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長相當然毫無疑問是堪稱極致的可愛，但是，氣質也令人傾心。”年輕人沉靜而又堅定地說道，“您也可以認為，‘可愛’是一種整體的感覺，並不一定隻是在描述您的臉孔。實際上，我倒是覺得您的麵容太過美麗，以至於連‘可愛’的感覺都被衝淡了一些。但是，即使是在那美麗到令人屏息的容貌上，隻要流露出困惑與不安的表情，也同樣會讓人感到‘可愛’……哎呀！”

正在對仙羽娓娓道來的時候，年輕人的神情突然變得訝異、幾近震撼，甚至還一度驚叫出聲。

他的這種態度變化太過突兀，使得原本在一旁認真傾聽的仙羽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仙羽問道，“為什麼突然大叫出聲？嚇了我一大跳呢！”

“我仔細看看，才發現……您的眼睛……左右竟然是顏色不同的？”年輕人以驚訝的態度說道，“這應該不是我看錯了吧？”

對方在此時才做出反應，讓仙羽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我的眼睛不夠顯眼嗎？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發現呢……）

由於這個話題在此時才被提起，仙羽不太高興。

仙羽本想用更強硬點的口氣說話，抗議對方粗心疏忽的一麵。

但是，對方似乎容易小題大做、過分敏感。

若是說話口氣太過強硬的話，又會被認為在不高興吧。

因此，考慮到這一點，仙羽便采取了更為柔和的口氣。

“你說的對……我的確是雙眼異色沒錯……”仙羽的聲音原本猶如冷泉般澄澈清甜，但稍作軟化後，卻有一種山霧般縹緲的空靈之感。

仙羽的雙眼，不但有著不同的顏色。

而且，一眼是綠色、另一眼是藍色。

這樣的色調特征，也與東方的本土之人大不相同。

但仙羽的麵容線條，卻又非常明顯地具備東方少女的柔美與略帶稚氣的親和感。

因此，陌生人看到仙羽時，若是沒有注意到眼眸的顏色的話，一般來說，便往往隻會將她視為一位早生白發的秀麗少女而已。

倒是與仙羽相熟的人，會以“鴛鴦眼”來調侃她。

由於“鴛鴦眼”通常指的是雙眼異色的白貓，而仙羽的瞳色、發色與可愛的容貌又近乎完美地符合這一特征的緣故，因此在天雨村中，仙羽的綽號也叫“貓貓”或是“喵喵”。

不過，仙羽並不認為自己的性格與貓很像就是了。

而且，從仙羽所擁有的名字來說，她反而覺得自己與“飛鳥”這一類的動物更加相近。

當然啦，由於貓無論怎樣想也是可愛美麗而又輕盈的動物，因此被叫“貓貓”或“喵喵”的時候，仙羽也絕對不會感到討厭就是了。

自己的哪隻眼睛，到底對應的是哪種顏色？在大部分時間裡，仙羽並不能清楚地說出來。

這也是有著十分古怪的原因的。

大部分情況下，仙羽的左眼是藍色、右眼則是綠色。

但不知為何，有些日子或是時間中，又會出現左眼呈現綠色、而右眼呈現藍色的情形。

唯一能確定的是，無論是哪隻眼睛呈現何種顏色，仙羽的雙眼，都永遠是不同的顏色。

這便是發生在仙羽身上的奇異現象了。

麵對這樣詭異的事情，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但由於從有記憶以來皆是如此，村民們也早已看慣了仙羽的這雙眼睛，對此見怪不怪了。

因此，仙羽也就不那麼放在心上了。

她充分地認識到了自己的異常，並且選擇去接受、對此心平氣和。

隻不過，偶爾還是會想起來，並且有些心情複雜就是了。

（無人對我提到“異色雙眼”的事情，已經有多久了呢……）

（因為時間實在太久了，我有時都快忘記自己是個擁有銀發以及藍與綠色雙眼的怪人了……）

由於仙羽從來沒離開過天雨村，村民們也早就對調侃她為“鴛鴦眼”“貓貓”感到膩味了的緣故，像年輕人這樣突兀地強調她異色雙瞳的行為，讓她感到很陌生、甚至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真漂亮！多麼清澈、純淨、透明的眼眸啊！”年輕人熱烈地說道，“‘異色瞳’這種現象，雖然早已聽說過了，但真正擁有顏色不同的雙眼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真的嗎？”仙羽不由得睜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驚奇地問道，“就連你這樣的遊方商人，也沒有見過雙眼顏色不同的人？”

“沒有見過啊。”注視仙羽的眼睛的時候，年輕人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珍禽異獸、或是稀世珍寶一般，興奮地說道，“我感到自己十分幸運……或許遇到您這種人的機會，比遇到龍鳳之類的祥瑞還要稀少呢！”

