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過後,霍爾拉森林自然保護區的景致彆具一格。所以,保護區的工作人員剛撤銷封山的禁令,便有大量遊客進入其中。
白庭樂是有預感自己這段時間的麻煩會變多,但她沒料到這麼快就能遇到。
“這位男士您好,冬季天乾物燥,請不要在林中抽煙,以免引發山火……”她走向正在步道上遊玩的旅客,有些頭大地出聲製止。
薩繆爾緊跟上去,經白庭樂同意後,他休假的話,可以在巡山時同行,給她當助手。
被點到的兩位男性遊人各自叼著煙談笑風生,見白庭樂冷臉勸他們彆在保護區內吸煙,其中一個嬉皮笑臉地迎了上來,露出一口醜陋的黃牙:“哎妹子,我倆就是習慣了,再說了,這麼厚的雪,哪燒得起來呢!”
他輕車熟路地從兜裡掏出一包煙,抽了根遞給白庭樂,看她身後還跟著人,又肉疼地再加一根煙。
“妹子,給你根煙,咱們各退一步哈,就當沒發生過。”這位自以為會來事兒的煙民企圖賄賂白庭樂。
後者簡直要被氣笑了:“誰跟你咱們?”
她將兩支煙拍在了煙民的胸前,看向另一個偷摸用雪熄滅煙頭、試圖銷毀證據的男人,忍無可忍道:“說了不聽是吧?還亂扔垃圾呢!”
“現在!立刻!把煙頭撿起來。”白庭樂的臉色臭得已經不能再臭了。
“唉,你這女的……”煙民搖著頭,顯然是覺得白庭樂不上道,他也不打算繼續耗,徑直回了同伴身邊。
兩人小聲交流了幾句,隨後哈哈大笑,另一個一直沒出麵的人咳嗽幾下,朝著雪地吐出了一大口濃痰。
見兩個男的絲毫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兒,她忍無可忍:“薩繆爾,幫我拿著東西。”
待薩繆爾接過後,白庭樂活動了下身體,然後快步走向兩人,她率先盯上了更瘦弱矮小的那個煙民:“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我最擅長揍人了,專叫旁人看不出來。”
說罷,她毫不留情地握拳捶向這個態度不端正的男人,後者一下就□□倒在地。
他的同伴愣了下,條件反射性地後撤一步,想要遠離紛爭現場。
“我可沒忘了還有你。”白庭樂直接一腳把人踹翻,對著薩繆爾勾勾手,後者立馬領會裡麵的含義。
他掏出背包裡的繩子,將兩人的手都捆住,在白庭樂的指示下,把這兩個男遊客帶去了霍爾拉小鎮派出所交罰款並接受批評教育。
三人離開後,其她同樣在此處遊玩的女性遊客鼓著勇氣走上前來跟白庭樂搭話:“姐,你剛剛太厲害了!”
有個戴毛絨帽子的女孩子瘋狂點頭,表示同意:“對對對,這倆男的在我們前麵,老能聞到那股煙味兒,惡心死了!”
“……可惜我不敢上去說。”她又有些沮喪。
“反正我們都超崇拜你!希望以後也能像你一樣製止這群害蟲。”還有一個長發女孩對白庭樂露出了星星眼的表情。
被圍住誇讚的白庭樂隻是笑笑:“我是這片地區的護林員,保護森林的事情是我應該做的。”
她朝著那個戴毛絨帽的女孩安慰說:“不敢出麵阻止並不是你的問題,大家性格不同,可能顧慮到的問題都不一樣。我覺得你最優先考慮的因素應該是自己的安全,有些神經病發起瘋來蠻危險的。”
回複完這個,白庭樂轉頭又跟長發女孩表達感謝:“謝謝你們,能有這樣的心意,我相信大家都會變成理想中的自己。”
……
終於跟女孩子們聊完,揮手告彆後,白庭樂回到了之前她與煙民交談的地方。
在這裡,她有一些不同尋常的發現——
山路上鋪蓋的木板步道出現了刻痕。
單個看似乎沒什麼問題,但合起來觀察,就能發現這些刻痕組成了箭頭,指向了某個特定的地方。
白庭樂恰好知道那邊有什麼。
薩繆爾通風報信的一個狼群就在該方位上。
不過白庭樂仍然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這些刻痕與大自然風吹雨淋、行人來回移動留下的痕跡差彆不算太大,僅憑聯想就認為它們組成了指向某地某物的標記,這樣聽起來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
當然,不管怎麼說,她還是要多多注意才行,寧可浪費些心力,也不能釀成慘劇。
*
白庭樂結束工作後又去到了鎮上,不僅是要在警局對今天送來的兩個煙民的事情作記錄,也是因為獸醫瑪蓮娜女士向她轉達了一則消息——
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請她們倆前往協會商討有關學校教育講座的事。
白庭樂先入為主,認為自己隻需要提供一些意見即可,沒想到……
“我?演講?”會議室內,她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
