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顏納悶:“怎麼了?你深更半夜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我隻是覺得……你愛戲弄人,所以在宴席上說的一定是假話。”
“若我說……我真的喜歡蘇兄那樣的男人呢?”
“不可能,我知道你喜歡戲弄我,所以肯定在騙我。”
墨顏扶額:“好吧,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我就知道!你騙不了我的!哈哈哈,顏顏顏顏,我回房了,明天見!”
看著立馬變回那個天真開朗模樣的祁宋,墨顏簡直懷疑人生,好像不管墨顏怎麼回答,隻要戳中他篤定的那個事實,就是真話。
祁宋很快就離開她的視線,獨留她一人原地興歎。
正要繼續回房就寢時,門又被另一人堵上。
“蘇……蘇兄?!”
蘇馴虎難得來找她。
隻是這大半夜的,來找她作甚?
不會像祁宋一樣,來求證宴席上那句玩笑話的真假吧?
也不知道那句話後勁竟然這麼大,能讓這麼多人都睡不著。
當時……她也隻是顧著好玩,才隨口答了蘇馴虎的名字。畢竟她看出來了,蘇逐鹿是喜歡祁宋的。
“墨……墨姑娘……”
一向直來直往的蘇馴虎此刻竟然開始結巴了,他斷斷續續的說:“墨姑娘,我是……太始大陸,北鬥七派中行三——天璣派掌門的首徒,亦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天璣掌門……”
“我……目前我是二境清濁法相境……打算在三年內突破修成三境……我還有個妹妹,名叫蘇逐鹿,是我把她從小拉扯大的……”
短短幾句話卻讓蘇馴虎磕磕巴巴的說了很長時間,說的墨顏都困了,直接打斷了他。
“停!蘇兄,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所以你大半夜的來找我做什麼?”
“不!你不知道!”
蘇馴虎用堅毅的目光看著她,“我是想說……要我娶你,也不是不行。你模樣尚可,亦好生養,隻要……隻要你能在三年內……修成一境清濁!”
說完他立即抽身離開,留下再次懷疑自己的墨顏。
墨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蘇馴虎竟然跟她說:娶她也不是不行?
隻要她是一境清濁?
什麼叫……
隻要!
???
拜托,她現在隻是三重混沌,修到清濁境界,按她目前的天份速度來說,彆說三年,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成功。
更何況,誰說她要嫁了!
隻是墨顏站在原地無語的對空氣笑出了聲,萬萬沒想到蘇馴虎竟然把那句話當真了,也萬萬沒想到蘇馴虎也有這麼靦腆的一麵。
“蠢貨,沒想到你是這麼的水性楊花,竟然還能同時勾引兩個男人。”
墨顏收起笑容,循聲望去,隻見窗戶外邊有一小男孩坐在對麵那座屋脊上,一隻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他背靠圓月,趾高氣揚的向下望著墨顏,鼻孔裡發出不屑的聲音。
正是下午偷吃小魚乾的那位小男孩。
墨顏無名竄出一股火氣:“你這個小屁孩,爬那麼高不怕摔的更慘嗎?竟然罵我?下午我還幫你解了圍,不知道感謝,也好歹叫聲姐姐吧?”
“哼,姐姐?你配嗎?”
墨顏才不想跟這種自命不凡的小破孩計較,隻想把窗戶關上,早點睡覺。
誰知那男孩右手一揮,墨顏即便是使了吃奶的力氣都關不上窗戶,接著就聽他問:“殺了蠃魚的人,是你嗎?”
沒想到這小孩子,竟然是為了蠃魚之死來的,隻是他為何要追究是誰殺了蠃魚?他在尋找什麼?
墨顏放棄了關窗戶,回道:“剛剛那蘇馴虎不是說了嗎,說我要是能夠修到一境清濁他就娶我,那說明我連清濁都不到,怎麼能殺了蠃魚?更何況,我從來沒說是我殺的呀?”
“不可能!”
那小孩突然站起,眼神變得十分凶狠陰鷙,篤定的說:“蠃魚死後我去過祆(xiān,通“先”)教宮殿,在場的隻有你跟天璣弟子他們,他們幾斤幾兩,我還是知曉的,待在鸝城一個多月也拿蠃魚沒有辦法,隻有你……是個例外。”
墨顏輕笑一聲:“那你可真太看得起我這個三重混沌了,當時我們所有人都暈了過去,你如果在場應該有看到那一地的鶴羽,也許是鶴羽主人殺的蠃魚也說不定。”
“可最後暈倒的那個人……是你。”
什麼?!
她竟然是最後一個暈倒的?
也就是說,蠃魚在她暈倒之前,已經被殺了?
難不成真的是她?不應該啊!
“想多了吧,我要真能殺了它,至於活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墨顏在心中腹誹:既然蠃魚都死了,百姓也都回歸了正常生活,為什麼還要回過頭去細查這個?
