修好大陣,本座在此調息片刻,等到功力恢複方回。”
聽到現在回去,眾人皆是麵露不悅,本欲等到斬殺夔龍之後,能分到一些稀有的材料。以為有老祖壓陣,是板上釘釘的事,誰知現在卻要空手而回。
此時豐鉞站出來說道:“方才受老祖丹藥之恩,我願留下來,為老祖護法。”
他此言一出,眾長老紛紛站出來說要護法。
玉靈的目光半帶淩厲地掃過眾人,道:“此龍即將魔化,我如今隻在煉氣,無法再驅動神光退魔令抵禦,我尚且有保命的手段,你們幾個是舍得下性命還是舍得了法寶,要與我在此共抗此龍?”
聽聞此言,眾人皆低頭沉吟,這啊那啊地說不出個定數。還是泰掌門發話:“諸位長老,我們還是不要打擾老祖清修了,回去修好大陣重要。”
見他們都有了離開的台階,玉靈便不再講話,冷著臉閉上眼睛打坐調息。
眾人皆拱手而退。
片刻後,已經看不見那些人禦劍飛行的身影。
玉靈站起身來,雙手掐劍訣控製著神光退魔令所圍成的大陣緩緩沉入水下,曜星夔龍這時已經力竭,疲軟地趴在陣底,故而沒費多少力氣,便成功將其安放回了湖底。
在修仙界沉浮了五百年,他何嘗讀不出這些小輩的想法,現在的修士大都隻看得到自己的利益,無視平衡的法則,若無曜星夔龍這樣的高階靈獸鎮壓,禁淵之內恐怕已經獸潮暴起了,還哪來如今的和諧。
他將法寶都收回身上,環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抬手撤回抵擋獸群的金光陣,很快將這裡恢複成了本來的樣子。
此處依舊位於禁淵的深處地帶,樹蔭蓋頂,遮天蔽日,看似靜謐無比,卻永遠危機四伏。
奇花瑤草長於千百年的靈木之下,蠍蛛蛙蛇蟄伏於落葉樹皮之中,無聲更比有聲險,大意不得。
足尖點地,他翻身飛躍至頭頂的樹杈上,雖然樹上也稱不上安全,但比地麵是好多了,更兼具視野的優勢。
落穩之後,他閉上雙眼,以靈識窺探四方,終於在東北角發現了此行的最終目標——九光靈感蓮。
修行之路,本就是盜天地之機,結丹期之後每上一層都是難如登天,他臨近突破元嬰十層已經三年,卻最終未能突破,還在元嬰九層境界徘徊不止。
經過一番查證,他一直翻閱古籍,終於查得九光靈感蓮或許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隻是這九光靈感蓮極為嬌貴,九葉九瓣缺一不可,還必須是鮮活的植株才有效果,可偏偏生長其的蓮池之內還有靈蟒把守,這靈蟒極為敏感,遇金丹以下胡亂攻擊,遇金丹以上立即毀蓮,兩敗俱傷,不死不休,極為難纏。
雖然在修士麵前修為可以壓製,但對五感都比人類敏感的數倍的靈獸來說行不通。
方才他故意挨了一記“散靈魔焰”就是這個原因,實際靈力並未消失隻是被隱藏了。也多虧這隻是條曜星夔龍的幼體,不會自己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傷。
確定了九光靈感蓮的位置後,他以靈力催動腳下,以極快的速度掠過一顆顆樹冠,快到幾乎無法察覺,若有人神識探之,最多也隻會看見一抹青白色的殘影,更無法窺探到其他信息。
青白色的衣袂在樹梢枝丫之間流過,於蓮池一裡遠近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放出神識探查,在腦海中豁然勾勒出一副景象,不同於曜星夔龍居住的洞潭那樣狹窄深邃,這蓮池平而廣,水深也許隻到腰間,內裡沒有彆的植物,隻生長著一株金蓮。
池水倒是清澈見底,氤氳著縷縷靈氣,是一方仙靈毓秀的寶地。
而在池水之中,清晰可見地盤踞著一條雪白的大蛇,將九光靈感蓮圍在自己中間,巨大的身軀並沒有完全沒入水中,一條背脊露出水麵,其上還突出著尖銳的肉刺,再看它腮下,居然隱隱長出了魚鰭。這是一條即將化蛟的靈蟒!
玉靈想,這條靈蟒應該也是靠此蓮逸散出的靈氣與藥性才得以化蛟。不過即將化蛟的靈蟒更為敏感,不可貿然行動,如若激怒此獸,被它傷了蓮花就得不償失了。
他在樹冠之上盤起腿,取出自己煉製的淳陽和真丹服下,這可以使他的靈力不逸散反而更加精純,一邊調息一邊將神識擴散,分布周邊,準備觀察片刻再行動。
另一邊,玉瓊宮主殿玉虛閣內。
泰掌門負手而立,豐鉞與江長老正站在他的後方,方才獲取的夔龍角被包裹在一團藍色的熒光中,在宮殿的半空中漂浮著。
淡藍色的熒光映照著每個人的臉,卻照出了三種不一樣的神情。
豐鉞長老的臉上明顯浮動著不悅,白去一趟還差點搭上性命,他當然是不開心。
泰掌門則是顯現出比方才在禁淵時更複雜的陰沉。
江長老瞄過兩人的神情後,然後低下頭麵無表情。
“沒想到這曜星夔龍如此厲害,竟還能傷到老祖?”江長老道。
泰掌門淩厲陰沉的眼光看向夔龍角,說道:“你們以為,僅憑一條曜星夔龍的幼體,真的能傷到號稱‘仙魁’的玉靈老祖嗎?”
“掌門此言的意思是,老祖故意被其所傷。”江長老反問道。
泰掌門點點頭,蹙眉道:“老祖應該是另有所謀。”
“我們走時,那令牌做的大陣並未撤除,我看哪,玉靈老祖就是不想讓我們這些小輩分一杯羹,自己獨占那條曜星夔龍!”豐鉞叫道。
聽了他的話,泰掌門搖搖頭,否定道:“老祖若要獨占曜星夔龍,我們誰敢有意見?不至於散功至煉氣。我恐怕,老祖故意中招,是做給我們看的。”
“做給我們看?”泰掌門淩厲陰沉的眼光看向夔龍角,說
“老祖長久閉關,從不下碧霄宮,同我們這些小輩並不親近。我恐怕他今日之舉皆因不信任我們這些小輩,想要試探所至。”
江長老:“若我們今日膽敢在他麵前表露出絲毫不敬,或者妄圖奪取夔龍,那恐怕就……”
泰掌門以沉默代表認可了他的話。
修煉到他們這個階層,大多都不會輕易出手了,出手必見其果。
而這一行的結果可見的並不讓人滿意,也無形中傳遞出了一個訊息——老祖並不站在這些小輩們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