“這樣啊……”仙羽柔和地輕歎一聲，她終於弄明白了年輕人驚訝的原因。

之前，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仙羽一直對此感到很是奇怪。

自己的雙色眼眸，的確應該是十分稀有的外貌特征、會讓人不得不去在意。

但一般來說，仙羽身上更容易讓人注意到的外貌特征，難道不是那頭銀光閃閃的長發嗎？

這頭銀色長發，也是仙羽天生就有的美麗秀發。

那看來雖然很像，但並非是白發，而是猶如白銀、或是白金一類的貴金屬絲縷一般，直接暴露在陽光或是月光下的時候，就會反射出耀眼的亮麗光彩。

那銀色的發絲光可鑒人，強光下甚至可以晃得畏光者睜不開眼睛。

與缺乏光澤與色彩的白發不同，仙羽的頭發其實具有一種獨特的、難以描述的顏色，隻是與東方人通常具有的黑發比起來、仙羽的發色就太過於難以形容了。

而且，由於這種頭發的顏色與白色很相近的緣故，他人往往隻當她是少年白發，並不怎麼注意到那發色有彆於白發的特征。

仙羽倒不是嫌棄自己的一頭銀發，她隻是由於擔心太過顯眼而感到煩惱而已。

所以一般來說，仙羽出門時都戴著帽子或頭巾，遮掩自己的銀色長發。

今天直接將銀色秀發暴露在陽光下的這種情況，對她來說是罕見的失誤行為。

為什麼會沒戴帽子或頭巾就出門呢，僅僅是由於仙羽被那仿佛在呼喚自己一般的奇妙聲音所吸引，恍惚間忘記了戴帽子罷了。

天雨村中的人看熟了仙羽的銀發，不覺得驚訝，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第一次見麵的年輕商人，卻對仙羽的銀發毫無反應，反而關心她相對不起眼的異色雙眸來，這一點讓仙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你的頭發也很漂亮！”年輕人好像才剛剛注意到仙羽的發色一般，興奮地稱讚道，“看起來就像真正的白金細絲一般！好華麗啊！”

“嗯……”仙羽用微弱的鼻音回應之後，又忍不住問道，“我的頭發……難道不是比我的眼睛更加顯眼嗎？”

“是這樣沒錯。”年輕人讚同地點點頭，但又說道，“但白金色或是白銀色的頭發，雖然罕見，我至少還是見過的，也確實有一些西洋人就是這樣的頭發。可是，就算是西洋人，也幾乎見不到您這樣雙色的眼睛。所以，我才會為這雙眼睛驚訝。”

“你的眼睛也很特彆。”仙羽緩緩地說道，“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金發的人……但金發的話，應該比我的銀發要常見一些吧？不過，深紅色的眼睛，我聽都沒有聽說過呢。和白兔的眼睛也不一樣……”

“嗯，這就是色素的變異而已。”年輕人爽朗地笑道，“跟白兔那一類的動物，眼睛與血液顏色相同的那種情形是不一樣的。”

“‘色素’是什麼？”仙羽疑惑地歪頭說道，“這個詞兒我沒有聽過。”

“啊……該怎麼跟您解釋才好呢……”年輕人又露出了稍稍帶些煩惱的表情，思索片刻，然後說道，“‘色素’，就是讓事物呈現出不同顏色的物質。您能明白嗎？”

對仙羽來說，“事物”與“物質”也是比較陌生的詞語。幸好，根據上下文還可以勉強推斷出來意思。

“我知道了。”雖然並不是很明白，但仙羽意識到再問下去，很有可能會繼續問出更多自己不理解的詞語，那就麻煩了。

權衡利弊，仙羽覺得還是先不要問下去了比較好。

“有了，送給您這個吧。”年輕人從某個口袋中取出兩條顏色不同的絲帶，並且遞了過來。

這兩條絲帶尺寸相同，約有三指寬、四尺長。

一條澄澈如青空，一條翠綠如芳草。

除去本身的顏色之外，絲帶上麵還點綴著奇異的光點。

這些光點與仙羽的銀發有著相近的性質，在強光下會閃閃發亮，令人想起晴朗的星夜。

“這是用來做什麼的？”仙羽疑惑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絲帶。

這兩條絲帶的材質極為滑潤厚實，讓人有一種手中捏著的部分乃是異色的玉石製品的錯覺。

“在我看來這就是發帶。但您可以在任何場合下使用它們。”年輕人略帶遺憾地說道，“很可惜，我找不到和您眼睛顏色完全相同的絲帶。您眼睛的顏色太美麗了。人工製作的產物，終究是無法與之匹敵。”

“我不需要……”仙羽困惑地說道，“我綁不慣……總覺得有些勒頭發……”

對仙羽來說，將頭發刻意紮起來、或是編成辮子，是很難受的體驗。

仙羽從小就不太習慣這種被束縛的感覺。無論留著多長的頭發，她也總是披散著行動。

不過，除了顏色不同之外，仙羽的頭發還有著另一種奇妙的特性。

這頭銀色長發異常順滑。即使不紮起來，似乎也不怎麼容易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