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尚未完成,請顧客支付報酬。】
安娜轉頭又把櫃台上的藥水看了一遍,還是兩瓶,倒是沒少。她走到女孩身邊,看見藤筐裡滾出來一瓶生命藥水,正是奧斯頓偷走的那一瓶。安娜想這倒是新鮮,那位可憐的小紳士難道沒偷偷警告她彆亂拿東西?
小淑女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捂著酸痛的鼻子靠在了門口的空氣牆上,她麵對著安娜,把手背在身後,握拳錘了幾下空氣牆,驚恐地把身體緊緊貼在牆上。她那股往後逃的力氣,就這樣說吧,哪怕牆上隻有一厘米的空隙她恐怕也能把自己擠出門外。
“尊敬的小姐,”女孩抖著聲音說,“我們絕沒有冒犯您的意思。”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安娜,又低下了頭,說道:“大人,無論您是強大的法師還是萬能的博學家,請您聽聽我心裡想的話,我敢對這世上所有的大神秘者發誓,我對您絕沒有任何冒犯之心!我們這些人就是這樣活的,偷些東西,摸點贓物。”
她吸了一口氣,抖索著聲音繼續說;“我們是這幾個城市裡最能乾的孩子,為了活下去我們什麼都敢乾!要是您今天放過了我們,我們一準兒把您當成我們唯一的主人供奉。您招呼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就算是讓我殺人放火,與魔鬼定約,我也願意!”
這小姑娘遇上這樣的事也能辯解,既機靈又熟悉附近的情況,看起來很適合當個銷售商。斯蒂多芬雖是個好人,可安娜心裡也明白,和他比起來,啞巴都更會賣貨,隻不過這個女孩後麵還牽連著一堆麻煩。
“那好吧,”安娜說,“你是個機靈的孩子,又能說會道,看起來倒有些用處。可我能用的人不止你一個。你要是想活,就誠實地告訴我你們之前都乾了什麼事,把那個賊窩子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要是你們給我惹了麻煩,我可不會饒過你!”
“我叫珍妮,”女孩,不,珍妮說。“我們兩個給老傑克乾活,他從各處弄來些孩子,訓練他們做些偷盜望風的活。那個老家夥,凡是違法犯罪的事他沒有不精通的,尤其是溜門撬鎖。”
她繼續說道:“不過那老混賬也沒什麼可怕的,他力氣不大,也不會什麼神奇法術。不過是跑得快,遇事就逃,才安安穩穩地混到現在。隻要我一個晚上不回去,他一準拎著包裹跑得沒影了。”
“我們早想跑了,我們之前的孩子歲數大了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誰也找不見。現在隻剩下了我們這兩個年紀小的。我看他最近正在物色新孩子呢!”
安娜聽完對著珍妮說道:“你的事情我已經明白了。現在,我要你為我辦一件事,要是你能辦得明明白白,我就放你們兩個離開。隻要你們之後不再犯法,我就不會再對你們施法。”
珍妮聽到這話反而更恐懼了,她說道:“我尊敬的主人,您已經擁有我全部的忠誠和敬愛,能為您辦事是我的榮幸,您儘管吩咐吧!就算您要讓我偷走皇帝的王冠我也願意去,您千萬彆再說什麼自由啦,太陽和月亮都見證著我的忠心。”
“不是什麼難事,以你的能力要辦到是輕而易舉。”安娜說道,“也不必懷疑我狡言詐你,我自有我使喚的人,不必硬逼你服侍。隻要你們兩個對我立下誓言,日後不再違反法律,我自然寬恕你今天這一點冒犯,還能讓你償還了你過去犯下的罪。”
安娜說道:”我要叫你把賊頭子老傑克交給法律,把贓物挨個還回去。若是實在有記不清的,我也不為難你。隻要你把所有的贓物換成銅幣,分給每個早起做工的人一份驚喜。”
安娜將珍妮偷走的生命藥水塞進珍妮的藤筐裡,叫牆角的奧斯頓收拾好自己,她說:“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了,那瓶藥水是治療珍妮的鼻子的,喝下去就會有效果。你們去辦吧,我會一直看著你們的舉動。記住,不準再行惡事!”