動保協會的會長林粟女士點頭:“是的,我們想邀請您作為演講人之一。”
白庭樂從小到大都不愛這類活動,更彆提讓她成為演講者了。她的眉頭緊皺,表情看上去無比苦惱:“我知道你們是覺得我成天在山上跑,對於保護森林、保護生態了解得更具體一些,但是……讓我講?這個我真做不來。”
一同到來的瑪蓮娜女士是這方麵的高手,她也愛跟小孩子們聊天,所以欣然同意了協會的邀請。此刻,瑪蓮娜就在旁邊看著熱鬨。
她笑眯眯地勸道:“其實也可以當鍛煉自己呀。”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白庭樂沒法反駁。
林粟看出了她的不願意,也沒有太過勉強:“沒關係,講座還有一段時間才開始,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出於我個人的看法,這一代的人很難改變太多了,但糾正下一代的想法還來得及。”
白庭樂先起身離開了,她決定采納林粟女士的意見,再多想想。至於現在,可以回家了,被判定為無關人員的薩繆爾還在協會的大廳裡等她。
對上他充滿信任的眼神,白庭樂突然想問問他的看法,雖然自己最後的選擇肯定不會受其左右,她隻是好奇薩繆爾會怎麼做。
“……總之就是這樣,如果你是我,她們邀請你去演講的話,你會去嗎?”
薩繆爾沉思了一會兒:“我好像沒辦法想象到自己成為你,你是獨一無二的。”
“而且你今天真的好酷,我在後麵要看呆了!就那麼欻欻欻地把那倆男的放倒,還沒怎麼傷到他們。”
“……”白庭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我遲早要把你那些奇怪的書給沒收了。”
“誒?那些書怎麼了?”薩繆爾不理解,他融入人類社會、學習人類文化也才幾個月,對於白庭樂的話並不能百分百地準確理解。
白庭樂聞言停下腳步,毫不客氣地彈他一個大腦瓜崩:“接下來我要監督你好好學習,不許偷懶。”
薩繆爾喜出望外:“真的嗎?太好了,我會努力的!”
*
晚飯依然是薩繆爾準備,念著她今天消耗太多,白庭樂的那份多加了兩個雞腿。
他從廚房裡端著飯菜出來時,白庭樂站在窗邊,好像正眺望著遠方。
可是等他一靠近,才發現窗戶上明明滿是水汽,根本看不見外麵的任何景象。等候了一陣子,白庭樂貌似仍舊沒察覺到他站在旁邊。
擔心飯菜涼了,不合她胃口。薩繆爾想要拍肩叫白庭樂吃飯,下一秒她就有動作了——
她抬手抹去窗戶上的水汽,玻璃表麵逐漸變得清晰,將薩繆爾的神態完完整整地映照出來。
讓人心驚的是,那雙藍色眼睛裡全是癡迷與喜愛。
若是鎮上的熟人看見了,必定會告訴薩繆爾他這眼神脈脈含情,是看心上人的樣子。而學藝不精的薩繆爾隻打了個寒顫,覺得窗戶裡的自己看著不太正常。
他平時看白庭樂就是這副模樣嗎?
那她會不會嚇到?
薩繆爾心跳莫名地加速,一如他之前與白庭樂初見時。緩了幾息,他才又看向玻璃上白庭樂的倒影。
——此刻,對方正笑盈盈地注視著自己。
“你、你……該吃飯了。”他忽地卡殼,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鬱悶地繼續執行原先的計劃,也就是叫她吃飯。
“好。”
白庭樂不明白他怎麼一下子就變得縮頭縮腦,餐桌上也不像以前那樣老盯著她。
洗完碗後,薩繆爾更是逃似的飛速離開了白庭樂這邊。
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白庭樂:?
她原本想要留薩繆爾,給他講一些人情世故的案例來著。雖然白庭樂自己是那種比較直爽的性子,玩不來這些,但多少也懂點,起碼比薩繆爾這個狼人強得多,當他的老師綽綽有餘。
結果這家夥破天荒地頭一次自己先走了。
白庭樂隻好跳過該計劃,直接去洗漱睡覺。臨走前,屋內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她走過去接通:“喂?”
怕什麼來什麼,電話另一頭是她的上級,要求白庭樂接受邀請,參加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即將舉辦的“愛護自然、敬畏自然”講座。
這次,白庭樂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幸好,她自己在飯點前也想通了,打算接下林粟女士的任務,睡前的這通來電也算是與白庭樂的主意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