她不想與之糾纏太深,主動退步:“沒什麼事我先睡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你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說著他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看的墨顏有些心驚。
很少見到有人露笑是為了嘲諷彆人,而他將此做的淋漓儘致。
祁宋的笑容溫暖陽光,讓人見了就想靠近,可他的笑卻給人一種陰森恐怖之感,怕是下一秒就要跳進他設下的圈套。
刹那間,一道由紫黃兩色交織的靈術飛奔而來,越過窗戶,將墨顏的身體拘禁起來,她來不及逃跑,甚至也解不開這套靈術,她想要出聲呼喊,卻發現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就這樣,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淩空,然後像是吸鐵石一樣被迫飛到了那小男孩的身邊,這時墨顏迫不得已的對視上他的眼神。
在他眼裡,墨顏像是個小時候隨意侍弄的玩具,他眼帶輕蔑的目光,玩味兒似的掃了墨顏一眼。
他冷笑一聲:“嘖,他們的眼光就跟他們的靈術一樣差。”
嘖,他是怎麼做到一句話同時罵了三個人的?
他一身黑紫色尋常衣飾,明明看上去才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麼語氣、動作卻老氣橫秋,跟大人一樣?
“你要帶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墨顏隻聽見自己的耳邊瞬間有狂風呼嘯,嚇得她馬上閉起了雙眼,片刻後恢複正常後才緩緩睜開。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踩著雲朵在空中飛行,腳下是此起彼伏的山川河流、居民城鎮,側頭望去,遷徙的大雁與他們平齊同飛,一片黑紫色衣擺闖進了她的視線,又扭過頭才看見小男孩也在她身邊,雙手環著胸,麵無表情的看向前方。
她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這可是高階飛行靈術,你怎麼會……等等!你的靈術,是紫黃兩種顏色……所以……”
後麵那個答案,她簡直都不敢說出口。
小男孩眼斜著她,又露出那種嘲諷似的笑容:“你還不算太笨。”
自古以來,神仙的靈術由三種顏色呈現,妖魔由兩種顏色呈現,而人類修成的靈術隻呈現出一種顏色。
所以墨顏的靈術是蓮紅色,因為她喜歡蓮花;夷鴦的靈術是鵝黃色,因為她愛著鵝黃色衣衫;祁宋的靈術是白銀色,因為他的靈器是白龍劍……
而這小男孩剛剛的靈術,是由紫黃色凝結成的一股,所以他非妖即魔。
妖魔的區分又在於魔雖是天生,卻如同野獸一般毫無心智,無法被馴化;由草木等生命體吸收靈力,後天修煉而成的是妖,他們可幻化做人形,有自己的思維模式。
所以由此可以斷定這小男孩是妖,但是現在大陸上的妖魔都被千年前的諸神鎮壓,他們到底怎麼來的人界?
墨顏故作鎮定的問:“你……該不會想殺了我,為那蠃魚複仇吧?”
“他還不配,我出青陵,就是為了抓他。隻是……”說著他望向墨顏:“讓我發現了一個更震撼的事,所以我需要去求證。”
之前蘇馴虎說過鳴鶴山的結界隻在十幾年前破過一次,那一次逃出來的妖正是當年的鶴尊,他將自己的兒子——一隻不足月的小貓交給了墨顏的父親,並且與墨顏訂婚;
而現在,蘇馴虎有去看過那個封印,完好無損。蠃魚是在三個月前來的鸝城,說明她麵前的這隻妖是最近才出的青陵,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能在青陵、太始兩地來去自如?
這下墨顏的疑惑更加多。
首先是這個小男孩到底是誰,說好的青陵是由殺神李徵來封印,怎麼一個兩個都能逃出?其次,他為什麼會懷疑自己就是能殺蠃魚的人?最後,他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啊?
這些疑問,墨顏一個都不敢問出口,畢竟這個小男孩一副不好惹,且沒耐心的樣子,但是她希望能夠通過閒聊來緩解自己的緊張不安,也希望能借此多摸清一些他的秉性。她回想起今天下午的初見,於是轉口問道:
“你是……貓妖?”
小男孩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之色,不為人察覺,隨後鄙夷的道:“彆拿我與那低等的貓妖一族相提並論。”
低等的……貓妖一族……
可是當年逃出青陵的不是就是一隻小貓嗎?還說他是未來的青陵之主。
貓妖,跟鶴尊,這二者之間有親戚關係嗎?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稷”
墨顏湊上去,“是寂寞的寂,還是社係江山的係,還是係鞋帶兒的係?”
“係鞋帶兒?!”
他那淩厲的眼神飄了過來,臉上儘是不滿的表情,嚇得墨顏立馬閉上了嘴。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墨顏剛說完,就覺得自己身體在往下墜,從層層白雲中穿過,借著皎潔的月光能看見周圍儘是一片高聳入雲的山脈,連綿起伏,根本看不清山底在哪,目之所及都是陡峭的山峰。
她平穩的落在某一座山的最高處,這裡山頂一片荒涼,寸草不生,橫豎走個六七步就能看見崖下的深淵,還好有登山步道與下山路相連,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下去。
墨顏環顧四周,一片死寂,仿佛連呼吸的聲音都能聽見回響,高處不勝寒。夜晚起的山霧將周圍山脈都籠罩起來,氤氳一片,像極了一副水墨畫,隻是墨顏此刻無心欣賞。
即使是在夏夜,這山上依舊夜涼如水,微風在呼嘯,這讓僅著單薄衣衫的她有點寒冷,不停地在搓著自己的胳膊,一頭秀發在空中淩亂,此時已無任何形象可言。
“我說,你帶我來這兒乾嘛?這兒是哪啊?”
被叫做稷的小男孩懸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孤立無援的墨顏:“黟(yī)山,最高峰之一——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