珍妮拎著筐,攙著小腿抽筋的奧斯頓,低聲應是,慢慢地往外走,當她穿過木門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邁步,這一回她踏踏實實地踩在了屋外的土地上。
安娜糊弄走了今天的三個客人,身體往後一倚,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著門口的一小片土地。她現在又餓又累,隻想睡死過去,可她想到樓上正熬著的藥劑,不知道發展到了多少的名聲值,就隻能拖著腳步爬上了二樓。
二樓的藥劑早已經熬好了,鐵鍋也已經洗刷乾淨。草藥櫃裡擺著一排六瓶藥水,三瓶生命藥劑,三瓶精力藥劑。安娜站在鐵鍋前,麵板上跳出一行提示
【檢測到原材料不足,請問是否使用名聲值兌換草藥?】
安娜謹慎地選擇了拒絕。這八瓶藥水大概還能撐一兩天,也許明天會有新的轉機。她摸了摸空蕩蕩的胃,拖著昏沉沉的腦子,想起自己還得去觀察珍妮的行為,咬牙拿起一瓶精力藥水,一飲而儘。
一種溫暖的感覺流淌到四肢,安娜覺得自己好像正躺在溫泉裡,疲倦和饑餓完全消失了,她好像回到了穿越前,在周六懶洋洋地睡到了中午,既沒有工作在催,也沒有作業在趕。毫不在意消逝的時間,慢悠悠地為自己準備一份滿意的早,或者午餐。等到安娜回神的時候,那種輕鬆慵懶的情緒還在身體裡回響。
安娜不可思議地看著精力藥水,這藥水簡直太有效果了,安娜完全恢複了信心。隻要有一個正常的客人上門,我的藥水傳遍世界就隻是時間的問題。
充滿活力的身體給了安娜無窮無儘的決心。她精力充沛,打算去外麵的世界親眼看一看情況,還要去監督珍妮的任務。她蹲下身體,嚴肅地正視著黑貓。吐字清晰地說:“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黑貓靜靜地洗著臉。
安娜開始試圖用雙手比畫來傳達自己的意思。她比了比珍妮的高矮,又指向門外,然後開始指自己的眼睛,胡亂地來回比畫著。黑貓終於洗完了臉,它看著安娜比畫了好一會兒,終於回答道:“我聽懂了。”
安娜僵硬地縮回了被按住的手,回憶了一下自己抱著貓強擼的英勇身姿,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像個輕薄良家的浪蕩子,而且,是她的錯覺嗎?她的貓好像有點小心眼。
幸好她還有事要做,她強裝鎮定地回應道:“哦哦,我想請您帶著我的身體去監督那兩個孩子的行為。”
黑貓點了點頭。然後安娜躺在了床上,把自己的視覺投到了黑貓上。
貓靜靜在樓梯口等待著,直到熟悉的重量出現在它的身體裡,它跑下樓,開始追蹤珍妮的氣息。
安娜感覺到自己的感覺變得極其靈敏,她能看到貓跑過的路邊停駐的一塊小石頭,聽到枯萎的樹葉落在地麵被震碎後乾脆的聲音,能感覺到貓臉頰上的絨毛被微風吹過的觸覺。
貓嗅聞著空氣中的味道,穿過荒蕪的沼澤,多刺的灌木,來到一條土路上,順著土路找到一座城市,從城牆的小洞裡進入了城內。城牆後是低矮的棚屋和石製的牆壁。陰森黑暗的小巷裡堆積著不知道用途的破爛東西,輕盈的黑貓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落腳。
可珍妮和奧斯頓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在極了。他們熟練地邁過擋路的垃圾,低頭躲過巷子上懸掛著鈴鐺的繩索,就算閉著眼睛,他們也能安全回到他們的據點裡。
黑貓隱身在黑暗的巷子裡,隱藏著腳步聲跟在她們後麵。
奧斯頓突然低聲說道:“我們真要像她說的那樣乾嗎?那麼一弄我們兩個可就再沒有彆的路可走了!以後恐怕得到處逃命。老傑克保準把咱們兩個賣得一乾二淨。何況她咱們已經逃出來了,她難道還能再追出來?實在不行咱們什麼都不必管,遠遠地逃到彆的城市去,還是一樣的活。”
“彆說傻話了,蠢蛋,你也見過城裡的占星家,巫婆,神神道道的吉卜賽人,有哪一個能像她一樣施展法術?何況咱們拿了她的東西。那藥水現在還在咱們筐裡裝著呢!誰知道巫師都有些什麼法術,你看到她的黑貓了沒?我聽說了,許多巫師都能役使魔寵,那麼多麻雀烏鴉,老鼠螞蟻,誰知道有幾個是她的眼睛?”珍妮死死盯著奧斯頓說道,“你要是想死就自己去死,彆連累我!”
“何況,”她低聲說,“如果真能從她那學到點什麼,哪怕隻能做這一種藥水,也足夠咱倆快活一輩子啦。”
她的眼睛朝四周掃視著,一隻老鼠從泥水裡穿過,她抖了一下,收回目光,提高了音量,再次對著奧斯頓說:“我肯定會照她說的做,一點折扣都不會打!你要是還信我就照我說的辦,不然咱們現在就立刻分開,各走各的道,總之,你彆連累我!”
她從筐子裡取出來藥水,打開軟木塞一飲而儘,一滴都沒剩。